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百河救下的这个姑娘姓张名荷花,老家在水牛村北偏南千里之外的沧州,自小跟着父亲经商买办,过着四处为家的生活,日子虽不能大富,但也衣食无忧。原本日子是好好的,可飞来横祸,父亲突然病逝,留下张荷花一人孤独无依,不过到底自小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张荷花很快就振作起来,想要厚葬父亲然后自力更生,但无奈于家中财贯竟被父亲以前那些合作伙伴偷了个彻底,人家跑得连影都没有叫她就是想报官都没法报,连葬父的钱都没有!
父亲自小对她无微不至,生意繁忙之际既当爹又当娘,对她这个独生女关怀备至,张荷花没能叫父亲安享晚年,又岂能叫父亲乱尸荒野?
无奈只能卖身葬父,进大户人家当奴为婢,伺候好主子以求将来有个善终,无奈于被街头一大户看上,所以有了后来见义勇为的辛百河出手。
辛百河跟辛丰收借了一两银子,辛丰收也是个大方纯善的,加上这一趟也着实小挣了一笔,就借了他。
辛百河拿着银子解救了张荷花,帮着她把他父亲给葬了,立了碑坟,张荷花感激不已,又见辛百河有男子汉气概,极有担当,就求他收下她,她能做饭能洗衣能下地,且,红着脸说还是黄花闺女,能生娃!要是他想做生意,她还能给他出主意,这一辈子她愿意跟着他。
听她如此说,旁边的辛丰收意动不已,他当然知道辛百河最近跟辛十娘走得近,但也知道辛百河是个什么人,他委实不想辛十娘跟他扯上边,辛家这懂事的大闺女值得更好的!
辛百河,太老了!
不过眼前这姑娘不错啊,看样子也是十六七,辛百河二十四,俩人这可不就正好么?
看张荷花也确实是不错的,于是他就有意撮合。
但张荷花直接,辛百河比她更直接,把自己在村里极为不好的名头通通说了,跟寡妇有扯跟大娘有染,不顾及旁边捂脸的辛丰收全全跟张荷花说了,只愿她早日看清他其实也不是一个英雄好汉。
本想吓走她,无奈人家却是不介意,只说以后她会好好照顾他,不会叫他一个人孤独无助,她一定会给他一个美好的家。
辛百河实在想不懂自己这番话竟是勾起了自小无母的张荷花内心的共鸣与女性天性中的母爱。
于是他只能实话实说。
最近他已经弃恶从善,以前的那些混蛋事现在全全不做了,因为他喜欢村里一个姑娘,叫辛十娘,委实不能再跟她有什么牵扯。
张荷花见他坦白直言,更是坚定了要跟着他的心,说愿意做小的,这辈子服侍主母跟他。
古代男子三妾四妾很常见,说不上是什么稀罕事,就是秦家村村长,那也是有两个婆娘,还有自家水牛村辛阿良那也是有两个媳妇,这都不算甚。
辛百河找不到别的借口了,又加上旁边辛丰收的劝说,只能先把人带回来再说,总不能把人家一姑娘留在荒郊野外吧?打着让在他眼里极是厉害的辛十娘把人赶走的主意回到水牛村,他也没甚兴致娶两个媳妇,这都是张荷花自己的意思。
于是,不知辛百河心想的张荷花进了村,在村里没有待上多久就问询着过来辛家,带着辛百河找上了辛十娘,看辛十娘年纪比她小却是没有露出轻蔑,只把事一说,表明自己的立场。
听完这位叫张荷花的女子说完,辛十娘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误会了!
辛十娘原本被雷劈一般的表情也缓了下去。
见辛十娘面无表情看不出究竟,张荷花脸色有些急,道,“你可是还是不愿意?”
辛十娘摇摇头,挑明了跟她说道,“我想你是误解。”见她又要说甚,摆手阻了她的话,继续道,“你别听外人嚼舌根,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年纪能跟辛百河定亲么?都是别人乱语,我跟辛百河没甚干系,你嫁或不嫁这些事更是与我无干,只需辛百河同意,摆上两桌酒席唤上村长做个见证,从此你便是我水牛村的人,可知?”
张荷花急急摇头,“不是别人乱嚼舌根,是百河哥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将来是要娶你的,我……我是后来的。”
辛十娘眉头一蹙,转脸看向旁边装死的辛百河,冷颜道,“女儿家的名声极为重要,容不得你胡言乱语,以后再敢嚼舌根,看我不拿银针扎得你下半辈子躺在床上走不了路!”
辛百河想起那她银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退,被扎一针可是痛的眼泪都出来了的,不过嘴上则道,“那本来就是我想的。”
辛十娘淡漠的道,“我跟你无可能,别说别的,就说年纪,你再我看来太老了!”
“噗嗤!”旁边的张荷花忍不住噗嗤一笑,见辛百河老脸一红,她赶紧收了笑。
辛十娘看着他们俩,青涩的脸色老神在在,跟辛百河道,“带荷花姐好好回去过日子,以前那些要不得的行径就改了,给村长佃些田,又会摸野鸡蛋又会设陷阱,日子少不得过得红火,也老大不小了,趁紧着把事办一办,让荷花姐早些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我给小侄子包个大红包。”
“可……”辛百河尤不死心。
一旁的张小山气红了脸站出来,“十娘都说你太老了,你怎还不羞臊,好好的媳妇不要,偏偏要缠着十娘!”
“黑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十娘!”辛百河冷哼,直接把张小山的小心思都说了。
张小山涨红了脸,说不出话了。
辛十娘见了直接看向辛百河,“回吧。”又转头跟张荷花道,“别太顺着他,这人性子野惯了,你可得看好了。”
张荷花羞涩地看了辛百河一眼,朝辛十娘点点头,又道了谢,这才跟在难得一脸臊红的辛百河身后走了。
当天晚上辛百河就由着村长做主摆了两桌酒席,小办了一场就把这事给定了,张荷花也就跟在辛百河在水牛村里安了家。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话不假,自从跟张荷花组了一个家,辛百河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原本自家住的那小间茅草屋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也算是个家了,加上又是自小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辛丰收见此就帮衬了点,借了点小钱给他叫他把小茅草屋翻改了一下,扩大了一些,看起来很不错,像是一个小窝。
辛百河现下也要带着媳妇下地了,村里人看到少不得感慨一番,这以前辛百河那是邋遢惯了的,但看看现在,这身上衣服虽破旧,但却都是极为干净,以前乱糟糟的头,现在也是梳地通顺,用小绳整整洁洁地绑好,看过去就是一个不错的人。
真真是娶了媳妇就变好了,于是村里就端端正正地多了一户人家。
辛十娘听说后却是没多大感觉,相处之后她知道辛百河本性不坏,加上张荷花以前怕也是过怕了奔波不安定,也是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两人一同尽心尽力,加上有村长家关照着点,自然不会差到哪去,时景要好点的话,许再过一两年,怕他们两人就能有得存上些许了。
日子一晃便是夏天烈日最毒的时候,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天,在第六天,也是辛十娘从药铺辨完药回来的第二天,天空便轰隆隆的地乌云翻腾,下起了这场酝酿了许久的大雨。
辛十娘在雨前闷热的时候就已经把药草安置在药架子上妥当了,加上放了小包子石灰粉,她的药草是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雨很大,加上辛家房子又年久未修,这一阵大雨过来屋子里可是泄了很多水,秦氏把不少东西都搬到辛十娘的屋子里,辛十娘看了一眼屋子的泄水情况,当天晚上就把辛大宝辛大全唤到自己的炕上半挤着睡。
黑夜间,听着窗外那噼啪不停的大雨声,辛十娘很庆幸自己扩了这个房,要不然下雨的天,怕是不用睡觉了。
她翻看了一下自己这阵子以来的存钱,想着届时再去镇上陈老大夫那预支一点,她想,这场大雨过后,家里的房子定是要大修一遍的了,要不然没法住了。
烈阳之后下的这场大雨,把气温降低的同时,也叫村里不少小孩都染起了咳嗽,辛十娘再次过上了忙碌的日子,给村里不少小孩看了病,拿了药草去熬药。
忙碌的日子一过,她跟陈老大夫预支到了钱,就计划着要修房了。
当她要修房子的事传出去,村里有七户人家说有空,可以轮流过来帮着把房子修好。
辛十娘听完秦氏的话,笑着点了点头,“他们愿意过来还些人情,咱也得准备些,娘可给去村长家借几个蒸箅?届时修房时,给他们蒸些馒头垫垫腹?”
“好…好!”秦氏愣愣地点头,但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从今早大闺女把四吊钱给她的巨大震惊中回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