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白十二

他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搜集到了朝堂之上所有人的劣迹错处,手捏众臣把柄,权倾朝野不过时间问题。

明明看起来是少年温雅,可是这手段,却是称得上一句老练狠戾。

之前虽有女儿痴心一片,可是乔邈瞻还是有些犹豫,直到这件事尘埃落定,才让乔邈瞻彻底下定决心,和容淮合作。

这个容淮,他的野心绝非只是当一个小小藩王。

既是自己的萱儿中意的王爷,又有如此手段,乔邈瞻必定是倾尽所有相助,和容淮的合作,进展得很是顺利。

而乔邈瞻为容淮做这一切的要求是,要让自己的女儿乔萱成为未来的皇后。

当时,容淮并没有拒绝自己的要求。

可如今,他已经成了天子,这约定却是再没被提起。

但偏偏乔邈瞻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羽翼丰满,早就不受乔邈瞻挟持要挟。

这也是他今日去找乔熙的原因,容淮不再提,他却总是要找个人提点他一二的。

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乔熙会这样不识抬举!她真的以为自己当了太后,他就拿她没有办法了吗?

乔邈瞻心中又气又怒,还带着在乾嘉宫被羞辱的难堪,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萱满是期待的脸。

乔萱见他看见却自己一句话不说,语气难免带上了几分急切:“爹爹,太后娘娘怎么说?她答应了帮女儿吗?”

“萱儿......”乔邈瞻看着一眼周遭来往的下人,压低声音道:“你同为父去书房,你入宫的事,我们另寻它法。”

乔萱在乔邈瞻的这句话中,听出了无计可施。

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后便开始梨花带雨地哭泣:“爹爹......女儿可以不做皇后,女儿只想嫁给陛下,除此以外的种种,女儿可以不计较、不奢望的。”

乔邈瞻最是见不得乔萱这般哭泣,一时间心痛万分。

他连忙上前扶住她,道:“萱儿你放心,阿爹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今日种种,皆是那乔熙忘恩负义之故,阿爹绝对不会放过她。”

乔萱靠在乔邈瞻的怀中,还是隐隐约约的哽咽哭泣着,不置一词。

就在乔邈瞻打算扶着哭得快背过气的乔萱回房休息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江漓海凉柔的声音。

是圣旨到了。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太后思亲情切,宣丞相乔邈瞻之女乔萱今夜共聚,解太后思亲之情。”

上一刻还在哭泣的乔萱听见这道圣谕,一时之间喜不自胜。

她满心欢喜地跪着,接过圣旨,听见江漓海说:“乔萱姑娘,晚些时候会有宫里的轿撵前来接姑娘的,姑娘早些做好准备吧。”

乔萱心中大喜,连忙道:“公公放心,臣女一定会做好准备,绝不辜负太后娘娘和陛下的盛情。”

等到江漓海走了,乔萱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身侧的乔邈瞻,道:“阿爹,您刚刚说,您绝不会放过太后娘娘。”

乔邈瞻还处于乔熙怎么突然变卦的震惊中,正犹豫之前的话要不要收回,毕竟说到底,那也是他的女儿。

此时,他听见乔萱这般问,多了几分犹豫:“今日之事,约莫是有误会呢?”

“误会与否真的重要吗?”乔萱的语调柔弱,她笑笑,看着乔邈瞻不解的脸色,缓缓道:“今夜太后娘娘若是驾崩,也许有人会怀疑到阿爹身上。可若不但太后娘娘驾崩,丞相的爱女也受伤了呢?这样,是否还会有人怀疑到您身上?毕竟您宠爱我,人尽皆知。”

“而这样一场闹剧之后,陛下不论是出于安抚您和堵住天下人之口,还是出于对太后娘娘的愧疚,想必都不会亏待她的妹妹吧?”

乔萱朝着乔邈瞻躬了躬身,在离开之前用轻柔的声音说:“这样,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

王府家宴,说来也不过就是寻常菜肴,只不过来的三人身份都不寻常,一个丞相嫡女,一个太后娘娘,还有一个是当朝天子。

于是这晚宴,就多了几分深意。

晚宴摆在了傍湖的亭台轩榭,宫灯将亭台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显得不远处的湖面愈发深幽,月色落在上面,像是碎了一地的霜。

乔萱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蜀湘冷缎,要数十个技法娴熟的绣娘绣上整整半年,才能得到一小匹。而发间的木兰花簪子,镶嵌了一圈细腻的银线,也是恰到好处的秀雅。

她原本就是杏眼桃腮的美人,这样精致打扮一下,都是容光叫人不能逼视,放眼皇城,也可谓是一等一出挑的美人。

不过前提是,她没有坐在乔熙的身边。

乔熙今日穿了一身明黄的裙子,很寻常的绸缎,乔熙的月银都输在了麻将桌上,实在没有什么多余银两花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

这条裙子除了颜色,找不出半点特别。而这梨黄之色太过端肃,也是不好轻易驾驭,容易穿得不伦不类的。

但穿在乔熙身上,自有一番明艳可言。

而坐在乔熙身边的容淮一身便衣,玄色长衣修饰出劲韧的身形,一双眉眼蕴着清寒之光,遥不可及的贵气和压迫感。

从头至尾,乔萱都含羞带怯地看着容淮,眉眼中都是女儿家心思。

有侍女端着酒过来,乔萱见状殷勤接过,柔声道:“就让臣女给陛下和太后娘娘倒酒吧。”

容淮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乔熙的侧脸。

乔熙没有察觉到,她侧着脸,注意力已经不在桌上了。

她觉得这晚宴很没意思,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被不远处的湖水吸引了。

那湖里放着几盏河灯,约莫是容淮提前叫人准备的,在清晖月光下,像是小小的月牙儿,好看得很。

乔萱见二人都不语,于是笑着抿了抿唇,姿态从容大方地走到了容淮身侧。

“陛下......”她素手捏着玲珑酒盏,语气柔软:“陛下可喜欢这梅子酒?臣女听闻,这酒是用早春的梅子酿的,最是爽脆开胃,对身体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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