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难倚三十

乔熙想,这句话说完,他的恨意值大约也该满了吧。

她陪了他这么久,他的恨意值却再也没有降落下去过,曾经的楚淮,纪淮深,他们都会心软原谅自己。

而萧淮策,他记仇得很。

乔熙知道说出这句话有什么后果。他的恨意值集满,她完成任务。

而萧淮策却是在长久的沉默后,脸上的温柔散尽,突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那笑容讽刺又喑哑,带着薄怒:“小乔,我关了你一年了,整整一年,你的眼中,怎么还会有旁人?嗯?”

乔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萧淮策红着眼,用力捏着她的下颌,他低吼,声音那样崩溃:“你说啊!为什么!”

乔熙只觉得她的腮边又酸又痛,连带着眼角都有了生理性的泪迹。

她哽咽了一下,始终维持着惶恐不安的模样看着他。

“小乔,我说过了。你只能看我一人,只能爱我。”

他的语调偏执地低喃,晦暗的眸注视着她,阴森沉沉。面容上一贯翩翩风度的伪饰,也慢慢染上了疯狂的神色:“你为什么还将李延当做你的故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牢中看他,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和我作对!”

萧淮策说完这些话,骤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乔熙因为瞬间的失力跌坐在了床榻上,心头略微升了疲惫。

她终究还是激怒了他。

而系统的声音,在乔熙的预料中再度响起:[恨意值:五颗星。]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即将开启时空跳跃。]

乔熙怀着几分微弱的希冀,商榷道:“暂时不要,好不好?”

系统冷笑了一声,语气讽刺:[楚淮恨了你一辈子,他直到临死才原谅你,你以为萧淮策会是例外吗?]

乔熙笑得没心没肺:“说不定呢?谁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乔熙,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如果楚淮能原谅你,以后的世界,完成任务后你决定什么时候去留。如果不能,从今以后……不要再让自己越陷越深了。]

乔熙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不会输的。”

她说完,不再理会系统,反而是看向了萧淮策猩红的目光。

她说:“阿策,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那盛怒中的男人冷笑以待,自顾自开口,言语透着讽刺:“小乔,好可惜,我不是你的故人。”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乔熙离开藏椒殿了。他要将她好好藏起来,栓在床边,一生都只能看见他一个人。那脚踝也不必治了,就让它坏了吧,不必再治了......

喜欢别人有什么要紧,她永远都只能看他,甚至,只要他不想,她连远一点的地方都走不了。

而乔熙仿佛没有看见他眸中的偏执狠戾,她抱住他,哑声道:“你是我的余生。”

一句话,安抚了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的男人。

......

这一年的春年,景成帝的皇后第一次接受万民朝拜。

她坐在萧淮策的身边,一身端方典雅的皇后华服,面容笑意款款。

繁华热闹的京城,皇帝从头至尾没有看一眼身边簇拥的臣民,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皇后,用一种猩红的、冷戾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

换成任何的一个女子,也许都会在这样的视线下觉得骇然,甚至落泪哭泣。

可是乔熙却只是无奈地对他笑,她说:“阿策,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会离开的。”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在他愣然的目光中,缓缓说:“我会陪你,一直陪着你。”

萧淮策的笑容带着怀疑,他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之后把玩着她腕间的手铃,冷冰冰地说:“小乔,我不相信你的真心,我只相信我的手段。”

乔熙沉默地点了点头,心头却已经有了些委屈。

距离萧淮策的恨意值满,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而他对自己的爱恨浓烈,两者都再也没有下去过。

他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每每午夜梦回醒来,她总能看见他在漆黑的夜色中看着自己,用一种沉彻入骨的占有欲,一寸寸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理。

哪怕,他已经察觉她在看他。

没有人知道温文尔雅的帝王,雅致得就像是天上的神仙,可是却会有这样的眼神,就好像狼一般阴森沉沉。

乔熙笑了,轻声道:“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多年。”

我们还有很多年,我不信我抹不平你的恨意。

春年以后,乔熙开始日日早起,替萧淮策采晨露。

皇后在藏椒殿的花园里采摘着名花上的露水,熬成一碗茶,日日差人送去养心殿。

萧淮策一开始是怔然,后来便开始有了期许。

终于在半月后,他看着她手指上的冻疮,皱着眉道:“你何必自寻苦吃。”

“阿策,我只想让你安心。”她将手蜷在他的掌心,很小很软,叫人心都冷硬不起来。

“安心什么?安心你日日给自己找事?”他话语冷淡,手指却已经下意识地摩挲着她指尖的疮伤。

乔熙笑得甜而乖,就好像三年前她刚刚来到他的身边,只是他养在竹苑的一个外室,她那时,就是这么对自己笑的。

萧淮策听见她说:“阿策,我们还有一辈子,我们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好不好?”

他眸色暗沉地退后一步,松开了她的手,走得不带一丝丝犹豫。

可是乔熙分明听见系统说:[恨意值:四星半。]

乔熙无奈地想,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可是她啊,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

五年后......

乔熙在夏日的午后清醒,听见蝉声聒噪。

时间果然是抚平伤口的良药,如今,萧淮策对她的恨意,已经降到了两星。

这其中的艰辛,不一而论。

这五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独一年前,出了点岔子。

先是边关急报,时局动荡不安,萧淮策先后派了好几批十万记的兵马去了边关御敌。

好不容易战事平息了,没过多久,乔熙又在去养心殿的路上不慎跌进太液池,从此落下了畏寒的毛病。这一年来,她一直在喝药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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