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关键之人
心中思绪起伏,林啸刚飞出宗祠,便听到一声高呼远远传来。
“提主留步!”
闻声而望,正是段猛引着崔义山和卓青河远远赶了过来。
心中说了句来得正好,林啸散去身法,飘然而落。
待到近前,段猛眼见任务完成,颇为识趣地躬身退下。
那崔义山则满面凝重,拿目光一点宗祠方向,沉声问道。
“庆王,可是真的……”
林啸点头。“在下亲自验过,自尽无疑,已经让庆王世子收尸装殓,至于后续如何,只等皇庭来人便好。”
崔义山稍一沉吟,又问一遍。“如此说来,也是真的?”
林啸当然知道同一个问题,两个真的,后者却落在别处。
“司主放心,证据确凿。”
崔义山轻嗯一声,忽然望着林啸转言道:“昨夜提主当街杀人,今早庆王悬梁自尽,连同昭宁卫一干武职主官尽数失踪,说不得,提主的手段,未免太过霸道了些吧?”
说到此处一停,语带调侃道。
“如此场面,可不像是折了手下,耳目尽失之人,该有的表现……”
林啸面色不变,只是呵呵一笑,却没接他这话头。
心里却非常清楚,这崔义山是将这事的首尾,扣到了自己头上了。
至于解不解释?没必要,眼下重要的是借他之力,镇住王府这边,毕竟无论是王府侍卫还是守备府军士,全都靠不住,而云中寺自然无此问题。
与此同时,自己再想办法稳住卫所军营那边,这样一来,双管齐下,整个昭宁城就掀不起多大风浪了。
想到此处,林啸故意扯开话题,直言问道。
“不知司主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马?”
崔义山也没继续纠缠于檀堂是否真是幕后主使,只说道:“七个,都是好手。”
随后一脸怪笑地打量着林啸。“怎么?提主这是要拖我下水?”
林啸哈哈一笑。“就算在下真想拖,也要道友肯来啊,道友若不来,我又拿什么去拖?”
崔义山冷哼一声。“那也要看看是潭什么水,万一前脚下去,将将小腿,后脚再迈,直接没了脑袋,可不好耍。”
林啸却道。“道友放心,这事,办好了大功一件。”
关于这点,崔义山倒没否认。“话是如此,可若是办不好呢?”
林啸望着这八尺巨汉,面带微笑道:“没风险,还能捞着功劳,天底下若有这等好事,道友不妨也给在下介绍介绍?”
言罢二人相视而笑。
就听崔义山长叹一声,扫了一眼四周景致。“说吧,道友要我来此,到底要做点什么。”
林啸先是抱拳致谢,知道崔义山肯帮忙,这事就成了一半,于是道。
“不用别的,道友只管镇住这庆王府就行,在下只一个要求,从此刻起,人看住了,信儿看住了,口风看住了,别的,我自去料理。”
崔义山听完问道:“几天?”
林啸稍一盘算。“五天,最多五天。”
崔义山又问。“出了人命算谁的?”
林啸笑了。“我身上从来不缺人命官司。”
崔义山将头一点。“行,就五天,五天之内,但凡府内跑出一个闲人,漏了一点风声,你回头找我骂娘都成。”
“哈哈,如此,便多谢道友援手了。”林啸谢道。
那崔义山将手一摆。“好了,我先领了手下,安排明白再说。”
说完也不管林啸,甚至宗祠都没去,转身便走。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卓青河,望着崔义山背影,不由出言叹道:“这位司主大人……”
林啸接道:“粗中有细,能堪大任。”
卓青河听着也是心中赞同,不过他此时想着的却是,自己一路行来,关于怎么请云中寺施以援手的说辞,可是里里外外想了不知多少遍,但就是没个妥帖的落处。
示弱求情?貌似不行;官位压人?也是不妥……
这么个自己看来,苦无出路的难题,怎么就被眼前这千山提主三言两语间,直接谈成了呢?
他是怎么做到的?……
心中如此想着,卓青河看向林啸的眼神,可就有了点变化了。
若说第一次见面时,眼中还有些畏惧,那现在则变成了透着一丝丝狂热的崇拜之意。
当然,这些林啸是都不知道,甚至也没这闲心理会些细枝末节,只说道。
“卓青河!”
“属下在!”卓青河收摄心神,立刻答道。
“庆王世子那边你去帮衬一二,顺便把眼睛放亮了,有任何异处,报与我知。”林啸吩咐道。
卓青河躬身领命。“是,属下谨遵法旨。”
言罢径直去往庆王宗祠。
眼见安排妥当,林啸纵身而起,四下寻找汪书良和窦章的下落。
很快,前后寝殿左侧的书楼精舍,便吸引了林啸的注意力。
只因那里的守卫军士似乎比别处多了一成不止。
几个起落间翻过院墙,林啸刚一落地,便散开灵觉,摄住了两个守在书房门口的军士。
远远看去,屋舍之中正有两道人影奔走不停,隐隐传出了几句话音。
“……密信、手札,能翻出来的都给我翻出来!快!越快越好!”
此时的汪书良早没了往日清雅之貌,只见他满头大汗,高冠搁在一旁,正抱着一摞不知什么内容的信纸,直接往火盆里扔。
那汹涌而起的火苗和黑烟呛得他一阵干咳,猛甩袍袖之余,还揉了揉早被熏得通红一片的眼睛。
“大,大人,不行,实在太多了,不要说能不能找齐,就这么烧,也根本烧不完啊……”
一旁的窦章翻箱倒柜,将书架上一排排经册直接扯在地上,手中还攥了不下十几封信笺。
“能找多少是多少!快!”
汪书良重新奔回桌前,在整整散了一桌子的信笺中四下翻找,凡是遇到自己署名的,便直接一撕,揣在怀中。
“对了,账本!赵声那厮说庆王的账本放在哪了?”汪书良忽然高声问道。
“书房里间,松鹤图后面的暗格之中!”窦章手上不停,急急答道。
“这,这他娘的……”汪书良大骂一句,踩着满地经册书籍,奔向里间。
便听“嘶啦”一声,似是有什么字画被直接扯碎,紧接着便有人声传出。
“这老匹夫!竟,竟然记得如此之细!”说着又道:“快!快来搭把手!帮我把账本搬出来,都烧了!”
汪书良嘴里喊着,却不见外间的窦章答应,登时心中火起,扯着几本账本转身而回。
“你在这磨蹭个甚么!若手脚慢了,让那凶神恶煞撞上,你我甭想逃过今天这场……”
说话间,猛一抬头,发现书桌前的窦章面无人色,两股微颤,直愣愣看着门口方向,口中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顺势一望,只见一道人影,负手而立,正目光森然地盯着自己。
刹那间,汪书良只觉心脏猛地一抽,仿佛停跳一拍,一股寒气顺着脊柱直冲脑袋。
“啊——!”
浑身一颤,汪书良惊叫一声。
而林啸却没管他,二指一点,真元飞射,那汪书良腰间蹀躞带应声而断!
紧接着,“哗啦”一声,数十封揣在怀中的信札散落一地。
“提,提主饶命!饶命啊!”
“下官知错!知错啦!求提主放过一马!”
“……”
一串哀嚎,两人双双跪地,叩首不止,脑袋磕在书信堆中砰砰作响。
林啸看着眼前这二人的丑态,心中厌烦,登时喝道:“都给我止了!”
那二人的哭嚎声随之一滞。
“我问你答,答好了有可能活,若是答差了,我现在就将你们送到庆王身边,一起上路!”
那二人闻言浑身一颤,吓得面色煞白,立刻点头不停。
“提主请问,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点隐瞒!”
“对对,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林啸听着目光一转,落在窦章身上。“你,我且问你,昭宁卫所,主官不在,你这别驾,尚能坐镇指挥否?”
窦章赶紧点头。“能能!回禀提主,军中诸事,下官一言可断,就是没有主官在侧,也有故交身居要职,只要提主一句话,下官定能帮提主夺了军中之权!”
林啸听得额角狂跳。“我要这军权何用!”
说着又道:“我要你立刻动身,前往卫所军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压住了这帮军汉五天,你能做到么?”
窦章立刻答道:“能!下官这五天长在营中,就是不合眼,不睡觉,也给提主看住了他们!”
“好!”林啸将头一点,“此事若成,算你大功一件!”
那窦章闻言面露狂喜,膝行几步,磕头不止。“提主天恩难报,天恩难报啊!”
“赶紧给我滚出去办事!”林啸喝道。
“是,是!下官领命!”窦章赶忙爬将起来,弓腰便往外走。
就在他与林啸擦身而过的瞬间,便见林啸手捏法印,凌空一点,便有一道真元射入窦章体内。
随后悠悠一句。
“这几日,若是军营哗变,别人我不敢说,第一个死的便是你!给我牢牢记在心里!”
那窦章听着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栽在地上。
“提主放心!下官,下官就是扔了这条命去,也保证把事办好!”
说话间,这昭宁别驾连滚带爬,直接从书房撞了出去,紧跟着一片呼喝声起,点足了人马,发疯一般,呼啸而去。
窦章一走,整个书房中忽然安静下来。
林啸只是望着眼前这位昭宁守备,却不说话。
跪在地上的汪书良浑身发颤,两片嘴唇抖个不停,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仿佛这无声的死寂,就像是绞索一般,勒在脖子上,越收越紧。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提主随便问,我什么都说!”
忽然间,汪书良的心弦像是绷断了一般,急声说道。
“不!提主不用问!我有,我有白修然谋反的证据!我有昭宁城庆王党羽的名册!我有,我全都有!求提主开恩!开恩啊!”
谁知林啸缓缓摇头,只说道:“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一个人。”
汪书良闻言一愣,立刻问道:“提主要谁?!”
“长史赵声!”林啸说道。
“赵声?!”汪书良重复一句,瞳孔巨震。
“没错,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他人在何处。”林啸言道,“方才我还在门口,听到了汪大人你提到了赵声的名号……”
那汪书良目光闪躲,似是不敢开口,不停重复着。“我,我……”
林啸二目微眯。“你不会为了斩断首尾,已经把他杀了吧?”
汪书良猛一激灵。“没,没有!我,我没有……”
“没有便速速引我去见他。”林啸语气转冷:“汪大人,我现在可不是与你商量,若让我使上仙门手段,这一遭走下来,你还能不能活,我可不敢保证,当然,你若闭了嘴巴就是不说,我也不在乎试上一试。”
汪书良听到这话,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我带提主去!立刻就去!”
“前头带路!”
林啸让开出路,那汪书良立刻冲出了书房。
眼见有了结果,林啸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要说用上灵觉让他开口,对于林啸目前的修为而言,并非难事。
只不过若以仙门手段去折磨一个世俗凡夫,林啸虽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这口子一旦开了,从此人命与己而言,便再没了什么分量。
这也是杀劫由来之一,若是能避,还是避过的好。
汪书良引着林啸一路行来,七拐八拐,要说这片书楼精舍也是占地不小,最后才在一处好似库房般的屋子外面,停下了脚步。
抬手一推屋门,汪书良哆哆嗦嗦,却不敢再进。
后面林啸哪管那些,抬脚进屋,灵觉一探,便在一处被推到的书架下面,隐约察觉到了点活人气息。
反手一甩,真元喷涌,整个书架连同下面的经册倒翻而起,飞在一旁,随之露出来的,正是一副满身血污的躯体。
看其装扮,该是长史赵声无疑。
林啸面色转冷,回头望了眼汪书良,便见后者像是被这血淋淋的惨状吓到一般,惊叫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随后手脚并用,便要逃离此地。
“我,他,他不肯说,我,我没办法,没……”
“当真罪无可赦!”
林啸心中发狠,信手一点,一道真元打出,汪书良只觉后背如遭重击,“哇”的一声,喷了一口血水,眼前一暗,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转过身来,林啸对这赵声的伤势也是束手无策,只因他伤得实在太重。
估计汪书良和窦章狗急跳墙,等不得慢慢盘问,将赵声逼在此处,出手便下了狠手,直接拿匕首钉透了他的双掌不说,还在小腿上留下了十几道刀口。
至于为何林啸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只因那把凶器,就捅在了赵声的小腹之上。
手捻法诀,林啸用控物术将赵声的身体小心扶正,靠在墙上。
随后暗渡一缕真元,便见赵声唇齿轻启,吐出一口浊气,原本几乎闭上的双眼,艰难睁开了一道缝隙。
看着眼前林啸,这王府长史似是目光一怔,旋即也不呼痛,更不求饶,好似拱手见礼一般,费力抬了下胳膊,复又重重落下。
最后咧开满是血污的嘴巴,惨然一笑。
“下官,见过提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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