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只感觉自己陡然间变得千疮百孔,仿佛一阵微风吹来都会把他撕得粉碎一般。
“儿啊……咳咳……你在哪呀?……咳咳……儿啊……咳咳……”不远处敖广的叫声变得凄惶而悲怆,夹杂着不断地咳喘,显然他也受了伤,但很快王尧就连这声音也听不见了。
“青狞,今天的事情,回头你要给我一个交代。”那清冷的女声再次传来。“这两个仙人交给罗宾,大家都散了,立即回去组织本族大军,即刻向舒族发起进攻!”。
“嗒嗒嗒……”
“月老系统重新启动,现在校验各项数据……”
“宿主仙体正常,强度、韧性各项指标均达到系统设定二级……”
“宿主当前系统等级15级,功德值0,需要49152点晋级下一等级。技巧等级6级,技巧值4008,需要5992点技巧值晋级下一等级。”
“灵力等级30级,筑基初期。灵力值604288000,需要0点灵力晋级下一等级。法宝等级25级,法力值2538400,需要0法力值晋级下一等级。”
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却似乎有无数的碎玻璃片隐藏在其中飘来荡去,只有当它们靠近的时候,那每片碎玻璃上幽深的黑暗里才会像万花筒般神秘地变幻出各种图案。
“嘿嘿嘿……,我这无形缚的滋味还不错吧?”苍老而阴森的笑声里,一个相貌丑恶的老家伙在玻璃片上无耻地咧着嘴。
“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下脚真狠!”一只大黄狗在玻璃片上呜咽着。
“现在需要你填几份表格……”一个胖子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摞纸张递了过来。
“我改主意了,现在不想杀你……”一个美女皱着眉头,在玻璃片上瞪着眼睛。
“这叫醒神令……”那美女在另一片玻璃上举着一个翠绿色的小竹片。
“你……我……你只管吃药便是……”在又一片碎玻璃上,美女像是在发脾气。
“我佛慈悲,初来花都,见花都的佛门信徒如此踊跃,叫贫僧真真高兴啊,于施主、江施主都是……”一个和尚正在玻璃片上舌灿莲花。
“笃笃笃……”那和尚却又在另一块碎片上一本正经地敲着木鱼。
“救命……救命……”一位穿着蓝色牛仔工装的女子像是要晕倒似的,闭着双眼,双唇颤抖,喃喃地在玻璃片上求救。
“那是人哎?怎么能吃的?好恶心啊!你们仙人不会也……?”那牛仔工装的女子在另一块碎片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胆小鬼,你就是胆小鬼!”一个女子气势汹汹地在碎片上叫嚷着
“那个小仙人有古怪,托尔你上!”一个洋神在碎片上尖叫。
“儿啊……儿啊……”凄惶、苍凉的叫声。
……
突然间,所有碎片都急速旋转了起来,那些声音形象也全都搅合在了一起,只有那呼唤儿子的叫声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响亮。
“啊……”王尧陡然惊醒,他就像是溺了水,一边大口呼吸着,一边双眼茫然地看向四周。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脑袋赫然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方才意识到这位正是他那便宜劳资,敖广。
“我这是在哪?我……我应该在凉族……最后那个女声是谁?难道……难道敖广见我危险,投降了?”王尧心里充满疑惑,他想张嘴问询,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醒了,他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惊喜地叫嚷。
“啪嗒”开门的声音响起,有杂乱的脚步声跟着传来。
“老敖,你让一让,给我看看……”这是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声。
“十几天了,他一直趴在那里,谁劝都不让开……”清脆女声带着些许埋怨的口气。
“仙……姑……”王尧憋红了脸,终于听见自己细若游丝般的话语声,心下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他能说话了,他在说话……”那个清脆的女声顿时又欢快起来。
“没事的,星君早就说过,小王绝对不会有事,大乘保证岂会是假的?”仙姑镇定地道。
“可他……可他睡了都快三个月了……”年轻女声依旧有些不放心。
“星君替他重塑仙体,又乘着雷电洗体让他跳级进阶筑基,当然需要一些时日恢复。”仙姑解释道。
“喂,老敖,你的乖儿子没事,赶紧起开!也是怪了,当年你老婆坐月子,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仙姑紧接着又催促一直拿大脸盘子对着王尧的敖广让开。
当王尧醒来后,敖广就没再“儿啊……儿啊……”的叫唤了,然而他却一直死死地盯着王尧,眼睛眨也不眨,王尧给他盯得心里发毛,暗忖这家伙估计是认出来自己和他儿子不是同一个了。
“你太弱了,得好好补一补。”敖广像是确定了什么事情一般,终于把那张大脸挪开了,但紧接着便踢踏声不绝,却是直接走了开去,把青禾那张靓丽的小脸和仙姑的脸留在了王尧眼前。
“没事了,仙体再适应两天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仙姑拿手碰了碰王尧额头,肯定地说。
“还要两天?”青禾有些不满。
“咋……咋回事?”王尧茫然看着仙姑,他记得自己意识消失之前是在凉族,当时应该是遭到洋神托尔的雷电攻击,他的“好人”莫名其妙失效了,好像当时还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自己应该是死了吧?这……这算是重生了?仙姑刚刚提到星君,莫非是大乘专门去冥界把我又救了回来?真有可能啊,自己如今和冥界那帮阎王关系倒是不错,能有机会救自己,大家估计也不会刁难。
“你这次立了大功,先安心调养仙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我还有事要忙,过两天再来看你。”仙姑却是并没急着替王尧释疑解惑,而是简单安慰了王尧两句,便转身离去了。
“青禾你……”王尧眼睛又看向青禾,他如果记忆不错的话,青禾老爹青狞可是妥妥的天庭头号大敌之一,如今自己安然无恙,那凉族的下场可就不太妙了。
“快些好起来,你还欠我事情没办呢。”不料青禾冲他恶狠狠地嚷了一声,居然也不明不白地走了。
“喂……喂……”王尧想扭头看看,却哪里动弹得了,他只能仰面朝天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喂喂了两声之后,一阵疲劳袭来,他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王尧再次醒来时,发现身体果然恢复了自由,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起床后先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这里和人界的病房差不多,他想着青禾说自己睡了快三个月,心道自己身上不定臭成什么样子了,便随手施展了一个“自洁”。
没料到就这小小一个仙术,竟让他五内俱焚,头晕目眩,差点摔了一跤,他急忙扶着床沿坐下,大口急促地呼吸着,还没等缓过劲呢,就见仙姑、吕仙两位联袂走了进来。
“起来了?感觉怎么样?”仙姑见了王尧急忙问道。
“唔……不咋样,怎么感觉连凡人都不如了?一个自洁就差点要了命。”王尧苦笑着道。
“你动用仙术了?青禾呢?她没提醒你?”仙姑愕然问道。
“我不知道啊,她在这里?”王尧也是觉着莫名其妙。
“当然啦,那小丫头一刻也不肯离开你的病房,你这小子,到处欠下这些破烂情债,冥界一个天天念着你,现在妖界又惹上了一个小妖精,我说你们人界办事处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仙姑说着说着陡然气上心头,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吕仙。
“咳咳……天庭驻人界办事处婚管科办事员王尧,我代表天庭六界安全委员会以及天庭驻人界办事处,特来向你……”吕仙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依旧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像是要对王尧宣布什么事情。
“哎呀,你那些事情等一等,已经定下来了的,早一时、迟一时说有啥区别?先让我和小王说两句,他到底也是我们调查分队的,虽然调查分队已经解散,但我这领导义务还得最后再尽一下。”
仙姑把吕仙一拨楞,打断了他的话头,吕仙瞅了瞅仙姑,俊美的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没有作声。
“小王,既然青禾没提醒你,那我就要提醒你一下。”仙姑看向王尧认真地道。
“你最近千万不要施展仙术,你如今就好比一个大病初愈的凡人,哪里能做那些剧烈的运动?还好只是一个自洁,若是消耗灵力巨大的仙术,甚至能让你再次晕厥也说不定。”
“那个……这里是哪里?”王尧打量着病房问道。
“这里是太清仙城总医院的高干病房啊,这次因为你功劳很大,星君特批你享受局级待遇,要不你还进不来这病房呢。”仙姑道。
“太……太清仙城?我……我不是在妖界凉族吗?”王尧闻言顿时有些愣怔了。
“还凉族呢,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仙姑没好气地道。
“那个我倒是有点印象,所以我才不清楚自己咋会突然来了仙界?”王尧挠了挠脑袋。
“你不是向我呼救了吗?你以为我是谁?明知道你有危险也不管不顾?你那眼看要死的样子除了送来医院,还能怎么着?幸好星君在场,替你紧急处理了一番,不然送来医院也是白搭。”
“我还真得要说说你,什么叫命令你明不明白?都和你说了叫你离开妖界,你偏偏不听,这不差点把命给搭上了?你要向上面传送消息,把耳机丢在那里不就行了?自己留下硬扛大乘,你以为……”
仙姑指着王尧不停数落着。
打开了耳机?王尧愕然望向仙姑,往事画面一幕幕纷至沓来,终于他眼前一亮,总算是记起来了。
他在凉族望乡谷的宾馆里遇着敖仙之后,曾打算向仙姑汇报来着,却不料他刚刚敲击耳机呼叫了仙姑,青狞就赶到了,随后事情急速发展,青狞开始道出青丘族反叛的隐秘。
想必仙姑在耳机接通之后,和王尧一样听到了青狞所说的一切,就再也顾不上去呼应王尧,而是聚精会神全程注意青狞的话语了。
不过青狞当时只说了青丘族与洋神合谋,全灭了天庭驻妖界办事处,至于后面王尧想知道尸气症大劫原因,又引着青狞说了许多与尸气症大劫相关的信息,那个时候耳机可是已经被毁掉了。
王尧却不知道耳机被毁有没影响到仙姑掌握尸气症大劫的因由,毕竟他们调查分队的任务可就是寻找尸气症大劫原因,只有掌握了这一条,调查分队才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不过只要王尧想明白了耳机这一节,他和敖广如何脱离的险境,就不难猜出来了,看来仙姑应该是及时向上面汇报了望乡谷的情况,而天庭也还算重视,连大乘强者星君都赶去了妖界。
可仙姑说他硬扛大乘,他哪里又见过什么大乘了?还硬扛?遇着大乘,他恐怕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喂,和你说话呢,在不在听啊?你看看,要不我说你入职天庭就是缺了个好领导,挺好一孩子,怎么教的?差点给害死了……”仙姑见王尧听着自己的絮叨有些晃神,顿时又恨起了身边的老公吕仙。
“一直听着呢,不是……我……我耳机给打烂了,青狞后面还说了尸气症大劫原由,你听没听见?”王尧赶紧问道。
“多亏了秦素那孩子,耳机采用的是冥界最新的无线传输技术,传送器由一个固态魂电粒子构成,那粒子微小得很,轻易毁不掉,只要粒子在,就不影响接收,所以青狞说的我全都听见啦。”
“不过当时我可不知道耳机已经被毁,还一个劲地叫你赶紧撤呢,你始终没回我话,只管在那里任性冒险,可把我气坏了。”仙姑七七八八解释着。
“哦……”王尧至此才算彻底放下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