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安西都护府。
大都护刘霖面色凝重,坐在他身边的不良帅冯昊同样冷若寒冰。
促使他们陷入如此绝望状态的不是西域三十六国,不是西域佛门,而是朝廷,大周朝廷。
前不久冯昊利用传送术将一封求援信隔空送回了长安。
可一日之后他收到了一封回信,来自朝廷的回信。
朝廷明确表示如今长安城被北方蛮族围困,短时间内不可能派出援军增援西域。
这无疑于一道晴天霹雳
“仅靠我们自己,是不可能守住都护府的。”
虽然刘霖不想承认,但这就是现实,迟早得面对。
“或许趁着局势还没有恶化到最坏的地步,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下突围。”
冯昊建议道:“一味死守并不是良策,早做计划也可保全实力。”
在冯昊看来刘霖既然可以做出让四镇士兵撤到安西都护府的决定,那么做出撤离西域的决定也不会多么困难。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早些撤军,保存实力,他们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行!这样我们岂不是逃兵!”
谁知刘霖却是博然大怒,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我们便是死也要死在安西都护府!”
冯昊直接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至于吧?
“刘将军你要冷静啊。这种时候留力才是王道。”
冯昊劝阻道:“朝廷不可能派援军来了,这种时候我们只能自保。敌众我寡,我们便是撤军朝廷也不会怪罪的。”
他虽然这么说,可刘霖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你让我再想想”
刘霖不停的揉着额角,显得痛苦极了。
良久之后,刘霖方是长叹一声道:“要不再等等看?”
“还等什么留在这里是没有前途的。”
冯昊不是一个迂腐守旧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要想活命就必须离开安西。
“好吧。”
最终刘霖还是被说动了。
思来想去继续留在安西确实没有前途。
“我下令撤军,但是不能太明显,因为如此一来容易引起注意。”
刘霖顿了顿道:“最好是分批次,一些先走,一些殿后。”
冯昊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同。
八万大军不是小数目,如果一起撤离那样动静确实太大了。
“好,具体事宜你们去安排就好。至于修行者方面交给我。我会尽最大努力屏蔽掉我们的气息,防止修行者追踪。”
不良人精通追踪术,所以对于反追踪术自然也很擅长。
不过西域实在太大了,他们即便离开都护府也要走上好几个月甚至是大半年才能离开。
这个过程中他们随时可能遭遇危险。
也许他们当中只有一部分能够存活下来,也许他们中的不少人都会埋葬在黄沙之中。
但是他们必须要毫不犹豫的一路向东而去。
因为那里是长安的方向,因为那里是家的方向。
他们的亲人在家里等着他们,他们要活着回去跟他们团聚,便是再苦再累,流再多的血也无所谓!
回家!他们要回家!
东越剑阁终于出动了。
魏无忌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在他看来如今大周多线作战已经被彻底拖垮。
不管是北蛮、南蛮还是西域佛门都是劲敌,单纯对上大周或许会有胜算,可是同时一对三,大周不配。
这个时候东越剑阁进场可以捞到最多的好处。
魏无忌信心满满,认为此战可以一举拉高东越国的地位。
魏无忌无意做皇帝,他觉得做皇帝很无聊很没有意思。
但是他很喜欢杀皇帝。
尤其是大周的皇帝。
大周皇室与他有血海深仇他曾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一次是绝好的机会。
所以魏无忌把压箱底的本命剑都拿了出来。
魏无忌的本命剑叫做清风。
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
魏无忌可以一剑破开长安城的大阵。
只要山长和袁天罡不出手。
寻常时候自然不可能但多方混战之际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不过魏无忌隐隐的甚至有些期待和山长或者袁天罡交手。
只有高手才明白孤独是多么寂寞。
无敌是多么寂寞。
除了世上那屈指可数的高手,魏无忌对其他修行者根本就提不起兴致来。
国战?
说到底最终还是靠修行者。
修行者的实力足以改变一场大战的战局。
“希望这一战能够战个痛快。”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结束休息的那一刻。
赵洵是真的不想离开家人,但是他得生活啊生活就得妥协。
结束休沐后赵洵便返回不良人衙门开始内卷。
“明允你可是回来了。”
见到赵洵的第一刻,贾兴文便快步凑了过来。
“怎么了?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赵洵心中直呼卧槽。
好家伙每次他一离开衙门就有大事发生这还了得。
以后赵洵还不得被彻底绑死了。
“是关押在牢里的犯人那些魔宗修行者”
贾兴文的面色很难看用面如土色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魔宗修行者都爆体而亡了。”
“什么!”
赵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爆体而亡,开什么玩笑!
“怎么会这样呢?狱卒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吗?”
赵洵第一反应是狱卒是干什么吃的。
“爆体而亡发生在深夜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贾兴文长叹一声道:“本来想把他们关押起来以作诱饵,现在却是前功尽弃了。”
不良人没有把魔宗修行者全部杀死就是想钓鱼,现在鱼没钓到饵也没了。
赵洵面色铁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明允你也别太难过了。”
贾兴文拍了拍赵洵的肩膀道:“后面还有机会。”
“唔”
赵洵苦笑一声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如今长安城还隐藏了一些魔宗修行者虽然数量不多但威胁极大。我们现在失去了线索和联系又得重头来过。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赵洵最担心的是显隆帝这个不做人子的狗皇帝又跳出来叽叽歪歪,哎为啥他的运气总是这么差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赵洵领悟到的真理。
一开始他还是以一个新人的身份出现在不良人衙门里。
那个时候包括显隆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他没有太高的预期,以至于他只要破获一件案子就会引起轰动。
可后来随着他屡破大案,这些人的胃口被吊起来了对他的期待值自然也就拉高了。
这种情况下赵洵非但得破案,还得破获大案快速破案。
而似乎整个长安的权贵圈都把赵洵看做是断案小能手。
但凡是有大案难案,都会第一个想到赵洵。
赵洵心道天可怜见他做错了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偏偏要承受这么多。
“明允兄你也不要太着急了。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是我们难以预料也来不及阻止的。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旺财见赵洵一脸抑郁,便上前安慰道。
赵洵不由得苦笑,心道傻旺财啊,这世上的事情真不像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而是有不少灰色的。
有些事情不是只凭借着一腔热情就能处理好的。
不过他不打算详细跟旺财沟通这一块,因为旺财不会懂的。
至少眼下不会懂。
“没事明允我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
贾兴文上前拍了拍赵洵的肩膀,笑声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吃生煎。干啥也不能亏了嘴,是不是旺财?”
旺财连忙接话道:“贾大哥说的对干啥也不能亏了嘴。我们先来吃生煎。”
大明宫,紫宸殿。
显隆帝目光深邃的盯着御案上的奏疏,久久不发一言。
对他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最艰难的时刻。
各地都发来求援,西域、剑南、江南道。
可朝廷如今真的是抽调不出力量来支援地方了。
朝廷如今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了。
“传旨,命各地自行组织乡勇团练御敌。”
这个决定是很难下达的,但是他又不得不做。
希望地方州县能够自己顶住吧。
终南山,浩然书院。
二层竹楼内,山长望着集结一堂的弟子们,神情很是平和。
“我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山长扫了一圈,随即沉声道:“如今的形势你们想必都清楚了吧?”
“山长,如今魔宗南下,长安十分危险。山长既然决定出手,我们自然誓死追随。”
龙清泉当先发声,也算是给一众书院弟子打个样。
“是啊山长你要是叫我们对抗魔宗我们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刘莺莺也附和道。
山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小师弟平日里总喜欢说一句话,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稍顿了顿山长接道:“为师觉得很有道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读书人自然也有责。”
“我们书院又是天下读书人的中心,是无数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我们一定要为天下的读书人做出表率。犯我书院者虽远必诛!”
山长掷地有声的说道,直是令人热血沸腾。
“我们书院是以德服人,如果德不能服人那就只能用拳头了。”
“没有什么是一拳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拳。”
听着这些熟悉的话,书院弟子们眼眶泛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虽然他们不是兵,是读书人,但是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
“如今你们小师弟有难,长安城有难,我们就要用拳头捍卫属于书院的荣耀。”
长安城外,北方蛮族大营。
阿史那倬目光深邃的望着远处的这座雄城。
他们抵达长安城外已经半个月了,但是一直没有发动攻势。
因为大祭司表示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至少要等到西域三十六国或者南方蛮族其中之一赶到时再动手。
而如今剑南道方面已经传来消息。
南方蛮族已经拿下了锦官城,并沿着蜀道向长安城进发。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出现在长安城外。
有了盟军,阿史那倬的信心大涨,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动手了。
“大祭司说过,长安城被一座符阵笼罩,符阵之中还有符阵。但不管怎么说,只有破开第一个符阵,他们才能进入城中,才能继续破开第二个符阵。”
“所以可汗我们现在就只能等?破开符阵是他们修行者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啊。”
“不,我们要做好其他事情。一旦大祭司破开符阵,我们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向城墙发起冲击。”
“攻城槌,云梯都准备好,千万别闲着。”
深夜,钦天监。
监正袁天罡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黯淡无光,心情不由得变得沉重。
紫薇星乃是帝王的守卫星。
紫薇星黯淡,说明皇室有危险,大周的国运也会随之受到影响。
这是近十几年袁天罡都没有见过的天象了。
“淳风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淳风感慨道:“恩师看来这一次大战非同寻常啊。我们只能顺势而为,不可逆天改命啊。”
李淳风说的这句话乃是道家自古以来秉持的原则。
道门擅长观天象,但是每一次窥得天象都会折损阳寿。
如果逆天改命,强行逆天而行,后果十分严重。
轻则折损阳寿,重则可能当即被天雷诛灭。
所以道门之人,哪怕是绝品强者也不会轻易的偷窥天象,即便知道了也会深深的埋在心底,绝不会说出来。
“但是这件事如果为师不说,陛下那边”
袁天罡显得很是犹豫。
老实说显隆帝待他不薄,甚至是有大恩。
当初显隆帝在袁天罡名不见经传的时候提拔他为钦天监监正,这才有了袁天罡今日的风光。
如果袁天罡在这个时候选择隐瞒窥测到的天象,实际上是对不起显隆帝的。
但是如果他说了是对不起自己。
道门修行者若被天诛,那传将出去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袁天罡将不仅仅被这一代的江湖人耻笑,甚至可能恶名永远刻在历史上。
世世代代的修行者提起他时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