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尸触铁,断阴阳

缝尸手札里记载着许多缝尸禁忌。

同行前辈在整理手札内容时,又把这些禁忌划分成三六九等。

比如说,缝尸前一定要唱缝尸咒,这就属于头等禁忌。

但这并不意味着次一等的禁忌就可以无视。

禁忌有等级,可命只有一条。

“尸触铁,断阴阳”,这个禁忌的等级并不高,但恰恰容易被忽视。

民间传闻,铁器随葬容易引来天雷,还会锈蚀棺椁,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铁属金,从五行的角度上说,金主杀伐,杀气对尸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同时,铁器还能隔断阴阳,使得阴魂不入轮回,难以投胎转世。

许多古代帝王的墓葬里,确实出土过铁器。

但绝大部分出土的位置都是兵器室、殉葬坑。

至于明殿,在正主棺椁里发现铁器的情况则极为罕见。

除非是“将军墓”,墓主生前征伐不断,死后杀气不减,这才能与铁器同葬。

可这是普通老百姓啊!

老百姓死后哪来的什么杀气?

况且退一万步说,“人死入棺七尺三”,就这屁大点儿地方,哪来的风水格局?

能背山面海,跟自家先人葬在同一山头看后世福泽延绵,这就算妥当了。

如今,一些规矩和禁忌渐渐被人们遗忘。

这根迷不迷信没关系,那是因为你没碰上事儿!

人的生死就这一回,过程稍稍繁琐点儿又能怎么样?

我们活着的人,不就是想求个心安理得么?

可眼前这个道士,从开始到现在,所有过程都反着来,这无疑是在给主家添堵。

因为死后有残缺,所以缝过的尸体比较特殊。

按规矩,贵人在入殓前,身子必须清洗干净,包括头发也得剃光放到一边。

缝尸匠要确定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果有,磕头告罪,赶紧补上。

等一切都完成后,还得交代主家,尽量别给贵人开窍。

这是为了让贵人下了阴曹地府后瞒过阴差,能和寻常阴魂一样走黄泉路,跨奈何桥。

如果贵人一张嘴,那就全露馅了。

缝尸匠一般都会对主家说:“要想人走得顺利,就葬得薄一些。只要等过了头七,到时候该烧纸烧纸,该上香上香。”

所以说,假如棺材里连块儿像样的玉都不能放,更何况是放铁器?

这个道士还颇有手段,他是把铁器直接塞进了女尸的伤口里。

我断定,他肯定是行家,因为只有行家才知道怎么利用这些禁忌挣钱。

他这么缝尸,要么是另有高招,要么就是活腻了。

前者显然不大可能,这该犯的忌讳他都犯了,还能有什么高招?

哪怕是爷爷来了,他也不敢这么缝尸啊。

可要说他真的活腻了,烧炭、上吊、摸电门……办法总比困难多吧,何必来祸害一具尸体?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为了多挣点儿钱!

把铁器塞进尸体里,结果必然尸变化煞。

一旦出了事,主家肯定还得来找他。

到时候,他随便编个理由,反正老百姓也不懂,就算开棺验尸,表面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猫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坐地起价,再薅人一笔钱。

我越想越对,肯定是这样没错!

不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事儿必须得阻止!

于是我拨开人群,上前喝止道:

“快住手!你难道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这种钱也挣?”

道士微微一顿,小声呢喃着:“……哼,同情心?”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与我争执,反而自顾自的继续往尸体的伤口里塞铁。

我心一凉,现在就算把铁器全拿出来也晚了。

这具女尸一旦落葬,估计棺材板还没盖上就会尸变!

也怨我疏忽了,注意力一直在别的地方,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行为。

然而就在我打算上手拉住他时,主家的门开了。

“嚷嚷什么?!丧家门前少说话,不懂么?!”

说话的是个老妇人,她一头灰发梳得板板正正,身上穿着一套黑。

她目光犀利,脸上没有半分悲伤。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围观的那些村民就离开了大半。

不得不说,她身上确实有一种说不清的威慑力。

但这种感觉很阴沉,还有些刻薄的味道。

老妇人冷烟一瞥,盯着我问:

“你是哪家的娃娃,有没有大人管?!”

不等我开口,正在缝尸的道士就抢先一步说:

“他来搅局的,家里大人应该是同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想不到他还恶人先告状!

那些年,包括街上要饭的小孩儿,背后八成都有大人在教唆。

因为小孩儿更容易博取人们的同情心。

阴行也有类似的情况,就好比刚才,我和那位老伯说的话,要是换成江六子说,人家未必会搭理他。

老妇人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要轰我走。

这时,我扫了一眼那个道士,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居然还在往尸体里塞铁!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多亏刚才的老伯出面,开口劝道:

“他宋婆,你咋还跟个娃娃较真?事情不得先弄清楚么?”

可老妇人根本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道:

“哟,根叔,这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哪儿都有你啊?看不过眼就别看,反正钱我花了,命也搭进去了,这事情没办完呢,谁要是再嚼舌头,那就别怪我拿火钳子,通通给你们拔了!”

老妇人满脸阴狠,话里话外根本不留余地。

周围所剩无几的村民也纷纷回避,只剩下老伯护着我和杨箐。

也是老伯他脾气好,即便对方放下狠话,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你说你急啥?先听听人家娃娃咋说的行不?别点火就着,咱村里二百多户呢,你还真能挨家挨户的去拔人舌头啊?”

老妇人听到这话,依旧垮着脸,但很快就松开了我。

紧接着,老伯便让我把刚才和他说的话再说一遍。

本来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主家出面,这下正好。

于是我循着乖巧的模样,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和老妇人说了一遍。

可没想到,她听完后不仅不领情,还反问帮忙的老伯:

“你听听,你听听,这像是个娃娃说得话么?肯定有大人在背后教他!”

老伯一时语塞,尴尬得看着我,意思是让我自己解释。

我心想,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该说的都说了,你爱信不信。

可一想到那具女尸身上的伤,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办法,我只好坦言道:

“尸触铁,断阴阳,犯了这忌讳,贵人必然尸变,到时候半夜她来敲你家房门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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