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节

乔翎面无?表情道:“会有?的,会有?的,放心吧,都会有?的。”

曾元直:“……”

宗正少?卿:“……”

这会儿外边吏员回禀:“少?尹,侯大来了。”

乔翎抬高声音:“叫他进来吧。”

门扉吱呀一声,皇长?子昂首挺胸地从外边进来了。

乔翎先问马司业:“先前在国子学门口,对你动?手的人是他不?是?”

马司业瞟了一眼?,没好气道:“这无?赖即便是化成灰我都认识——是他!”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脆响,不?知道是谁的茶盏落了地。

马司业循声看过去,就见宗正少?卿目瞪口呆,满脸惊色,那注满水的茶盏在地上碎成了几块儿,茶水滚动?着在地板上冒着热气儿……

他结结巴巴道:“这,他,不?是——”

乔翎问他:“现在跟你们宗正’寺有?关系了吧?”

马司业又惊又疑,看看他,再看看皇长?子,心想:难道这家伙居然还是个偏远宗室?!

宗正少?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大半晌过去,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霍然起身:“楚王殿下,您怎么……”

怎么会在这里?

又怎么会去打马司业?

数日?不?见,怎么一点从前天潢贵胄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灰头土脸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薛中道、曾元直、卓如翰几人早在宗正少?卿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怔住了。

原因无?他,他们从前都在各种场合上见过皇长?子,也还算比较熟悉,这会儿虽然其人改变了穿着,但也不?至于真的就认不?出来了。

几人赶忙起身来向他见礼,口称楚王殿下。

皇长?子稍有?点不?自在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子:好不?适应这种大官儿朝我低头的感觉啊!

在京兆府被人当?牛马呼来喝去这么久,都快习惯了……

马司业难以置信:“什么,这是楚王殿下?!”

他不?可置信地将目光在他身上往来逡巡。

皇长?子瞪着他,勃然大怒,宛如超雄:“我还站在这儿,你怎么敢躺着?站起来!我有?把你打那么重吗?是不?是想讹我,嗯?!”

马司业:“……”

乔翎抄着手站在旁边,默默道:“马司业,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敢当?众打你了吧。”

马司业:“……”

马司业老脸涨红,羞愤不?已,憋气了好一会儿,才梗着脖子道:“即便是皇子,也没道理公然对朝廷命官动?手,我要去圣上面前弹劾你——”

又转向薛中道,求助道:“薛大夫,楚王殿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都是听见看见了的!”

薛中道颔首道:“我会如实同陛下阐述此事?的。”

皇长?子根本无?关痛痒:“你去说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以为我会怕吗?!”

他指着马司业,肆无?忌惮道:“只要我不?想着做皇帝,那我就是你爹!你去告我吧,明天我就堵在太?极殿门口,我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锤你!你等着看你爷爷会不?会为你捶我!”

马司业:“……”

马司业当?场破防,颤声叫了句:“薛大夫……”

薛中道干咳一声,再度道:“这些话?我也会如实同陛下阐述此事?的,马司业。”

马司业看看他,再看看气焰嚣张的皇长?子,但觉悲从中来,刹那间潸然泪下。

谁能奈何得了一个摆烂的皇子呢。

且他还是当?今的长?子……

有?些疯皇长?子可以发,他可以说“只要我不?想着做皇帝”云云之类的话?,但是对于臣子们来说,这是一条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

你算老几啊,就敢轻言储君立废之事??

马司业憋屈,但是马司业没法说。

他只能继续憋着,把自己憋到变态。

乔翎这边简单交待了一下第二?个案子:“马司业告与不?告,是马司业的事?情,宗正’寺管与不?管,是宗正’寺的事?情,御史台弹劾与否,是御史台的事?情,可跟我们京兆府没有?任何干系!”

聪明乔乔,在线甩锅!

嘿嘿!

涉案几人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马司业怒道:“皇室亲王的事?情,的确归宗正’寺裁决,可他难道不?是京兆府的吏员?今日?之事?,京兆府作为他的任职单位,难道不?需要承担责任吗?!”

聪明乔乔,二?次甩锅:“马司业,你可别血口喷人!”

她说:“他甚至于都不?是京兆府的在编人员,就是个临时工而已,你们先协商,要是实在气不?过,我再就做主把他开?了也来得及!”

皇长?子:“……”

马司业:“……”

其余人:“……”

好家伙,真给?你钻到空子了!

乔翎见他无?话?可说,遂又转向曾元直,说起了第一桩双面案,该交待的交待结束,就做了甩手掌柜,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他了。

曾元直令人取了纸笔过来,先断第二?桩案:“马司业,就今日?之事?,你是否要出首状告楚王殿下?”

马司业是真想告他,但是又不?敢真的跟他撕破脸。

有?一个完全豁出脸面不?要的亲王做敌人,是很可怕的事?情。

他憋屈地认了:“请楚王殿下给?我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皇长?子断然拒绝:“我不?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有?种你去告我啊!”

马司业勉强再退一步:“……那,那多少?赔一点,意思一下吧。”

皇长?子再次拒绝:“我不?赔偿,我凭什么赔偿?有?种你去告我啊!”

马司业气急败坏:“……曾少?卿,你看他!”

曾元直语气平和地问:“所以说到底告还是不?告呢?”

马司业面笼阴云,没好气道:“……不?告了!”

曾元直便简单地草拟了一份文书,让双方当?事?人签字,暂且了结此案。

同时又告诉马司业:“来日?您要是想再诉,就该往大理寺去,而不?是京兆府了。”

马司业默认了这个结果。

曾元直令人将那份文书记录在册,同时麻利起身:“走吧,去前堂见一见那群学生。”

……

乔翎自己审过案子,今次再去旁观曾元直审案,受教良多。

他很讲求证据,但是证据之外,也不?乏人情,而该有?雷霆之怒的时候,也绝不?会有?所姑息。

一个眼?神,亦或者一个表情,都会成为他的突破口,紧接着从中挖出原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曾元直最?先讯问的是那群学生,要说国子学舞弊,不?能是上下嘴唇碰一碰就说出来了,总得拿出点实据来吧?

有?个学子愤愤地说起了包真宁的身世:“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好爹……”

曾元直就说:“这个人在胡搅蛮缠,蓄意生事?,拉下去打他二?十板子,以我的名义写?一份条陈给?他的出身学馆,革了他的学籍!”

这是很严厉的惩处了。

打二?十板子已经足以让一个年轻人伤筋动?骨,而革除学籍,几乎相当?于断了他来日?为官的路径了!

那学子猝然变色,脸上刹那间没了血色,连声求饶。

马司业见状,不?由得道:“曾少?卿,裁决得过于狠辣了吧?”

曾元直道:“此人言语殊无?条理,只凭一点不?足以成逻辑的亲缘关系,便往国子学门前去生事?,这是愚蠢。蓄意将事?情闹大,以为可以凭借物议要挟朝廷退步,这是狂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出入朝堂?”

“而诬告之风更不?可长?,不?加以严惩,不?足以震慑人心!”

那学子被堵上嘴,带下去了。

马司业哑口无?言。

曾元直的话?却没有?说完。

他转头看向马司业,神色平和,徐徐道:“这里的官员,只有?我和乔少?尹具有?审案权,如若马司业觉得我的裁决有?误,事?后可以写?奏疏弹劾我,也可以往大理寺递异议条陈,亦或者要求御史台监察,重申此案。”

“但现在还在堂上,马司业自己也是涉案人之一,请您不?要对我的裁决进行评判,也不?要再贸然开?口了,我说的话?,您可以理解吗?”

马司业深吸口气,强笑道:“可以。”

曾元直点点头,继续了自己的案件审理。

狠杀了一只鸡之后,剩下的学子们明显老实起来了。

再问起闹事?的缘由,好歹也能摸到一点实底儿了。

有?人期期艾艾地说,是因为有?人往他居住的院子里扔了纸团,说前回国子学考试有?人舞弊。

还有?人说在考试之前,就有?人得到了类似的试题——是国子学内部出现了家贼,以至于试题外泄。

还有?人说录取名单上的某个人他也认识,并?不?足以上榜,可他却中了,这实在不?合常理……

曾元直挨着听了,便去索取言语学子得到的那个纸团——其人知道事?关重大,一直小心地收着。

这会儿曾元直既问到,便赶忙取出来双手呈上。

吏员取了送到公案上去,曾元直低头验看纸张的质地和墨水的来处,乃至于书写?人的笔迹,同时又问:“所谓不?足以上榜,最?后却上榜了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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