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赵德芳便告退回家看孩子去了。
长平郡王可不缺人看,奶娘就有四五个,赵德芳是想赶在年前把杜、周二人正式迎娶过门,所以正事办完就走。
杜君妍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出入秦王府十分不便,索性自掏腰包买了一处宅子,琴心剑胆随行保护着,赵德芳也是比较放心。
按照赵德芳的打算,杜君妍过门后肯定不能再抛头露面做生意了,还得找个合适的人接手。
这都等着赵德芳亲自去办,秦王秦王,勤快的王爷,赵德芳这样自嘲自己。
亲王纳侧妃需要皇上下旨册封,赵德芳堪称大宋第一亲王,虽不至于普天同庆,但这婚事也不容小觑。
先不说赵匡胤亲自安排主持的人手,单单是奉承讨好的人就不少,各部大员悉数上阵,甚至有些人赵德芳都叫不上名号。
秦王府好似披上一副红妆,给寒冷的冬天带来浓烈的暖意。
相比长安城的热闹,千里之外的晋阳城冷的出奇。
刚开始赵德昭有些不适应北方的寒冷,可是心中那团向往权利的热火驱散了战胜了对环境的畏惧。
满腔的报复瞬间被环境击破,赵德昭的热情只持续了三天便灰飞烟灭。
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美丽的景色却是对穷苦百姓的考验,要想改变气候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主观改善农户的收成、商户的收入。
要做到这一点已经很难,农民大多数知道庄稼收成靠天、靠地,却不知一些技术性的原因。
而商户想提高收入,那就涉及到更多因素了,比如固定人口、流动人口、交通、物资等等。
迁民至北地的措施已经实行了很久,可是真正愿意迁移的百姓少之又少,而在迁移的同时,大部分又迁到了新都长安。
这使得晋阳城的人口非但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多的商贾富户迁移到了长安。
其他规模较小的州城更是如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赵德昭根本没当过家,哪知道柴米油盐贵呢?
就在赵德芳纳侧妃的前一天,晋阳城送回了一封奏书。
赵匡胤拿着尚且冰冷的奏报,眉头不自觉的拧着,满面的愁色。
小太监李卫达见赵匡胤模样,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怒他。
“召秦王、晋王、赵普、薛居正、王仁瞻…进宫议事”,赵匡胤淡淡的说道。
李卫达光顾着害怕,微微愣了一下,急忙跑了出去,也不怪他如此模样,前任王继恩的事他没少听说,所以自从莫名其妙的被调派到赵匡胤身边,一直谨守本分。
半个时辰后,垂拱殿内已经坐满了人,李卫达将奏书念给众人听。
“诸位可有计议啊?”赵匡胤问道。
众人非常默契的保持沉默,这事不是凭着书生意气能办到的,很多举措如果不能符合实际情况,只会劳民伤财,而且空耗时间。
赵匡胤一一扫过众人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悦,脸色也有些微变。
“父皇,儿臣以为先前的举措并无不妥,只是在实行的过程中有所偏差”。
赵德芳不能沉默,迁民的举措是他提的、经略北方也是他提的,这个担子谁都能放,唯独他不可以。
“详细说说”,赵匡胤微微平和心绪说道。
“朝廷颁发迁民告示,真正迁移的人很少,而迁移至北方者几乎为零,甚至有北方百姓迁至长安或者江南,此为政令施之不当”。
这是实际情况,在场众人谁不知道?能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却只有赵德芳。
“迁民告示一出,富商巨贾择其利益选择迁移,试问哪个能迁至贫瘠的北方?而本身贫苦的百姓迁移后拿什么生存?”
“秦王殿下所言极是,若无实际利益,迁民至北方断无可能,反而富者更富,贫者更贫”。
薛居正适当的不充一句,算是给赵德芳省了点力气。
“薛大人高见,正所谓安居乐业,首先解决迁至北方百姓的居住问题,鼓励他们迁移,然后按照农商分类,商者适当免除税负,农者分与田地,以达到人人有屋可住,有事可做”。
赵德芳的意思很明显,不逼你迁移至北方,但迁移肯定有好处。
“秦王殿下真知灼见,可是北地原有百姓呢?不患寡而患不均,恐生变乱呐”。
赵普这番话并非针对赵德芳,身为宰相必须全盘考虑,如果单单出计策而忽略其他,那他就算不是赵普了。
“赵相公所言极是,方才所言只是迁民一事,北方原有百姓可免除税负、兵役等举措进行安抚,当然,这仍然只是针对迁移百姓”。
众人不接话,表示认同赵德芳的意思,同时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最主要的还是朝廷方面,比如修整通往北地各处大城的交通要道,一来运输得到保障,二来征用的民夫苦力能够解决一部分劳动力”。
赵德芳开了个头,能说的该说的都交了底,在座的都是人精,剩下需要完善的自然有人去做。
“秦王殿下用心可谓良苦,可仅仅这几项就需要大笔钱粮,朝廷开支很难完成。”
王仁瞻是财神爷,朝廷有多少家底他比谁都清楚,单是赵德芳所提的几点就已经超出承受范围,所以直截了当说出意见。
“朝廷空虚,天下富商可不少啊,把建民宅交给富户,能建多少取决于自己的能力,银钱嘛,朝廷先支付一部分,一年后付清,算是验收期限吧,税负自然全额免除”。
赵德芳知道王仁瞻只是以事论事,并无恶意,所以并不多想。
可这番话却令众人大吃一惊,这是什么章法?
”哈哈哈,秦王殿下果然心思敏捷,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民有其所,又解决了朝廷燃眉之急,高明”。
赵普不顾场合,当即拊掌大笑附和着。
“妙啊,富商巨贾认为有利可图便欣然为之,如此一来富商赚到了银钱,迁民有了居所,秦王殿下果然英才”。
一直没说话的薛居正甚为赞同,从心底里也是对赵德芳服了气。
赵匡胤斜着眼看向赵德芳,心道:这孩子什么时候琢磨起了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