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心吗

满月酒的时候, 李政屿根本没想出门,只是想家里人聚一聚,结果向来不爱热闹的老李居然说:“地方我订好了, 到时候你们去了就行。”

李政屿开玩笑说:“您多少有点厚此薄彼了, 大孙子当初可没有这个待遇。”

李梁旗抱着孙子淡淡笑着说:“他那时候我还没回来,自然也没时间。”

可见是真的稀罕孙子。

要不说, 隔辈亲是真的亲。李政屿可想不到他小时候老李有没有这么疼爱他。就连姑姑说的, 他当初山上飞下去, 他只记得自己住院,根本不记得老李回来过。

因为老李准备的早, 所以宋家那边自然也就晚了, 宋百媛也不在意。

等满月那天,许翎之这次也不去月子中心了,就在家里住着。

一会儿见李政屿穿的不正式, 一会儿嫌他不够麻利。

“你倒是上点心,没听见爸说今天他的朋友来。”

李政屿:“你紧张什么?我今天是小辈, 又不是主角。”

许翎之白他一眼, “你穿的立立整整, 我衣服给你买好了。”

李政屿见她准备有点过于正式了,许翎之居然给他买了件夹克衫。

他回头在衣柜里找找, 换上休闲服一件黑色的想冲锋衣。因为他身材偏瘦, 身量高身材挺拔, 穿起来非常好看。

许翎之见他从衣帽间出来没有穿她准备的衣服, 皱眉看着问:“穿那个不合适吗?”

“不怎么合适,我又不是领导,穿那个夹克衫,进去先和人家握手吗?”

许翎之也觉得是自己过于紧张了。笑起来说:“这件也很不错, 看着很年轻。”

李政屿:“许老师谬赞了,我可不年轻了,许老师还是一如当年貌美。”

许翎之小他两岁,见他蹩脚的吹捧,笑着替他理一理衣服帽子,说:“早些去吧,早些回来。”

李政屿顺势拥抱她轻声说:“我们先过去,等人走了你好好睡一觉。爸那边也准备好了。”

酒店就在李梁旗家不远,李政屿要在母校任职,今天还有一些他的朋友在。

今天李正道也在家,李政屿领着人去了老李家里,老李家胡同外面有人站岗,进了胡同里面是红砖楼的老建筑二层楼的小洋楼,等他们去了,李梁旗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见许翎之也过来了,才说:“翎翎上楼去休息吧。”

许翎之确实呆不住,听话上楼去睡觉了,昨晚和李政屿商量了半夜。

李正道抱过小姑娘笑着说:“还是姑娘稀罕人。”

赫赫已经会走路了,看着伯伯:“伯伯我是最可爱的。”

李梁旗被逗的笑起来抱着大孙子哄:“是,我们赫赫是最可爱的。”

李政屿看了眼时间,见姑姑从厨房出来,姑姑笑着说:“你们早些去酒店那边,我在家看着翎翎。”

酒店有接待的会客室,方军来的早,也是因为最近一起开会,凑巧了,要不然肯定是来不了的。

这帮老家伙们都非常能喝,正好今天是周末,李政屿是真的有点怕了,这么敬酒过去,他非醉不可。

今天都是大老爷们,又是烟又是酒,说是满月宴,其实就是老李招待的一桌朋友,其他人还在地方,他调任回京还没有特意请客,再者就是稍稍微微有点炫耀孙子孙女的意思。

上年纪的人就是这样,儿孙满堂就是福气。老李是个深沉的人,怎么可能开口和人家炫耀,提都不会提一句。李政屿这个儿子,这时候就要闻弦知雅意,就要适当的讲一讲。

就比如此刻方军指着他说:“你爸多正直一个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滑头的儿子。”

李政屿一边倒酒,一边笑:“瞧您说的,我们家总不能都是我爸那样的,一桌人吃饭谁也不说话吧。就像您家里也不是光您一个人说,总得有个捧哏吧。”

其他人都听的爆笑。

方军指指他,“嘿,你个小兔崽子。”

李政屿赶紧说:“您谅解,我今天高兴的,难免没大没小。”

他有条不紊的斟酒,一桌人挨个往过敬酒,老李不怎么喝酒,可是苦了他了。

等一桌敬下来,李正道见他眼睛都都发亮了。

他坐在李梁旗身边,李梁旗给他倒了杯水。儿子今天给他撑场面,他连酒都不用喝,真是很矜持的一个人了。

大家开玩笑说笑话,一帮大老爷们也会八卦谁家的儿子,也会八卦人家的家里乱糟糟的事情,谈起工作也很积极。

结果喝到一半,听到外面人问:“李政屿先生的女儿满月宴是在这里举办的吗?”

里面的人显然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李梁旗穿着夹克,但是起身穿过屏风,见首长的警卫员站在外面望过来,他也吓了一跳。

警卫员看到他笑着说:“哟,您正好出来。首长在下面呢。”

李梁旗回头看了眼,这会儿哪里敢拦着人,跟着警卫员就下去接人了。

李政屿这会儿其实有点喝多了,反应都慢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李梁丘起身去接人。

他起身进了洗手间,用热水扑了把脸,用热毛巾捂着后脑勺,有种热气蒸腾的感觉,反复几次后,整个人终于清醒了。

等再回到房间,就见主位坐着那位。

他人都懵了,看了眼桌上的人。

老叔们,不带这么玩我的,我就是闺女满月,借这个机会陪老李和你们吃个饭。

青铜被拉到高端局,这怎么打?

他看了眼那位,陪笑:“您怎么来了?”

主位上的人笑眯眯问:“怎么?不欢迎我?”

领导说话,可不能当真。

“嗐,我是高兴傻了。”

方军笑着说:“您别听他胡扯,他刚才可不是这样的。这小子海量。”

李政屿赶紧说:“叔,没您这样的,您就是没成我老丈人,但也不能害我。”

桌上的人哄笑,都知道方军当初要把闺女介绍给他,他没当回事。

首长问:“行了,已经晚了,梁旗注定和你做不成亲家了。”

因为这帮人今天一起在这里喝酒,他路过这里临时起兴才想起上来。

李政屿的小心肝真是被吓着了。

之前打电话已经是荣幸之至了,哪里敢请人。

一帮人喝了不少酒,酒桌上毕竟和开会汇报工作不一样,闲聊也显得随意很多。

柳传东说起李政屿,笑着说:“挺沉的住气的,好小子。我到了地方调研谈话都谈到最后了,他居然和我说‘和你们总设计师说,这边的负责人叫李政屿。’,我给梁旗,我听着梁旗错愕好久没说话,我就知道他也不知道儿子研究什么呢,这对父子俩暗暗较劲着呢。”

这是大家第一次知道,也证明李政屿年少时和父亲关系并不和睦。

老首长特意看了眼李政屿,才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梁旗笑着有些感慨说:“我对他教育很疏忽,考大学那年让他考军校他不肯,我就动手打了他。后来是他自己被保送,包括后来的科研我其实都不知道。”

李梁旗并不避讳自己的过失,连同那几年父子俩毫无联系。

李正道有点紧张看着李政屿,生怕他胡说。

李政屿解释:“这我爸说的不客观,联系我肯定是联系的,只是他没有时间而已。”

老首长也不在意他的狡辩。

指指人说:“是个好小子。”

大约是大家都没想到,以为李政屿的成绩是有李梁旗的帮助的,结果李梁旗根本不知道。

接下来大家对他的好奇,就是南方港船厂的事情,李政屿解释的很清楚,本来就那么大的破厂,什么都没有。

值钱的是他这个人。

年轻人,就有这个胆量,把骄傲都说的明明白白。要说敬酒陪喝,他是奉承着在座的长辈,但是要讲到专业,他是很骄傲的。

自己的履历很拿的出手,都是他赤手空拳搏来的。

老首长停留的并不久,见了一众人,随后就回去了。

这边的酒局却持续了很久,等李政屿回家时,是真的醉了。

因为老首长走后,大家彻底放开了,逮着他不肯松手,大约是知道他未来前途无量。

是李正道把人背回去的。

许翎之也没想到,孩子满月,孩子爸爸成了这幅样子。

李政屿浑身酒气,许翎之也不嫌弃,让他躺在自己身边,替他擦脸,他醉着酒和许翎之说:“我从十七岁开始,一路走到现在,我整整走了十三年。我从九岁开始,到二十七结婚有了老婆孩子,成家了才终于定下来……”

他借着酒气,说的话断断续续,可许翎之却听的莫名想哭。

凑他耳边问:“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他闭着眼混混沌沌的笑,却说:“我今天很高兴。”

许翎之看着醉得人事不省的人,又哭又笑,摸摸他的头发轻声说:“你开心就好。”

他是个从来不怀念从前的人,今天能说起从前,可能是因为今天把心里小时候那些没能说出口的委屈说出来了。

她是真的希望他能一直开心,就像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样子,他仰头玩世不恭冲她吹口哨的潇洒……

姑姑推门进来看李政屿,见李政屿睡得人事不省,她坐在一边悄悄流眼泪,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月子里可能哭。”

许翎之笑起来:“没哭,我被他逗笑的。”

姑姑也说:“这几个也是没个准,说是去吃饭,结果把政屿喝成这样。”

“我爸呢?”

“楼下来了客人,和正道在楼下,你们两个安安稳稳睡吧,孩子在隔壁也睡着了,我和那个阿姨看着呢。”

许翎之因为自己工作的缘故,本也不准备给孩子过满月的,只是在家里小聚一下就好了。

因为李梁旗工作特殊,这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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