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言言抱住顾游倾的时候,他挥舞在空中的链锯也随之停滞。
随着那轰鸣的电机声缓缓停息,链锯无力地垂落。
也许是顾游倾身体残存的一些意志,让他无法做出伤害林言言的行为。
他试图回以她一个拥抱,但双手已经变成链锯的他,只能无助地悬在空中。
……
不死君也被林言言的这番操作惊呆了。
这也行?
原本他都已经准备品尝她的绝望了。
……
林言言紧紧抱着它,感受着顾游倾那因为剧烈运动而过热的身体再次冰冷下来。
心中的决定也越发坚决。
要逃。
逃得越远越好。
她要带着游人远离练炁士,远离这些纷扰。
“前辈,请带我们离开……”
顾游倾的尸体就像是被林言言按下了关机键,渐渐熄灭。
林言言再一次卑躬屈膝地恳求不死君带两人离开。
“咱是能做到,但为何咱要帮你?”
不死君眯起眼,因为没能看到林言言精神饱受折磨的样子而感到一丝不悦。
林言言咬牙,低下了头,一字一句道:
“请前辈带我们离开,真血我已取得,望前辈能够……能够让他复活。”
“前辈若是有需要晚辈做的,晚辈会竭尽全力……”
她这辈子,还没曾如此卑微过。
不死君越发觉得有趣。
原本偃旗息鼓的愉悦再次涌进大脑。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林言言吐出一口浊气。
“你知道咱是恙吗?”
“知道。”
“你知道你自己在拜托一位本该不惜一切代价相杀的死敌吗?”
“知道……”
瞧瞧!
瞧瞧瞧瞧!
这就是那被练炁士界吹上天的“七剑天女?”
那个有望成为最年轻的至尊的顶级天才?
如今却如此卑微地请求一位恙为她提供帮助?
“你作为练炁士的尊严呢?”
不死君猛地将手指扎进太阳穴,疯狂地搅动着,感受着那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的颅内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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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咱让你去杀练炁士,你也去?”
林言言咬破的唇,犹豫了片刻后,痛苦地闭上眼:
“去。”
“哪怕要你杀的人是你的闺蜜,你的挚友?”
林言言紧握拳头,身体无力地跪倒在地。
“前辈不要再消遣我了……”
“只要前辈能够带我们离开,并让他活过来,我……”
不死君想说:才不呢!
他所期盼见到的,不就是这个画面吗?
不就是想要看到尊严被自己踩在脚底,本人却深陷痛苦与挣扎之中的场面吗?
“可以啊,你求我……”
“晚辈恳请前辈……”
“等会,不是这样子求,以你们练炁士的道祖起誓。”
林言言身躯一震,以道祖起誓,相当于在灵魂上刻下誓言。
虽然对方要求的并不是需要自己做什么,只是要自己求。
但这依然会在她的灵魂上刻下会让所有练炁士都唾弃的耻辱印记。
可是,这些对于此时的她来说,重要吗?
一点也不。
林言言以最谦卑的姿态对不死君说道:
“前辈,晚辈以道祖之秘传为誓,求您带我们离开此处,求您复活他……”
随着自身理念与行为相悖,以及作为练炁士,却对一只恙做出这些事而使得心境破碎。
林言言本已经稳固在大神通的境界如同泄洪的大坝。
汹涌地退去。
实力境界一落千丈。
甚至到了比起与游人初见时还不如的程度。
眼下的她,只堪堪到了中神通的门槛。
境界仍然还继续退落,但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悔意。
不死君以手掌紧紧地按住疯狂颤抖的大脑,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灵魂刺激。
这正是千百年来他所追求的东西!
“咱答应你了!”
“咱帮你!”
他催使神通,裹挟着双目无神的林言言以及顾游倾的尸体向着远方而去。
那滴真血,则被他以恙气引导,注入了顾游倾的体内。
……
……
一天后,林言言带着顾游倾坐上了一路往南的列车。
她的手掌,只是和身边人紧紧地十指相扣着。
“言言……你去哪了?”
“容容,我不回去了……”
“不回来吗?恙仙似乎被海至尊星至尊他们打回了……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容容,我已经当不了练炁士了。”
“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好……好吧。”
电话那边传来了少女渐渐难以抑制的抽泣声。
“学弟……学弟还好吗?”
“他啊?还好,只是忘了一些东西。”
林言言侧头望着身旁的顾游倾,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
电话挂断后,林言言将顾游倾身上的兜帽往下拉了拉,将他无法变形为普通人的丑陋脸庞遮住。
再拿手帕,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
刚转变为恙的他,此时还无法控制自己对于人肉血食的饥渴。
尤其是处于列车车厢中时。
她只能紧紧牵着他,不让他乱动。
并像哄小孩子那样哄着他。
“乖,忍到下车好不好?”
“忍到下车如果还是饿,师姐再给你弄点吃的。”
……
……
半个月后,林言言找到了一处幽寂偏僻的小乡镇,并买了一套宅子,准备和顾游倾在此定居。
她的脸色苍白,哪怕是有白老师给的药,也无法弥补被顾游倾啃噬掉的生机。
但无所谓,她心甘情愿。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她心里,还是怀揣着游人能够恢复记忆的那一刻。
……
……
两个月后。
林言言进屋,准备将顾游倾身上的限制带解开,带着他出去活动活动,晒晒阳光。
却惊讶地发现,屋内的顾游倾,已经自己解开了限制带,见到林言言后,便上来牵住了她的手,正如同数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
“师姐,我们时间不多了……”
说着便打算将林言言拽走。
听见这两个多月未曾听见的,熟悉却又陌生的呼唤,林言言颤抖着嘴唇,泪水倏然从眼眶滚落。
她哽咽着问道:
“等……等会,你刚刚喊我什么?”
“师姐?”
“游人……你还记得我?”
“记得但不完全记得,只记得师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保护师姐,不能让师姐死……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
“那……那你可还记得……以前最喜欢对师姐说的那句话吗?”
“不记得了,是什么?”
“是“我喜欢你,师姐”……”
“我喜欢你,师姐。”
“……”
“……”
“……”
“……”
“师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师姐……师姐就是……就是……呜呜……”
“师姐……”
“游人……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师姐。”
“师姐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想要说给你听……你想听吗?”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