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淮安侯夫人?!

居然?还有她的?事情?!

毛氏听得心头一跳,暗起惊疑,却说:“其中?内情,阁下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程纲彬彬有礼的?向她欠了?欠身,道?:“如若夫人愿意加入我们?,我是很乐意悉数告知?的?。”

毛氏敏锐的?重复了?一次:“你们??你们?是谁,组织的?名字又是什么?”

程纲曼声吟诵:“三命皆有极,咄嗟安可保……”

继而又笑道?:“三命有尽,不?过是无知?者的?愚昧罢了?,天地之大,多得是匪夷所思之事。我们?共有的?名字,唤作无极!”

无极?

毛氏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再结合程纲所吟诵的?那句诗,微觉悚然?:“三命无极,岂不?是说,人可以长生不?死?”

程纲理所应当道?:“有何不?可?”

说完,又笑了?起来:“说不?定?,夫人会在其中?见到许多令你大感意外的?人呢!”

毛氏沉默了?几瞬,有所意动:“怎么加入无极?”

“其实很简单。”程纲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盒,步履从容,往屏风后去。

毛氏微微蹙起眉来,神色狐疑的?看着他手里的?那只玉盒。

程纲将其打开,一只深紫色、约有成年男人拇指大小的?蜘蛛饶有余裕的?动弹了?一下。

“你站住!”毛氏面露惧色,制止他上前之后,又追问道?:“这是什么?!”

程纲顺从的?停下,安抚性的?举起了?一只手:“夫人不?要怕,这只是加入我们?的?必要流程——让它在您的?手背上轻咬一口,我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毛氏斥道?:“你往后退,再退!”

程纲有些无奈,但也明白?女人对于这东西的?畏惧:“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毛氏冷笑道?:“我不?信叫它咬一口,真?的?能毫无影响!”

程纲更无奈了?,他耸一下肩:“只要您别想着出卖我们?,那就?不?会有事的?嘛。”

他说着,便待上前。

毛氏又一次拦住他,微笑着问道?:“在我之前,你一定?游说过很多人了??”

程纲扬眉一笑,正待回答,忽然?间觉得不?太对劲,心念微动,脸上笑意顿失,眯起眼来:“夫人,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

说着,他脸色转阴,大步上前。

毛氏见他变色,便暗加提防,看他发作,当即动作敏捷的?从座椅上闪开。

下一瞬,一杆长枪穿窗而过,势如奔龙,溅起无数木屑和尘埃!

程纲仓皇躲避,反应倒快,情知?是有人设了?圈套,甚至于没有走?门,身体猛地向临街的?那扇窗户撞去——但听一声震响,木质的?雕花窗户四碎,程纲身形短暂一顿,落出窗去!

那长枪的?主人却没有去追,先?关切的?去看毛氏:“丛丛,你没事吧?”

毛丛丛反而比他心急:“他跑了?呀!”

她的?丈夫庾言因而失笑起来:“跑不?了?,有人专在楼下等着拿他呢!”

又弯下腰,斜着身体觑她脸色,揶揄似的?,小声问她:“真?不?心动啊?我都心动了?!他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你以后可就?是丛丛侯啦!”

毛丛丛嫌弃的?打了?他一下:“什么丛丛侯啊,难听死了?!”

夫妻俩并肩一处下楼去,到一半时,她步履稍慢些许,忽的?说:“其实是有一点不?甘心的?。”

庾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安抚的?捏了?一捏。

毛丛丛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平心而论,叔父跟叔母待我不?薄,虽然?爵位是很好,可要是为了?这东西,连良心都不?要了?,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又冷哼一声:“而且那个程纲四处扇阴风点鬼火,一看就?是个贱人,贱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第32章

说?着,毛丛丛斜了丈夫一眼:“与其信他,还不如等哪天你走了,像淮安侯夫人?那样把中山侯的爵位过渡给我呢!”

庾言满口答应:“好好好?,哪天我要不行了,一定专门留下遗嘱,把爵位的职权过渡给?你!”

毛丛丛颇娇俏的哼了一声,倒是笑了。

笑过之后想到正事,神色又?凝重起来:“听程纲话里的意思,参与此事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呢。”

她出身?侯府,母亲又?是公府之女,社交圈子几乎皆是勋贵要员,程纲说?“夫人?会?在其中见?到许多令你大?感意外?的人?”,一是指与他同流合污的人?极其之多,二来也有暗指有些极其显赫之人?参与其中的意思,思之令人?心惊。

庾言握着妻子的手,眉头微皱:“他说?起淮安侯夫人?的那几句话……也很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毛丛丛也觉纳闷:“他居然说?淮安侯夫人?不蠢?!”

说?着,她都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倘若祖父把广德侯的爵位给?了我,哪怕来个天仙似的男人?,也别想叫我把爵位给?他!”

庾言听得?忍俊不禁,思绪却?飘到了远处:“在程纲口中,世袭的爵位居然不是最珍贵的?他意图以广德侯的爵位来打动你,又?是希望从中谋取到什么利益?”

说?话间的功夫,夫妻俩到了楼下,自然而然的松开手,止住言辞。

天香楼外?早不复先前的熙熙攘攘,负兵曳甲的卫士将附近几条街道都封锁住,一派冷厉肃杀之像,着玄甲的是金吾卫,盔上有白?羽的是羽林卫。

程纲已经被拿下,双手负于身?后,嘴被堵得?严严实实。

见?庾言夫妇下楼,羽林卫中郎将于朴翻身?下马,客气的朝二人?抱拳:“某幸不辱命,贤伉俪可来确定贼人?是否是程纲无误。”

庾言还礼,略略后退一步。

毛丛丛近前看了眼,很确定的点头:“是他。”

于朴一挥手,便有卫士近前来用黑布袋套住了程纲头脸,他朝那夫妇二人?点头致意:“我这便押解他往金吾狱去受审。”

几人?就此别过。

庾言要送妻子回去,毛丛丛没叫他送:“这边抓了程纲,之后两卫怕是有的忙,我自己又?不是不认得?路。”

她眉头微蹙,小声同丈夫说?:“倒不是我要泼冷水,而是照程纲之前表露出来的意思来看,恐怕审问不出太多东西呢。”

庾言心里其实也有这个顾虑,伸手抱了抱妻子,他带着人?往金吾卫去了。

一直到了深夜时分,他才回府。

进门搁下佩刀,迟疑几瞬,却?没有回房去,而是使人?去打探:“阿耶睡了没有?”

随从看了眼时辰,饶是知道结果,还是认命的去走了一遭,继而回来回禀:“正房那边说?,侯爷已经睡下了。”

庾言短暂的犹豫一会?儿,道:“无妨,那就把他叫起来吧!”

随从:“……”

毛丛丛这会?儿也没睡,稍显困乏的从内室出来,倒是猜到了丈夫要去做什么:“程纲没吐出来?”

庾言神色有些疲乏,点一下头,复又?摇头,最后说?:“你明日还要往越国公府去,早些歇着吧,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毛丛丛如实说?:“心里边存着疑影,我怎么睡得?着?”

庾言叹了口气:“那就等我回来。”

虽然正值午夜,但侯府里却?也不是漆黑一片,庾言甚至于没叫人?掌灯,就着廊灯,借一点月色,一片寂静中往正房去。

中山侯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睡到一半又?被人?喊起来,迷迷瞪瞪的对?着帐顶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认命的起身?。

“深更半夜的,出什么事了?”

庾言环顾了一下四遭,没有言语。

中山侯见?状,便会?意的遣退侍从,等人?都走了,才道:“这总可以说?了吧?”

庾言这才低声将今日之事讲了:“我听程纲的意思,好?像本朝这些世袭的爵位,除了爵位本身?之外?,还有些更要紧的意味?”

中山侯神色微变。

庾言看出来了,心脏不由得?漏跳了一拍,低声又?叫了句:“阿耶?”

中山侯默然良久,终于起身?,转动开关,打开了密室,留下一句:“随我进来。”

庾言环顾四遭,快步跟了进去。

密室里留有通风口,点着长明灯。

中山侯很谨慎的把门关紧,检查过四遭之后,头一句就是:“你要发誓,我今天告诉你的,除了将来继承中山侯爵位的后嗣,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毛氏!”

庾言心头一震:“阿耶……”

中山侯一掌击在案上,厉声道:“答应我!”

庾言神色一凛,正容道:“我发誓,绝对?不把您今天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丛丛。”

中山侯听罢,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忽的萎靡起来:“原本该是等我快要咽气的时候,才能告诉你的,但是有鉴于老淮安侯的例子,早一点告诉后继者人?,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庾言起初听得?莫名,思绪稍一转动,忽然间明白?过来。

老淮安侯是突然亡故的!

这个原本应该由父亲亦或者母亲转告给?继承人?的秘密,直接被他带进了坟墓里,淮安侯夫人?不知道,夺得?他爵位、将淮安侯夫人?赶出家门的他的堂兄弟也不知道!

而这个秘密所代?表的价值,甚至于超越了爵位本身?!

庾言忽然间心头发紧,有种无知无觉之下推开了另一个世界大?门的惊奇感,兴奋当中夹杂着幽微的恐惧。

中山侯打开了密室里的机关,从中取出了一只设计精巧的金属盒子,操弄许久之后将其打开,握了什么东西在掌心里。

拳头送到庾言面前,继而打开。

庾言看见?他掌心里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中山侯示意性?的抬了抬眉毛。

庾言便会?意的捻起了那块玉石。

触手生温,材质温润,庾言以为那该是透明的,然而对?着光看了一下,发现光线居然不能够穿透它……

中山侯告诉他:“跟随高皇帝开国的所有勋贵,家里都有一块类似的玉石。我猜测——毕竟我也没能见?过别人?家里的那块——可能公府里的那块,要比这一块更好?一些。”

庾言不能理解:“这东西……”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张请帖,一张可以让你去参与最高决议的请帖,发起并主持这场决议的人?,被称为‘方伯’,这场会?议,也叫做方伯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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