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着一剑似比神辉般,好似银河落九天,人间最得意。
也有些一人醉酒上山斩桃花,只身看着远方的,又举杯邀天,骂道:真他妈的黑!
也有着,风暴海上独钓的老人,曾经被某人赶到海上,至今不敢踏入陆地之人。
而今天顾言看到了另一个传奇,边军小卒连挥三箭破魔宗,救公主的传奇。
……
……
天下第一雄城长安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城池巨大不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更是开了十八个城洞。
城门的士卒一个接一个的放行勘察,门署署吏们一手持簿,一手持笔,站在门囗的两侧,面无表情地一个一个查验通关文牒和点齐货物后以便交清税钱。
今天日子特殊,城里西市比平时提前半个时辰开启。城门也是如此,让原本值了一夜的士卒,署吏都想赶快完成工作,回家过节去,查验速度不觉快了几分。
除去站立在城门前的士卒,不远处的几个值守卒围在一起讨论着下职后,中午该去那里相聚。
在他们相聊之时,似乎是主仆三人带着全身的家当,想来长安城里混个高下。
“军部文书,渭城宁缺?”
“这刀……”
“祖传的宝刀,先祖曾经有交待……刀在人在,剑亡人亡……”
军士无聊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又看向了那个抱着黑伞的侍女。
“伞在人在,伞亡人亡。”
“这个说法我喜欢。”
军士又挥了挥手,又看向那个什么东西都没拿着的黑衣女子。
“我像那家高门子弟吗?”
“别说,还真像……”
……
……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走在着无处不热闹的大街上,直到过了很久,顾言地掂了掂手上不是很沉重的酒囊,在系带在腰上更舒服的地方时,一旁的宁缺插出空来,好奇问道:“快进城的那会儿,那个婢女找你有什么事情?”
顾言微微沉默,边系着酒囊边平静的回答道:“男欢女爱,男女之情,只是到最后发现我是女的,才惊慌失措的离开。”
“没说别的?”
顾言一愣,转头盯着宁缺眼睛说道:“你似乎想让我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或者让你看见一些有趣的事,至少接受她的礼物,对不对。”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么想,也没有这么说。”宁缺连忙挥手,表示不关我的事。
“其实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明白,比起她临城的和我说话,我倒是觉得你英雄救美,也挺好看的。”
顾言淡淡的说道,宁缺听完脸腮两侧有些微红,宁缺背起大黑伞,抄起后桑桑手上带有三把刀包裹,快步的往前走。
顾言和桑桑对视一眼格格笑出声来,桑桑似乎这番话逗的确实很开心。
英雄救美看着确实不错,但当时的场景却在一些人的眼里历历在目,因为顾言的在场,刺杀机会有可能做了调整,夏侯似乎算到了吕清臣这个老人,也算到了最后,就算是中年书生死了,吕清臣那个修行者也绝对受到重伤,此时此刻一群精通潜伏刺杀的人重要性就在于此。
那群合作刺杀的人,从一开始就慢慢潜伏前进,直到最后一刻,才下手,当时宁缺离得这么近,自然而然的成了他们的目标,如果不是顾言出手,宁缺恐怕在那里枭首了。
英雄救美,以前听了很向往,但是现在宁缺听了,总感觉是自己的名场面,救人没有救好,差一点这世界上就少了一个,他这么善良的小兵。
京城里的流言蜚语真是多,从城南到城北也不过半个时辰,什么三皇子暴打伴读,谁谁谁养个面首,那家的夫人打自己的丈夫,也都在此刻成了饭桌上的侃侃而谈!从马车行到部衙门子,所有长安人都极擅长的闲唠,上到皇室秘闻下到青楼佚事,仿佛天底下就没他们不知道的。
街巷尽头处,宁缺桑桑顾言三个人漫步在街上,安静地看着哪些吃着小菜喝着稀粥街坊老户的闲唠,又望着来来回回的帮派子弟,似乎为了漕运的事情而和哪里的人起了冲突。
三个人又同时驻足摊前,桑桑望着不曾在渭城见过和用画眉的青雀头黛,顾言又听着远方的决斗的声音,又看那从四面八方不知涌出了多少长安百姓,把前方某个街角堵了个严严实实。
顾言正想观望,却被宁缺拉住手,在他的带领下三个人挤出了人群,桑桑仰着黑黑的小脸不解问道:“为什么不看了?”
宁缺平和说道:“这里是长安城,我只想老老实实进书院读书,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从今往后啊,我们就要平平淡淡过日子。”
宁缺牵着顾言桑桑的两个小手,心神摇晃行走在这片灯与人的繁华大道之中,顾言的头隐隐作痛,手任其寄着也全然忘了,看着前面的槐树,像是想起了什么,人朝汹涌,三个人慢慢走着,最后街道终于变得清净了些,宁缺从看到槐树的那一刻,小时候非常清晰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了宁缺的脑海,他一愣,但脚下依旧走着,他想了会儿,然后带着她们两个人走了过去。
桑桑的目光在那扇门前和宁缺的脸上往复,看着他有些漠然的样子,两个人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复杂且低落,顾言也在看着,似乎自己头疼也就因为这里某些事情而头疼。
面前这个已不知残破多久,寂落了多久的院子,甚至后面积着黑糊糊的老泥,像凝固的血落在那里,像是鬼宅,无人居住,但上面的高檐,石狮子,也诠释了这个院子曾经的繁华。
那座破败的院子正是前宣威将军林光远的府邸。
天启元年皇帝陛下巡视南泽,长安城内爆出通敌卖国大案,亲王殿下亲自主持审理,宰相及诸公卿旁视,最终确定林光远叛国罪名成立,林府被满门抄斩。
对于这样的铁案,真相也只是真相,永远不可能做为翻案的铁证,而夏侯侧成本案的罪魁祸首,但其实真相不是这样,夏侯也不是罪魁祸首,凶手有很多,夏侯是那把刀,亲王李沛言和御史加上背叛林光远的副将都是帮凶,发动者是卫光明,自己老师。
而真正的源头应该是宁缺,是他给林光远一家招来了灾祸,而他真正的身份也另有隐情。
当年卫光明通过昊天的指引在寻找冥王之子,发现京城里有个“生而知之者”,也就是宁缺,宁缺真正身份是穿越者,所以是“生而知之者”。
卫光明觉得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这样的人,但由于唐国的惊神阵,自己无法进入长安,于是趁着唐王南巡不在,鼓动李沛言和夏侯策划了这个灭门案。
李沛言一直与西陵有着联系,而夏侯还是西陵的客卿长老,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多年来不断向西陵妥协。
于是林光远一家的灭门案就这样促成了,但宁缺并不是林光远的儿子,他报仇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寻个安慰,替林光远一家寻个公道。
走过将军府大门时,宁缺眼眸里的低落一闪而过,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他没有停留,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变得停缓一丝,依旧如常迈步走着,顾言也在看着他的那一刻,挣脱了他的手,或许是自己老师所做的错事,也或许是怕宁缺知道了事情是西陵所做,是否会向自己痛下杀手。
宁缺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顾言,顾言面容上面无表情,又看着不远处的那扇门,说道:“宣威将军林光远府,如今也破败不堪了。”
宁缺闭上了眼睛,过会儿后,也看向了那里。
“听说林光远是叛国罪名成立,林府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但我也听别人说,是因为……冥王之子。”顾言微微一顿的说道。
“你也信这种无稽之谈?”
“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想给他平复,可没有任何办法能证实这一切,就算是证明了,也弥补不了。”
宁缺虽然沉默,但握着桑桑的手更紧了,桑桑看着此刻宁缺黯然失色的面容,悄悄捏了捏顾言,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这不是在劝诫,似乎在暗示让宁缺放弃,或者是采取其他措施,但结果让人听了不舒服。
“我是想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你最后的朋友,成了你的仇人,你会怎么办?”顾言犹豫在三,还是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说了出来。
宁缺微微一笑,盯着顾言的双眼说道:“是你吗?”
顾言坚定的说道:“是!”
顾言和宁缺的动作都停止了下来,桑桑也紧着衣服,觉得这间巷子里的风有些冷,也觉得他们两个人下一刻可打起来。
宁缺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这个玩笑很好笑,我喜欢。”
宁缺说完,拉着桑桑没有变得停缓一丝,迈步走着,于是的桑桑只好依旧如常近乎小跑般艰难跟着,顾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也不顾附近,似乎是暗卫或者其他人的部下伸头观看。
“媳妇,你不要在为了那七两银子生气了。”宁缺突然停住,对着还在院子前一动不动的顾言大声喊到,自己又慢慢走去,拉着顾言衣袖就往出街道,像是最寻常的夫妻为了几两纹银而发脾气的又撒泼打滚并误入长安城内某街巷。
还在一旁看着的眼线也缓缓低下头,自己忙着自己的事情,小打小闹很正常,也没必要事事往上报。
宁缺拉着顾言衣袖,在下一个街巷口,低声说道:“顾姐,您劝得很好,但下一次不要在劝了。”
……
……
黑色的飞鸟掠过天空,叶红鱼站在洛阳城中,似乎看时间燃成灰烬,哗哗作响。
叶红鱼拿着几家著名青楼的名称地址,在灯火通明的洛阳街头寻寻觅觅,在那风流之地流连犹豫,有的楼子她并不想去,但有些流言蜚语,总在这里承网状不断的扩散,除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似乎近半年来的琐事都能在这里打听得到。
叶红鱼脱去以往的红衣,穿着白色的儒服,筑起儒冠,在两个小厮的殷勤招呼下,她走过一方小院,走进灯火通明的楼里,比起南晋八百里秦淮,这里虽是洛阳最大的青楼,但也不过如此。
随意扫视楼内大堂几眼,叶红鱼脸上表情虽然平静如常,但内心却又翻滚不止,这些年的潜心修道,似乎对于面前的场景,叶红鱼有些惮触,对于哪些女子倚在栏边招着红袖取笑她的声音和动手动脚,犹如魔音和毒蛇在她耳边,久久不得平静。
叶红鱼闭上了眼睛,又再次睁开,试图改变自己,让自己容入进去,却又是挣扎过后,彻底放弃。
到后面自己独坐在那里,点着小酒,磕着花生,笑看红尘。
宣威将军林光远案似乎是天启元年的事情,但都是陈年往事,没想到现在还有谈着,叶红鱼端坐那里,托着腮,手转动着酒杯。
直到下一刻,叶红鱼懒散的样子突然安静,或者说突然变的冷漠,眼里的怒气在心头环绕,只待下一刻,那个肆无忌惮,牛批吹得满头飞的青楼常客,在不知道得罪谁的情况下,被敲了无数下的脑门,直到落荒而逃的出了青楼而止。
叶红鱼还未笑,下一刻便被这青楼的一些护卫给围了上来,青楼之中有刻了符文的光柱,只要有人动用修为,便能瞬间查处,但符文过于低级,不能探知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修为。
护卫首领彬彬有礼,先是拱礼,后是像叶红鱼说了原委:“随意地驱赶我们的客人,阁下是我们招待不周,但如此蛮不讲理,欲意何为。”
叶红鱼压低了声音:“你们想要什么。”
护卫面无表情:“姑娘给的起价,还是说我们好欺负?”
叶红鱼继续磕着花生,既不要钱,又想将事情小题大做,便故作弱小继续说道:“刚才那个人,出言不逊,如果西陵裁决司的人知道会怎么样?”
护卫微微皱眉,强调地说道:“这里是唐国,不是西陵!”
叶红鱼平静的说道:“我知道,问题是你想咋办?”
护卫微微看着她,在脸上不时扫看,如此细腻光滑的皮肤,又看了看她的头发和身体,护卫心中暗暗明白,此人女扮男装,护卫似乎吃准了她一个弱女子,但又自动忽略她是一个修行者,就算不将她忽略,也感觉是一个修为低下的人。
“两千两,不二价!”
叶红鱼抬头一看,似乎没有因为他狮子大开口,而吃惊也未慌张,只是从腰间拿出了银袋,并放到了桌子上。
“里面有足金的金子,还有上好的压舌玉,应该够了。”
叶红鱼说完,有继续嗑的花生,原本还在剑张弩拔,极其冷淡的场面,在随着护卫的一声大笑下,还变得极为缓和,场面也又热闹了起来。
护卫笑了笑点了点银袋里的金子,看着面前给自己送钱的财神爷,又是拱了拱礼,缓缓退步,准备离开时。
叶红鱼突然叫住了他:“我的钱给你了,那么我的传家宝,是不是应该还给我。”
护卫微微一愣,疑惑说道:“什么传家宝?”
叶红鱼正襟危坐,指了指他手袖的位置:“你右手袖袋里,刚刚偷的,上面刻了一个顾字。”
护卫微微皱眉,摸了摸衣袖,确实有了一个玉佩,上面也确确实实有“顾”字,护卫明白也知道是面前的人耍了诡计,想狡辩,因为自己狮子大开口,或许再怎么狡辩,也不会让对面的人满意,毕竟玉佩在自己的手上,在狡辩,又有几个人信。
护卫微微叹气,温和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叶红鱼手指比划着二,若有神思地说道:“二十万两!权当是给我的精神损失!”
护卫一愣笑了笑,坐在叶红鱼的对面:“你是黑吃黑想找死,我管不着你,现在自己脱光衣服,滚出去,我可以饶了你的命!”
叶红鱼原本还有些温和的话语,在听到护卫说的那一句脱光衣服后,叶红鱼脸若寒霜,又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个人。
十几岁的少女,要扮出书生一身沉稳气度,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滑稽,滑稽也令人厌,一身上好的衣缎和那些老道的江湖人,一眼便能看出她身上的不同之处后。
叶红鱼有些懊恼,十分不理解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南晋,唐国的路上虽然比不得西陵安宁,但路上的人心险恶,也让叶红鱼历历在目,进入洛阳城后,叶红鱼也处处小心,但自己再小心,也比不过这些人的老道。
叶红鱼面无表情看着青楼大门,从地上拿着属于自己的钱袋,系在腰间,看着全部跪坐在一旁的护卫,面无表情地踩着他们走了出去。
迎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