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走水啦——”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严牧歌着人出去巡察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哪里起火。
只是光芒,是我如火焰一样四处弥漫的光芒。这光芒越来越盛,终于像流火一样四处乱窜。胆小的开始往外奔去,观察史用身子紧紧地护着圣上,我看到圣上的腿明显开始哆嗦,但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又偷偷地探出脑袋出来观看。
严牧歌大概不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这个样子了,气定神闲,在万丈光芒中镇定自若。
终于,我看到严牧歌朝着修纯阳使了一个眼色,修纯阳很快就将银花镜收了回去。
我周身的火光渐渐熄灭,慢慢地恢复了人身。但因为耗损实在太大,我已经无法站立,只得蜷缩在大堂的角落里。
观察史开始清退在场的人,到最后堂屋内只剩下圣上、赖大人、严牧歌、修纯阳,还有一个可怜巴巴的我。我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圣上召集着留下的人轻声耳语。我是他们的猎物,现在应该是开始分赃了。在那一刻,我在期盼着我能分给严牧歌,因为我答应他治好严笙歌的病,她还怀着格木的孩子,这是我的牵挂,是我还没有完成的事情。我的命在严牧歌手里,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但是圣上,他捉了我,只是想看一看我的原形吗?只是想观赏一下这光芒四射的盛大场面?
这几乎没有可能。人族的欲望永无止境,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有人推门而入,是陈莫来了。
我的欣喜溢于言表。
我说男神啊,你是不是来得稍微有点迟了,错过了这个盛大而热烈的场面。
陈莫抱起角落里奄奄一息的我,不管不顾地朝着屋外走去。
“站住!”只听得观察史大人一声怒喝,“此女是妖孽!围起来!”
只听得院子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人声,很快将严家别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本事跑啊,我让你们插翅难逃!”赖大人的脸渐渐扭曲。
长刀相向,渐渐逼近。
“陈莫,你放下我,出不去的。”
“等天亮了,我要将这里夷为平地。”陈莫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咬牙切齿。
“你傻啊,要真是这样,那我又要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我不想你死去,你要好好活着,我也是。严牧歌还想着让我救他妹妹,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怎么回事?”
“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个,反正不要逃跑就行了,放我下来。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不如看看这个圣上怎么说,他们人多势众,暗箭难防。”
圣上要求带我回宫,随行的人是严牧歌,还有修纯阳。没有修纯阳手中的镜子,他们害怕我搅翻了整个皇宫。怎么会呢,我不会失去对我自己的控制,我也不是悟空,我没有七十二变的本事。陈莫被留在严府别苑,赖大人派了重兵把守着。陈莫没有拒绝,我知道他是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被安置在宜春殿内。殿内荒废已久,虽然情急之下草草收拾了一回,但满眼皆是荒草枯枝,一片破败之象。有丫头过来送饭,往屋内炉子里添一些木炭,温饱问题勉强可以解决。只是守卫森严,除了宫廷侍卫,还有严牧歌和修纯阳负责日夜看守着我,几乎是寸步不离。
我知道我失去了自由。
沉香殿与宜春殿仅有一墙之隔。
曲折的沉香殿宫墙内,我见到了凌源子。
凌源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长期居住于此。
严牧歌上前一步,深施一礼:“见过道长。”
凌源子并不说话,眼光盯着面前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石头有很深的纹理,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泽。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一个修纯阳还不够吗?”
“凌源子确实是修纯阳的师叔,但他们并无太多瓜葛。凌源子入宫三十年了,一直在此炼丹,未曾离开皇宫,除了炼丹,他已不再过问世间俗事。”
“炼丹?抓我来投进那炼丹炉内去吗?我不是悟空,我也不想要火眼金睛。”
“不会,据说是让你帮个忙,去采挖一些彩石,作炼丹的原料,只有你能去。”
“非我不可吗?”
“也不是,只要是火浣鼠应该都可以,之前以为披上一张火浣鼠皮就可以去,哪知道那彩石生长在地洞里,虽然皮毛可以隔绝火气但是时间长了根本承受不住,我们也不能做太多无谓的牺牲。”
“你还知道些什么?你要考虑清楚,你妹妹还躺在病榻上,把我往死里整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件事,所以圣上命我前来带你见凌源子,是他需要这些彩石。我也十分焦急,但是圣命难违,只有尽快处理了此事,你才能抽身而退。”
“你抓捕了我,我依你所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你也将我交给了圣上,这不是已经功德圆满了吗?为何还在此滞留,是圣上许诺你的事情还没有兑现么。”
“确实如此,圣上给我派了新的任务,护送你去令丘山采挖彩石。”
“圣上究竟许诺了你什么,能让你如此赴汤蹈火。”
“这是我们严家的事。”严牧歌脸色逐渐阴沉,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说是吧,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令丘山在哪里。”我气鼓鼓地坐了下来,我想要亲自见到圣上,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
“签订盟约的事吗?我跟圣上说过了,圣上满口答应了此事,别说一百年,就是一千年他也愿意。”
“为何?”
“因为他想你们世世代代为皇宫采挖彩石,别人想祸害你们,他还不答应呢。”
“把我们当牛作马,世世代代奴役下去?”
“那也不是,合作愉快嘛。”严牧歌嘴角上扬,似乎已成为我的盟友。
“既然是合作,那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得到一百年甚至是一千年的长长久久的安宁啊,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没别的?”
“好像没有了。”
“那不就是让我们世代为奴,为你们无休无止地献上你们想要的彩石,你说得容易,令丘山中长年生长着地火,山中寸草不生,还有四只眼睛的异兽出没,我算我能穿越地火,但我也抵挡不住四只眼的异兽的攻击啊,说不定还有其他异兽出没。”
“这个倒没有听说,只听说令丘山长年有地火,凡人不敢靠近。”
“那种四只眼的异兽叫颙[yong],样子像枭鸟,长得穷凶极恶,它看你一眼,你就得尿裤子。”
“我们可以从旁协助,圣上答应给我派一队精锐前往。”
“你领了这个差事?你真是狂妄自大,凡夫俗子,去令丘山还有命活着回来吗?”
“我们可以在山脚下等你,这事不是我主动要求的,皇命难违,在朝为官,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总得试一试的。”
“试一试?谁的命不是命,如果我拒绝了此事,后果如何?”
“我们人族有句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拒绝了会立马杀掉我吗?”
“这个不得而知,不过人族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我们一贯选择丢弃,然后寻找同样的替代品,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唯一。”
“简直是丧尽天良!严牧歌,我看你本质并不坏,你为什么要与这些人为伍,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养老鼠。”
“为什么要养老鼠?养老鼠干什么?让它偷走自己家粮食吗?”严牧歌眉头一皱,似乎在打量着一只怪物。
“别打岔,反正就是当官要为老百姓做主,不要天天为虎作伥,做一些劳民伤财的事情,炼丹之术本就十分凶险,一个本该受万人景仰的皇帝不应该沉迷这些诡异的事情。”
“诡异?你的存在就是一个诡异事件。”
“你要接受这个世上物种的多样性,求同存异,和睦友好。”
“我们已经很友好了,你知道的,我们拥有赶尽杀绝的能力。”
“多积点德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上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收起你那套说教,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狗腿子!”我恨恨地骂了一句。
“我为皇家办事,你说谁是狗,谁是腿,小心我告到圣上那里去,对于圣上的决定没有谁可以指指点点。”
“明君都是广开言路的,一个专断残暴的君王是不会受到臣民爱戴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诡异的事情为什么都落到了你的头上,因为你卑躬屈膝,因为你投其所好,捉鼠妖,挖彩石,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干的事情,还有,你们圣上,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炼丹干什么用,修仙之人才迷恋这个东西。”
“又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圣上日理万机,殚精竭虑,总感觉生命短暂,他希望活得长长久久,因此迷恋金石之术,祈愿长生不老,虽然他们的先祖有多人因食用金丹而薨逝,但是圣上不愿放弃,他认为只有成功了,他的王朝才可以千秋万代。”
“简直是无稽之谈,人族寿命不过百年,这是上天早就规定好了的,为什么要逆天命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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