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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上次见到什么样子,现在见到又是什么样子?
两人相伴走了好久,安承德也不知道安秀然到底在想什么?就在安承德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安秀然突然对安承德说道:“上次清江河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安承德听到安秀然提及旧事,应该是要表达清江河上药王谷的伤亡事情,于是安承德顺着这个意思说道:“嗯?……你是想聊聊那次的伤亡吗?虽然主要伤亡在长仙学院这边,但是药王谷也有不小的损伤吧?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
安秀然在安承德出言安慰她的时候,再度打断安承德话语说道:“我并没有对药王谷的伤亡有任何的想法,我重提此事的原因,只是单指某件私事,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你这样的人物还记得不记得。”
安秀然盯着安承德眼神,让安承德不由得猜想这件事和她有关,这样的话,安承德还真的有些臆测了起来:“私事?药王谷那次你应该没有参与吧?上次的组织我虽然没有从始至终的参加,但是我依稀记得药王谷的领头人应该是安杰源,都是姓安,这位和你的关系很好?”
“没有,我只和他见过几面,我要说的是药亦蓉姊弟,对于他们你还记得多少?”安秀然飞速的回答安承德疑惑,她想说的根本不是安杰源,她想聊聊的是她的好姐妹,药亦蓉;药亦蓉从清江河回归后,处境可以说是日况渐衰,她的弟弟药飞炎被查出通敌,这就致使药飞炎等一系列的族人都会遭到牵连,除了担任烈焰堂的太长老外,第一被指责的人,就是药亦蓉。
“药亦蓉和药飞炎两人吗?药飞炎不是已经被证实了是玄玉楼的内线吗?这件事有冤情?”安承德丝毫不明白安秀然要讲述的关键是什么,他仍旧认为安秀然现在还是停留在大是大非上,不过药亦蓉却没有和安承德的思想在同一频道上。
“并不是!我只想和你聊聊这件事情对药亦蓉的后续影响,你这样的大人物算天算地的,你知道多少?”安秀然很直白的问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安秀然明显有特殊的情绪波动,这个表情让安承德的心咯噔一跳,对药亦蓉造成的伤害吗?这一点安承德还真的没有想过。
安承德只能简单的回忆他在江水城上的安排:“药亦蓉?她不是安全回到药王谷了吗?中途有错失?不会吧…我让段沧澜送他们回来的,不会出现意外才对……”
听到安承德小声嘀咕,安秀然更进一步的说道:“段沧澜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他的事情通常没有人插手,而我说的也不是这归途之中所发生的事情,而是回到药王谷之后药亦蓉事情的后续发展……药亦蓉因为这件事承受了太多的伤害,曾经那个公子哥也对她出过非分之想,最后药亦蓉自毁了容貌,现在住在药家最偏僻的角落,这半年她过的很凄惨。”
安秀然没有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全部的真相,药亦蓉的事情在她心中成为了心结。
“药飞炎的太爷不是烈焰堂的太长老吗?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安承德一愣,心说竟然会这么严重?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无关紧要的人,会受到如此的伤害。
“烈焰堂的太长老因为药飞炎的时候,被流放到深渊去了,七阶的实力又因为年迈的缘故,所以没有足够的底牌支撑,前日深渊刚刚发回他的棺木,现在药亦蓉一个人折着白纸,在给太长老守灵,中间除了家主们前去问候了一下,也就只有我去偷偷看过几次。
安承德听完药亦蓉的下场,心中深有感触,虽说宣扬药飞炎罪责的抉择不是他下的,但他也知道这件事,倘若这件事情他能够多往下面考虑考虑,秘密-处理掉的话,药亦蓉就不会受到药飞炎的牵连。
安承德如此想到的时候,安秀然也沉重的对安承德说道:“如果你们没有宣扬那件事?那药亦蓉是不是不会遭到这么多的伤害?每次我见到药亦蓉的时候,都会不禁责备你们的抉择。”
“她现在?”安承德皱着眉头询问药亦蓉的现况,在姬千禾的八卦话语中,安承德了解到之前药亦蓉和赵无秋有暧昧关系,只不过在清江河的时候分开了,现在两人几乎不联系了。
“不会好的,因为药飞炎的事情,她现在像是生活在风口浪尖的熔岩地狱,我想她是很难翻身了。”安秀然摇摇头回答安承德道,安承德在此刻表现出来的凝重之色,让安秀然感到欣慰,只要有愧疚,安秀然便不会是白费口舌。
安承德听明白安秀然的意思,这件事千丝万缕的和他牵扯在一起,“你想我帮她?”
“那是自然,你是药王谷的族长,外六家的这些事情都归你管,之前那个公子哥想去闹事,却被药亦蓉给轰了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人再打探了。”安秀然很理所应当的说道,安承德现在的身份可是少宗兼任族长之位,只要手续一系列的事情办下来,那剩下的就都只是场面仪式的问题了。
“可是我不擅长这种事情啊……”安承德和药亦蓉根本没有见过,现在让他以情理动之,岂不是在给她添堵?
“不管是什么人去处理,都绕不开你,你是必须要去的。”安秀然不管安承德用什么招式,现在她想表达的只是安承德要去承担这件事情的后果。
“明日吧,我会让合适的人来一趟,至于能不能成,能不能给她更多的希望,都要等明日了。”安承德说得合适的人,就是赵无秋,赵无秋师兄当时也是为了让药王谷不被长仙学院拖累,所以才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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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落在茫茫大山之上,漆黑的辰幕下,偏僻不起眼的废弃院落中,身穿粗布麻衣,手持孝棒的妙龄少女满脸呆滞的跪在棺木一侧;摇曳的白烛光映照在满面伤痕的脸蛋上,狰狞的刀伤加上被火焰破坏的皮肉,原本姣好的脸蛋现在面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
冷风从四壁飕飕的吹来,破败的小院子里,连一只像样的陈设都没有,这块多年无人问津的地段,成了药亦蓉的容身之所。
这样的处境是药亦蓉做梦都想不到的结果,她曾经向往过美丽的童话、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还有和心爱之人一同战死沙场的悲凉画面……这些无数的幻想在她面临眼前一切的时候,完完全全的支离破碎了,现实不仅仅残酷,还很灼人心智。
七日守孝,来祭拜的人不过一手数。
因为叛徒的名号,药亦蓉成了全族人愤怒宣泄口,回族的时候,她想和太长老言语此事的种种,却发现太长老在回来之前就已经被贬出宗;她想和其他的族人说说此事,遭到的漠然无视和尖酸刻薄的话语让她几乎心死,最要命的是自身的美丽和无助的状况,让本就垂涎她美色的青周纨绔弟子,生出了亵渎之心。
那一夜是她最后的尊严之夜,药亦蓉用颤抖的双手催动救死扶伤的功法,将自己的样貌毁掉的一干二净,起初她还期待这样的威胁可以逼退这群无耻之徒,或者能够得到族人与心中白马王子的拯救,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声名狼藉的那一刻,族人便不会再怜惜她这个无辜之人了;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也只是忽然感觉到背脊发凉,并没有赶到她的身边拯救她。
希望破灭,绝望缓步降临,药亦蓉终是用自己的决意护住了自己最后尊严,但她也失去了以前最珍惜的容貌。
次日闻讯匆匆赶来的安秀然,见到药亦蓉血肉模糊的脸庞时,只能强忍着情绪安慰药亦蓉要坚强的活下去。
“哗哗哗……”早已枯黄的稀薄竹林摇摆着仅剩下的竹叶,风起了,有人偷偷摸了进来。
“呼……”棺木前的长明灯上多了一沓纸钱,火焰很快便燃去了一半纸片,前来吊唁的人是安承德,恭恭敬敬的行完丧事礼节后,安承德半蹲在药亦蓉的身边,以前光华靓丽的大师姐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药亦蓉就是路边人人唾弃的乞丐。俏丽的脸庞上,连五官都被毁去了,加上乱糟糟的头发、破旧的衣物。
“对不起。”安承德凝视药亦蓉良久,发现药亦蓉除了在安承德燃钱的时候微微的颔首外,没有更多的表情流露出来。
“我已经让师兄连夜赶过来了,那件事师兄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以前师兄常说他的心早就属于一位知己,为了这个知己,起码撑过今晚……”安承德实在不知道安慰药亦蓉什么,赵无秋来到药王谷,此事恐怕不会善了,到时候顺水推舟的让赵无秋将药亦蓉接走,是安承德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声誉和容貌以后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弥补,可生命只有一次。
“不……不用……了……”药亦蓉的声音像是破风车一样呼啦呼啦的夹着杂音,心如死灰的她早就不再希望有奇迹发生,她的路不会在安承德的指导下进行,结束七日守孝的礼后,药亦蓉的生命也将走到末尾。
“那群人我不会放过的,不管他们有多大的后台,他们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名声的事情我也会帮你想办法恢复,还没有到绝路……”安承德给予药亦蓉新的希望,可药亦蓉目光呆滞的注视着长明灯,一切在她的视线中都变得如此苍白。
“世间污秽如此,众人却不自知,若不能彻底的清洗一番,又将如何建立新的世界……”药亦蓉的脑海中一直回忆着重复的画面,在安承德来药王谷之前,她便选择了旁人给予的道路。
“濯泥泞污秽,废千代虚伪。”药亦蓉淡漠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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