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张振宗跪在六斤的脚边,“救救臣!”
六斤满脸玩味,“孤记得,你可是李太保的得意门生啊!”
“其实这事,朕早就知道了!”
画面一转,南京紫禁城。
御花园乐志斋中的二楼,窗口位置。
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一览御花园的景色。
此时晚霞悄然而至,无限风光正美。
穿着寻常道袍的朱允熥跟朱高炽相对而坐,桌上两个菜一壶酒。
如今的他,只是在唇上蓄了短须,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严。
朱高炽也是如此,但朱高炽的胡子明显稀疏且柔软。
他还是那么胖,肚子鼓鼓的。
“您知道?”朱高炽眼睛转转,“那....还让六斤过去?”
“他大了!”朱允熥喝口酒,“不能总在深宫中待着,该是时候见识下人心的险恶了!”
朱高炽咬着后槽牙,“那,他要是掺和进来?”
“做得好,有奖!做不好,挨骂!”朱允熥大笑,然后提起酒壶,“喝呀!你这养鱼呢?”
“臣缓缓!”朱高炽忙道,“您现在这酒也够勤的,早先您也不怎么喝呀!”
“过了而立之年,方知这酒中滋味可解千愁!”朱允熥笑道。
“你有啥愁的?离死还远!”朱高炽心中腹诽一句,眼珠子乱转,“皇上,那个咱们小姑母的婚事.....?”
朱允熥顿时不悦,放下酒杯,“可是又有谁在你耳边念叨了?哼,想打小福儿的主意?”
十年,不单是六斤大了,小福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
而这位大明朝最尊贵的公主,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对象。
朱高炽忙道,“毕竟是到岁数了嘛!”
“再留两年,朕舍不得!”朱允熥横了朱高炽一眼,忽然脸上带着些愁闷,“妈的!”
“啊?”朱高炽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见朱允熥抬头把酒一饮而尽,“他妈的,一转眼....我还以为我正年轻呢,谁想小福儿也好,六斤也好,丫丫也好,居然到了结婚的岁数了!”
朱高炽啧了下嘴唇,“嗯,再过几年当祖父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朱允熥怒道,“诚心不让朕喝酒?”
“嘿嘿!儿大成愁!”朱高炽低头笑笑。
其实这话,还有种说法,儿多成愁。
就这时,王八耻站在殿外笑道,“皇上,三爷过来了!”
三爷,就是皇三子朱文垚,小名小年儿,良妃所出。
“臣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呢!”朱高炽忽然站起身 ,“臣先告退!”
“哎.....”朱允熥盯着他看了看,随后摆手,“走走走!”说着,又道,“洪熙,少喝点花酒啊!朕看你都累瘦了!”
闻言,朱高炽脚步一顿。
“死胖子,躲的倒是快!”朱允熥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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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出了乐志斋,就见小年儿正在殿外规规矩的站着。
十四五岁的孩子,说大不大,但说小绝对不小了。
况且天家的子弟,就没有小孩这么一说。
“侄儿见过伯王!”小年儿的面容酷似其母,很是俊俏。
而且因为从小喜欢读书,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跟素来骄狂的朱家子弟,截然不同。
“嗯!”朱高炽笑着颔首,“我还有事先走!改日在跟你叙话!”
说着,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三爷,皇上传您呢!”
王八耻笑呵呵的对小年儿开口,然后仔细的看看小年儿周身,低声道,“皇上今天心里乐呵,吃了有三两酒!”
小年儿低声,“多谢王总管!”
“来吧!”王八耻看着小年儿,好似看不够似的。
朱允熥坐在楼上,看着儿子迈步上来。
“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朱允熥笑道,“你怎么来朕这儿了?”
“儿子刚下了学!”小年儿起身垂手笑道,“想着有两天没给父皇问安了,所以便直接来了!”
“刚下学?”朱允熥疑惑道,“天都快黑了才下学?”
“哦,儿子其实早下学了,是在大本堂读书忘了时间!”小年儿笑道,“儿子总觉得资质愚笨,所谓笨鸟先飞,只能下苦功!”
只有太子在文华殿读书,而小年儿等这几个庶出的皇子,就在大本堂跟其他宗王的子弟一块读书。
朱允熥看着儿子,转着手里的酒盅,想了想,“读书的事,差不多就行!咱家又不用你考状元!呵呵!”
小年儿低头,好似有些委屈,“儿子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朱允熥抬头,仔细打量着他。
“儿子是觉得,儿子要是读书好了,父皇和母妃 也能高兴!对儿子而言,勤学也是一种孝道!”小年儿垂着手低着头,轻言轻语。
朱允熥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心中满不是滋味。
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滋味,反正挺....感慨良多。
“你大了!”朱允熥慢慢道,“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了!”
“儿子再大也是您的儿子!”小年儿笑笑抬头,“父皇,儿子给您倒酒?”
朱允熥点头,“行!”说着,又道,“你用了膳没有?”
接着,对外低声道,“王八耻,给老三准备点吃食!”
“奴婢遵旨!”王八耻的声音带着轻快。
紧接着,就走到殿外,对值守的李不全等人说道,“速去膳房!三爷喜欢吃凉拌苦菊,羊肉馅饼,还有藕尖也炒一份,快!”
“是!”李不全得令,飞快的去了。
楼上,朱允熥笑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
小年儿似乎因为能和父亲独处而欣喜,眉眼间都是笑意。
“要不,你也喝一口吧?”朱允熥笑道。
“儿子不敢!”小年儿忙道,“您喝,儿子给您倒酒!”
按照儒家规矩,父子是不能同饮的。
“私下里没那么多狗屁规矩!”朱允熥点着酒壶,“喝一口!”
“那....儿子就从命!”
小年儿欢快的笑着,举起酒杯微微侧身,抿了一口。
然后霎那间脸色通红,吐着舌头,“辣!”
“哈哈哈哈!”朱允熥大笑,“辣吗?朕喝这酒是苦的!”说着,他身子微微后仰,继续看着儿子,“你也大了,难得咱们父子今日独处没有外人。你跟爹说说,你将来想做些什么?”
小年儿马上起身,正色道,“自然是为我大明一贤王!”
“贤王?”朱允熥摇头笑道,“贤王可不是说做就能做的!”说着,顿了顿又道,“要当贤王,首先要有个历练的过程,你是想去边关从军呢,还是去缅地安南等地锻炼下政务?”
闻言,小年儿低头,欲言又止。
“咱爷们还有啥不能说的?”朱允熥笑道。
“边塞从军?儿子....儿子自幼不善骑射,对军事一道,颇为.....不通!”小年儿涨红了脸,然后眼眶子也瞬间红了,“若是去外藩之地,儿子....舍不得母妃和父皇.....”
说着,忽然抬头,“儿子就想守在父皇和母妃身边,做个孝顺的好儿子!”
“对对对!可千万不能出京!”
殿外,王八耻低头站着,隐约听到里面的话,心头直蹦,紧张的手心冒汗。
“不出去历练,终究是不成才!”
朱允熥沉吟,而后开口,“其实海外诸藩,也好挺好的!”
“其实......”小年儿鼓起勇气,“其实是想....要是真去海外诸藩的话,能不能求父皇让儿子大婚之后再去!”
说着,低下头,“母妃这几年,总是盼着儿子的亲事!儿子.....”他眼眶红着,“儿子是想,给她老人家一个念想,不然她多想儿子呀!”
朱允熥抬起酒杯,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