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游之前去大玥虽没怎么接触过当时还是大玥太子的那位国君,也还记不得以前有没有接触过,但他都不得不佩服大玥国君的胸襟和气度。
这与以前陆远与他所讲述的大玥的境况不同。
大玥换了国君以后,一切皆以民为重;黎民百姓多么平凡而渺小,新君尚且能为了保护他们而不要城池,那对待为国征战的将军重臣又岂会如大玥先皇那样只顾一己之私而横加猜疑、压迫?
阿游想,有这样一位新君在,江意和苏薄应是无后顾之忧的。
他也就放心了。
他不期望自己能在东郢军中有多大建树,甚至不想与大玥正面为敌。他虽记不得多少过往,但是他越来越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大玥人。
他在大玥有牵挂的人,也曾有大玥的姑娘将他救回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之所以还一直留在东郢军中,是为了阻止东郢军残杀大玥的无辜百姓。
陆远身为东郢军的最高军师,他的话这些东郢将士们应该要听,所以阿游便一直在劝陆远,陆远也应下了绝不滥杀无辜。
但阿游也没料到,一路攻来,所占据的城池竟几乎都是空城。
如此更让他省心了。
只是越攻到后来,东郢军遭了不少陷阱却没能扬眉吐气地和大玥军好好打几场,导致东郢军中戾气越来越重,将士们对大玥人的怨愤也越来越深。
这样下去,如若大玥那边再无可退,让东郢攻下满城百姓的话,势必会大开杀戒。
因而早在途中攻占第十六十七座城时,阿游便劝陆远:“现在大军主力都在此进攻大玥,导致与道古交界之地兵力薄弱,如若这时道古突然发难,你打算如何应付?”
陆远道:“道古这数十年未曾与大玥和我东郢打交道,此前我也着人去探了边境,道古并无任何异动,何况而今又深陷与大玥的战事之中,他们岂能两头兼顾。”
阿游道:“我还是觉得不得不防。”他观过了东郢的地形图,又道,“和大玥比起来,东郢与道古交界的地方更为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一旦他们得知东郢调兵攻打大玥,此正是他们出兵偷袭的好时机,大哥觉得他们是会浪费兵力继续跟大玥交战图出口恶气还是调头攻打东郢?”
道古出兵与否并不在阿游的关心范围之内,但当前局势,大玥承受不了过多的压力,如能说服陆远调走一部分兵力去应付道古那边自然最好。
陆远沉吟半晌未语。
不得不说阿游所述有一定的道理。
只是当下他们已经攻入大玥了,趁着大玥边防空虚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为此东郢已经暗自准备了不知多少年。
故陆远道:“交战时候,要是不集中兵力,反而犹豫不决分散兵力到别处,又能成什么事?”
陆远语重心长又道:“道古对大玥开战,也不仅仅是出口恶气那么简单,谁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只不过是他们正好找到了南征的理由罢了。
“道古南境,你我都去过,大片的崇山峻岭虽未曾有国民开垦过,但道古太子却每年都往南境去;而这次对大玥用兵可见道古国的发展方向,应是打算朝南开拓,所以我东郢与之的交界反倒是安全的。
“何况我东郢交界有地势天堑所在,易守难攻,道古想从大玥转移兵力至我边境,比继续进攻大玥要费劲得多。”
确实,种种迹象都表明是陆远说的这样。道古与东郢的边境一派风平浪静。
陆远又道:“且不说道古难以两头兼顾,我东郢现在对大玥宣战以后,也就表明了立场。道古太子并非愚类,两国蚕食一国,彼此心照不宣,又岂有掉头攻盟友之理。”
最后陆远拍了拍阿游的肩膀,道:“阿游,你所言有理但也显多虑。”
双方所言都不无道理,但最终的主导权却都在道古手里。
然而陆远万万没想到,就在他道出此番言论时,东郢与道古交壤的边境,边境外是群山绵延,对于东郢来说一直是一道天然屏障;但那茂林山巅之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不过以山林作挡,难以察觉其行迹。
为首的正是身形高大伟岸的道古太子善惑。
他立于山巅林下,放眼望去,只见与东郢的交界对面,东郢的土地与道古不同,道古多雄山,而东郢边境内的这一片却是大片的平原沃野。
他们的城池、百姓的房屋都建立在平地上,庄稼农田规划得井然有序。
在这样的土地上休养生息,不愁不国富民强。
道古国隐蔽了几十年,本身国力也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国家需要突破瓶颈,子民就需要新的土地。
故善惑一直在计较此事,要打开这个瓶颈。
他早就盯上了群山之外的东郢的这片平坦的土地,和大玥北境的葵城一带相比可肥沃得多了,而且离他道古国的繁华之地也更近,是他领土扩张的不二之选。
眼下东郢正集大军进攻大玥,虽然这边境之地也集结了一定的兵力,可真要打起来,也就轮到东郢陷入了两头掣肘的境地,想要调兵及时援助可就难了。
善惑看了一阵,他麾下将领也与他用道古语交流了一阵。因为从这高山开阔的视野能大致看见东郢边境的布局,就相当于是一幅活版图摆在眼前供他们商议,从何处进攻比较容易,又以何种谋划最省时省力等。
最终议完,他带着麾下诸将复转身而去,调兵遣将准备就绪。
而与大玥交界那边的军队,早在江意和苏薄共同掌军领战之时便已暗中受他命令召回主力,正火速往这边行进。
故而在与大玥两军联军对战时道古才会审时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