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让希贝尔大姐失望了吗……”杰克趴在地上质问着自己,身上仿佛糊了一层角质一般,除了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和撕裂感以外,自己的鼻子似乎已经被烧成两截,嘴唇都快要彻底消失不见,脸皮都仿佛印在了地面上撕不下来,但此时,肉体上的疼痛似乎并不能让杰克真正的感受到什么。
“嗯……就是他……”莫妮卡的声音传来,倒没有显得很失望,甚至听上去有一丝……本该如此的味道,这种态度让杰克更加心如刀割,自己日夜苦练,付出了比别人多一倍有余的训练和辛苦,难道,就这样被一个女孩踩在了脚底下?
自己手中的这两把金色弯刀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希贝尔真的对这样的自己失望吗?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杰克只听到了希贝尔的那一句话以后,再也没有听到希贝尔对自己的更多评价,就仿佛……自己是被淹没在人堆之中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一样,普通,平庸,而无能。
“别起来了……别起来了!”耳边传来一阵阵苍老沧桑的声音,是那位失去爱子的酿酒师,那酿酒师在观众席上朝着杰克拼命的大喊,在不断劝说着让杰克放弃,成为不了龙骑士起码还能成为一个强大的战士,但如果杰克再站起来,那可连命都没了,酿酒师不希望再失去一个儿子。
“恭喜我们的学员!神战学院的第一位龙骑士诞生了!而且是一位女骑士,让我们为她欢呼!”伊丽莎白兴奋的高呼声从耳边传来,杰克已然化作焦炭的身体猛地一震,将自己的半边脸皮都烙在了地板上活生生扯下来一片。
杰克的脸皮太痛了,与蒲公英相比,她永远是那高高在上的存在,甚至为了龙鹰可以用肉体挡下自己的攻击,而自己却似乎只是那个罪人,而罪人就该得到报应,最后不管付出多少的努力都被人踩在脚底下,杰克的脸太痛了。
根据地板的震动和耳边的呐喊声,杰克明白,现在台上除了已经驯服成功的蒲公英以外,只剩下两个学员和一头雄性龙鹰了,可以感觉到,几个身上带着植物气体的美神使徒正在朝着自己急匆匆赶来,恐怕不出一分钟,自己就会被抬上担架彻底远离这片擂台,彻底远离希贝尔了吧。
杰克奋力把头扭向一边,果不其然,两个美神使徒抬着那仿佛裹尸布一般的白色担架朝着自己急匆匆走来,杰克心中的恐惧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如果自己真的被抬上了那白色的担架,自己的一生恐怕就真的要结束了,自己一辈子都要活在今天的阴影当中,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自己距离那越来越高大的希贝尔也将会越来越远,再无接近的机会。
“不……不……不!”杰克想要咆哮,但被烧成数瓣的嘴唇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杰克浑浊的眼睛瞪得死大,看着那几个想要来救助自己的美神使徒却仿佛在看着死神来临一般恐惧。
“不……不!”杰克死死瞪大眼睛,如果真的被抬走,那么自己将会一辈子一无是处!
“不!”
“撕拉……”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胸膛和脸颊一层皮肤被撤了下去印在地面上,杰克根本顾不得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感觉周围的人都在朝着自己伸手惊呼,甚至害怕的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杰克浑浊的双眼之中唯有那最后一头雄性龙鹰。
“啪……啪……啪啪啪啪!”两块烂肉一般的双腿在快速奔跑,心脏在咆哮,斗气在喷涌,带动着一股股鲜红带着烧焦味道的血液从全身各处喷涌而出,就在此时,那两个还在奋战的学员根本没有注意到本该淘汰的杰克,还在携手对付那头龙鹰,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啊!”已经好似恶鬼一般恐怖的杰克在疯狂大喊,哪怕浑身焦黑如炭也一步跳了上去,浑身鲜血混着的斗气突然之间涌出一股股黑色的力量,站在高台上的希贝尔瞬间眼睛瞪大,同时做出反应的还有台下的雷尔福和莫雷,三个齐刷刷扭头看向那状似疯魔的杰克。
“嗖嗖嗖……”霎时间,三道身影快如闪电瞬间从原地消失,从各自身处的位置上朝着擂台之上闪电一般狂冲了过去,但显然,那杰克和龙鹰的距离太近了,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这小子身上怎么会喷出魔气!”雷尔福极其壮硕的身影却异常的灵活,只比莫雷慢了一步,一伸手猛地推在了莫雷的后背上将莫雷狠狠推了出去,莫雷的速度再一次暴涨,和从半空中飞来的希贝尔一上一下扑向那近在龙口的杰克。
“啊!”
“昂”
一人一龙脸贴脸的在怒吼,但就在下一秒,希贝尔一伸手只抓下来几缕人类头发,莫雷之抓下来一只黑成焦炭的鞋子,而杰克已经瞬间冲进了那龙鹰的巨口当中,仿佛故意朝向那龙嘴一般,将自己整个人彻底送了进去。
“……”全场寂静。
几个呼吸之后,那一口吞下了杰克的龙鹰愣在了原地,浑身仿佛胀气一般不断向外呕吐着,但却只吐出了一些衣物和另外一双漆黑的鞋子,那杰克的身影却丝毫不见。
“这小子疯了!”雷尔福坐在地上瞪着一双牛目脸上写满了震惊,可还不等他缓过来,那龙鹰突然仰头一声极其凄惨的鸣叫。
“昂!!!”
“噗!”龙鹰极其结实的后背突然被钻破,一道血淋淋的人影瞬间钻破了龙鹰的身体冲了出来,上半身出现,双手的指甲开裂掀飞流着鲜血,口中还死死咬着几块龙肉,同时,不知到底是杰克身上突如其来的魔气还是龙鹰与生育来的魔气使得一龙一人交织在一起。
后背被开出一口大洞,同时血流不止,体内被搅得乱七八糟,眼见不管是这龙鹰还是杰克,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主啊……请原谅我,我到底干了什么……”希贝尔愣在原地,任由龙鹰和杰克身上炽热的血喷洒在自己的身上,希贝尔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一口口喘着粗气,希贝尔并不担心这一个人类幼崽的性命,这要是榭寂笙回来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培育出的一头幼年龙鹰就这样荒唐的死去,希贝尔在颤抖,后果不敢想象。
“扑通!”全场肃静,那龙鹰和钻出一半身体的杰克轰然倒下,一人一龙彻底没了声息。
……
“额……我的头……我怎么……我到底在哪里?”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觉浑身一片寒冷,极度的寒冷,就好似赤裸着待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半,杰克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肩膀,眼前漆黑无比,厚重的眼皮难以睁开。
“好饿……好饿……”
拼尽全力的睁开眼睛,杰克看向自己的面前,洁白的病床,旁边放着的盆中装着一桶桶漆黑的血水,一些剪刀和手术用品上面附着着一层层黑色物质,显然是从身上祛除下来的烧焦部分,杰克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还是被抬了下来”浑浊发红的眼睛看向左右两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猛然之间,杰克看到房间的一角,一头雌性龙鹰的身旁站着一个矮小的女孩,正是蒲公英,此时正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
“到了现在……你还要来幸灾乐祸吗……”
“不……起初我很惊讶,但现在我已经要习惯了,除了……有些令人作呕以外,希贝尔大人说,如果你能够‘走路’了,要让两个龙骑士去找她”蒲公英说完,转身就要走,但察觉到杰克还对当下一无所知之后,蒲公英回过头突然说“你最好看一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两个……两个龙骑士?我吗?”杰克浑浊的大脑还在剧烈疼痛,但听到这消息,杰克简直喜出望外,完全不敢相信,难道,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希贝尔的认可?自己也成为了龙骑士。
想要翻身下床,杰克却发现,自己出了两只胡乱挥舞缠满了白色绷带的手臂以外,腰身以下竟然完全无法动弹,甚至可以说,自己从腰腹往下的下半身没有一丝感觉。
“嗷呜昂”一声极其微弱的龙吼传来,杰克四处摸索着,心中忍不住想到“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是那头雄性龙鹰?是我的那头龙鹰?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扑通……哗啦啦啦”
“昂!”又是一声好似惨叫一声的龙鹰,杰克只感觉自己从病床之上滚落了下去,撞倒了旁边的台子,上面无数器械刀具和药品撒了一地,杰克费力的撩开旁边的挡布,一扇大镜子出现在了眼前,杰克费力的撑起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看向镜子。
“……”
“……”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首先入眼的是一颗狰狞的龙鹰头,正贴在地面上不住的哀嚎,两只翅膀正在来回拍打着想要从地面上挣脱起来,而再顺着这龙鹰的身体往上看,一个只有一半身子,与龙鹰的背部彻底连接在一起的“绷带人”出现在了眼前,那双狂热兴奋的眼睛正透过镜子看着“自己”。
“怪物……怪物!有怪物!谁来救救我……有怪物!”
杰克失心疯一般的大喊,从来没哟见到过这样的怪物,就好像是……一个只有上半身的人从龙鹰的后背脊柱上钻了出来一样,一人一龙死死连接在一起,连接处好似焦炭一般活活“烙”在了一起根本分离不开。
……
三天,三天的时间,这就是杰克用来接受“这个怪物就是现在的自己”这个事实的时间,这三天的时间,对于杰克来说就仿佛是三十年一般长短和绝望,这三天时间里,窗帘被定死,治疗师一众被勒令不许进入病房,杰克一人一龙,经过了这三天。
“咕噜……昂”身下,那还有着自己意识的龙鹰发出阵阵哀鸣,龙鹰体内的胃部发出“哀鸣”,杰克也一同感到了饥饿,杰克用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成为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龙骑士”,一个不管是字面意义还是真正意义都无可挑剔的龙骑士,一个真正与巨龙融为一体的龙骑士……
“呵……呵呵呵……”最后一丝理智尚存,杰克还没彻底发疯,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