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慈明端坐在一处偏营之中,手里拿着一卷书籍,正在抚须而观,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眼皮微微一跳,缓缓地放下了书,抬起头,却是看到了翟让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冯慈明转过了头,冷冷地说道:“如果是要来劝降老夫的,请免开尊口,老夫心如金石,无须多言,若是想取老夫性命,现在就可以动手!”
一边的冯忱吓得连忙拱手道:“翟司徒,家父上了年纪,胡言乱语,你可千万不要计较啊。”
翟让看都不看冯忱一眼,冷笑道:“行了,冯慈明,前日里魏公说,要留你一命,看你是忠义之士,不忍加害,可是你非但不思魏公的恩情,还企图密告隋室,透露我军的虚实,不仅如此,你还企图逃跑,被抓回后,更是企图煽动我军将士的军心,象你这样不讲义气,死不悔改之人,留你何用?!”
冯慈明哈哈一笑,长身而起,说道:“我冯慈明无力杀贼,但可保自身的名节,不至于与你们这些贼人同流合污,你肯杀我,正好是成全了我的名节,我求之不得。”
冯忱吓得跪地拉住冯慈明的裤子,不停地哭道:“阿大啊,你可不能再倔强用事啊,隋朝气数已尽,咱们还是得顺应天命才是!”
冯慈明狠狠地一脚踢翻了冯忱,厉声道:“滚开,我冯慈明堂堂正正,忠于国家,怎么可以从贼!都怪我瞎了眼,居然生了你这样的逆子,是我家门不幸!”
翟让冷笑道:“哎呦,装什么忠臣啊,你冯郡守生来就是大隋官员吗?好像你从北齐到北周再到隋朝,也是三姓家奴了吧,这会儿怎么这么忠义了?不知道你底细的人,还真要给你感动了呢!”
冯慈明冷冷地说道:“国家灭亡,连君王都降了,我作为臣子,也只有再入新朝,这没什么丢人的,也不叫失节,可是你们,你们这些瓦岗贼寇,一帮只会为了吃饱肚子而起事的流民,也想得天下,立新朝?笑话!”
冯慈明不去看已经气得胀红了脸的翟让,而是看向了翟让身后的军士们,慨然道:“尔等都是我大隋的良民,一时受困于时局,为了吃饱肚子,无奈从贼,这些罪过,陛下都会赦免的,很快官军就会大至,为了你们的身家性命,你们还是得早作打算才是,切不可”
翟让突然眼中杀气一现,厉声喝道:“老子叫你再煽动人心!”刀光一闪,他抽出腰间的宝刀,狠狠地扎进了冯慈明的肚子里,冯忱悲呼一声“阿大”,本能地想要扑上去,可是却给两三个如狼似虎的军士,象抓小鸡一样地拉到了一边,只见翟让身后的护卫们一个个抽刀上前,乱刀齐下,把冯慈明砍得如同一堆血泥似的,而浑身是血的翟让,脸上须上尽是冯慈明身上的血肉残片,却是在那里狂笑不止。
当李密赶到冯慈明的军帐之前时,这里已经围了几百名瓦岗军将士,默默地站在一边,有些人眼中含泪,看着空地上的一具已经不成形状的尸体,被白布盖着,布面上给染得一片腥红,而冯忱则跟丢了魂似地,瘫在一个角度,看着乃父的尸体,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