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难倚十六

他说:“琳琅,摄政王府的权力是本王给你的,所以本王随时可以收回,你明白吗?”

“摄政王......”琳琅一张脸上都是泪,她穿着晨间的那身华服,却已经完全没有雍容典雅的气质,满是狼狈:“妾身......妾身是有不对,妾身不该传唤她,可是乔熙,她难道就没有错吗?她泼了我一身的茶!”

“本王是来替乔熙敲点你,不是来同你论什么对错!”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愈发冷洌入骨:“乔熙和你们不一样。”

一句话,震慑灼痛的又岂止是一个人的心。

琳琅泪眼朦胧地看着萧淮策,眼底的光彩却是一点点暗淡了下去。

她惨然一笑,不住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摄政王是这般想的。”

一句话,让原本就叫人窒息的氛围,越来越死寂下去。

琳琅缓缓垂下头,错开了看向萧淮策的目光,再度开口,声音嘶哑:“妾身和后院的诸位妹妹,从今以后都会安分守己,不会去碰乔熙一根头发。”

而被一再点名的乔熙站在门口,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说:“阿策,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还是在一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乔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想,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经历了两个世界,见过那位位面顶着纪淮深的脸,对自己做任何的丧心病狂的事,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杀人。

这样干脆利落的动作,竟然能不带一丝丝犹豫,就好像被随手拧断脖子的不是一条性命,而是一只无关痛痒的......畜生。人命草菅,竟然能低贱到这样的程度。

所以乔熙明明知道说出这句话不是聪明的做法,可是她还是抖着嗓子,将这句肺腑之言说出了口。

萧淮策在听见乔熙的声音的那一刻,就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戾气,只是眸中隐隐划过阴郁之色,很淡,几乎看不真切。

他面色平淡地走向乔熙,之后将她的手捧在掌心,收拢:“手怎生这般冷?小乔,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乔熙不说话,她的目光越过萧淮策,看向了那具已经倒地不起的尸体。

那女子再如何狐假虎威,也是一条性命。

乔熙生活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对于这样的人命轻贱,一时不能自持。兔死狐悲,清眉的今日,也许就是她的将来。

乔熙是要集齐恨意值的,五星的恨意,萧淮策会怎么对待自己,她不敢想象。现如今他爱自己,自然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将来呢?

她终究会离开,或者会死,可是她并不想死在萧淮策的手里。哪怕她这般没心没肺,还是觉得如此的假设太残忍。

“阿策......”她喊他的名字,旁若无人,毫无尊卑。

萧淮策未觉任何不妥,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道:“怎么了?”

“以后我如果做错事,你会杀了我吗?”她问得认真,眸色真切到了极点,是真的在追究一个答案。

萧淮策不知怎的,有些不喜乔熙这般的神情。他不知为何,在里面看出了几分绝望。

可是他的小乔,应当是无忧无虑的。

他有心抚慰,唇角勾起一抹温雅的笑意,俯下身欺近她。

他微微垂眸,眸色暗沉如水,偏生透着温柔,他一字一句地说:“本王不会杀你,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你在本王这里,都是有免死金牌的。小乔,那不过是个下人,你和她不一样。”

“侧妃......”乔熙笑笑,问得认真:“不就是妾吗?妾,不就是可以互通有无的物件吗?”

“摄政王,主子这是被吓坏了,在乱说话呢。”小竺见萧淮策脸色不对,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直接拉过乔熙的一只手,道:“奴婢这就带主子去好好休息。”

萧淮策只是收敛了唇边的笑容,他看着乔熙发白的脸色,字字沉哑:“我许你当平妻,和琳琅一起当王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乔熙愕然地看向他,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

而两人身后的众人,也已经面面相觑。

琳琅跪在最里面,此时僵硬的转过身看向门口站着的二人,眼眶里面红意蔓延。

众人或同情或讽刺的视线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利箭,将她刺得体无完肤。她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可是牙关发抖得不成样子。

萧淮策,他真狠啊。

她这么多年的真心,这么多年的痴等,到底是错付!

而萧淮策怎么会理会琳琅是怎么想的,他从来冷血,只在意自己所在乎的人,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如何想象,他怎么会在乎?

他看着乔熙惊愕的面容,笑意加深,好耐心地缓缓道:“本王说,本王许你王妃的位子,你不是妾,你是本王的妻子。”

乔熙自认自己没心没肺,更不是圣母,可是此刻,她却也不由得看向了琳琅。

那个女子看起来柔婉,此刻却是要强得厉害,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

乔熙看见她通红的眼眶,还有那里面强忍的泪意。

她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断然道:“我不想当摄政王妃。”

萧淮策没有想过乔熙会拒绝,这样的殊荣,没有人能拒绝。

琳琅薄有泪意的眼,错愕地看着乔熙。

而乔熙笑笑,没有在意,只是缓缓重复道:“我不愿意。”

“为何?”萧淮策的语调冰冷。

乔熙让自己放下心中所有的想法,笑得更加明媚:“摄政王妃是琳琅的,阿策是我的。”

一句话,很轻易地就安抚了萧淮策。她从来就是个聪慧的女子,只要她愿意,她能让萧淮策时时欢喜。

此时,他果然弯着唇,笑得煦雅。

他挽着乔熙离开了后院,从头至尾,没有再回过头看一眼身后那跪了一地的女子。

一场风波,就这么毫无波澜地过去了。

没有人再提那个被萧淮策掐死的女子,也没有人再提摄政王府差点出现两个王妃的奇观。

只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远离玉生阁。

乔熙有多特别,萧淮策有多爱重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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