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在傅氏大楼出口处站了一会儿,外面的雨下得实在太大了。
她来求人办事,特意选了双皮鞋穿,路上积水那么深,这么踩着回去,皮鞋怕是要报废。她想等雨小点了再走。
谁知,一扭头,看见一个男人拿了她的伞,已经撑开了,正迈步往雨幕里走。
那把伞是李显借给她的,上面印着傅氏的logo,她说好了会还,要是被人拿走了,她买都买不到一模一样的。
洛希连忙追出去,也顾不上外面还在下雨,踩着地上的积水追上男人:“先生,请等一下。”
男人转身,看到是她的时候,眉毛挑了挑。
“您拿错了,这把是我的伞。”
洛希手指向上,指了指男人头顶的雨伞。这才发现,拿了她伞的人,是威廉。
“威廉先生,又遇见了。”
她有点尴尬地冲对方点头,发梢上滴着水,水渍顺着脸颊往下淌,被大雨带来的寒意冻得瑟瑟发抖,模样很狼狈。
她又长得柔弱娇美,单单薄薄往那里一站,像一株被风雨璀璨的百合花。
威廉深深看她一眼,把手中的伞往她的方向倾斜,遮住了她头顶的雨。
这样一来,便有雨点落在了他一侧的肩头上。
“这把伞是你的?”他问她,声音里隐约有克制住的笑意。
洛希点点头:“是的,是这里的人借给我的,改天还要还回去,所以,不太方便让您拿走。”
威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抬手,把她搭在肩膀上的发梢拂下去。她发梢滴水,已经把肩膀那块的布料洇湿了,隐隐露出里面的黑色肩带。
洛希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身子往旁边侧了侧。
就看见对方手指顺势往她身后一指:“有没有可能,你的伞,还在那里?”
洛希回头一看,傅氏大门旁边,果然还放着一把一模一样的伞。
太糗了!
她脸颊瞬间红透了,讪讪道:“抱歉,我认错了。”
威廉笑了笑,在她转身离开之前,弯腰,微凉唇瓣蹭过她耳边,笑声轻佻:“错认这种手段挺新鲜的。我很期待,下次再遇见你。”
洛希眉头皱起,有心想解释,可威廉已经就此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举着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头顶没了遮挡物,雨点重新落在她脸上,身上。她不得已,只能把手举过头顶,试图遮挡一些雨水,狼狈地跑回去。
并没有看到,身后有辆黑色商务车稳稳地停靠在路边,和傅诚深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冲着威廉招了招手。
威廉上了车,和男人并排坐在后座。
“突然下了雨,以为你没有带伞,所以赶来接你。没想到你带了伞。”男人漫不经心道。
威廉目光凉薄地看了看手里印着傅氏logo的雨伞,打开车门,随手将伞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里。
“你的预感是正确的,我的确没有带伞。”
男人看着他的行为,宠溺的笑笑:“就这么不喜欢他的东西?”
“当然。和他有关的一切,我都讨厌。”
威廉说着话,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雨幕中女孩瑟瑟发抖的模样。
惨白的小脸,被雨淋湿紧贴脸颊的发梢,还有睫毛上颤巍巍的水滴……
他笑了笑,心想,她真的,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顿了下,格外补充道,“除了,他的女人以外。”
他的同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地提醒他:“想玩,随你。但是要记住,别玩过火。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来c国的。”
威廉没出声,目光不自觉地转向车窗外。余光瞥见女孩用手挡雨,狼狈奔跑的背影。
她似乎不太习惯脚上那双鞋,没跑几步就崴了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倒下去,地上的积水弄湿了她半条裤管,站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往下滴水。
真是又笨拙,又可爱。
在他面前出现的女人们大多光鲜亮丽至极,她们被名牌和高定包裹着,所到之处全是鲜花和香槟,脸上顶着精致的妆容,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动作。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狼狈好笑的女人了。
他目光不离女孩,稍稍偏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回答同伴刚才的话。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我都要得到。”
……
洛希跑回傅氏大楼拿伞,只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没有这把伞,都无所谓了。
她刚才摔了一跤,鞋子里面似乎已经进了水,脚底一片冰凉。然而她更担心的,却是脚上这双鞋子,这是她最贵的鞋子,要是开胶报废,她得心疼死。
雨势依旧很大,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她身上还在往下淌水,脚边已经有了一小块水泽。
傅氏的前台虽然驱赶她,但看她的眼神里明显带着讥笑和不耐烦。其中一个前台甚至拿起座机,呼叫了傅氏的保洁。
“大堂这里有一滩水来个人清理一下。免得有客户上门拜访时滑倒。”
对方讲电话的声音很大,而光洁明亮的大堂里,唯一的一滩水就在洛希脚边,水源来自于她湿透了的半条裤管。
洛希拿上伞,踩着积水冲进了大雨里。
这么大的雨,已经不是一把伞能遮挡住的了。她撑着伞走到附近的店铺外面,躲在屋檐下拿手机叫车。
只是下雨天本就很难打到车,她所在的位置又是在傅氏大楼附近。傅氏员工收入高,平时打车上下班的大有人在,何况还是下雨天。
根本就打不到车。
洛希实在没办法了。她全身都湿透了,也快要被冻坏了,脚底更是冰凉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她打电话给蒋诺昀:“蒋医生,你今天……开车了吗?”
……
蒋诺昀来得很快,找到她的时候,他身上风衣的肩头已经淋湿了。
“洛希!”
他透过白茫茫的雨幕,看见站在屋檐下躲雨的女孩,孤立无助的模样,让他的心狠狠抽紧。
“蒋医生。”
洛希看见他,撑开伞正要朝他走过去。
却被他抢先一步揽在怀里,风衣张开,把她严严实实地隔绝在雨幕之外。
洛希下意识挣扎了下,被他按住了肩膀:“别动。”
他很少用这样命令式的口吻和她说话,洛希愣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带着走到了车上。
一关上车门,雨水被隔绝在外面,仿佛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蒋诺昀的车里始终有股淡淡的柠檬味,给人一种安定平和的心理暗示,像他这个人一样。
洛希轻轻松了口气。
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看到他的风衣和里面的衬衣都洇湿了一大片,知道是被她身上的水弄湿的,心里过意不去,说了声:“抱歉。”
蒋诺昀探过身来给她扣安全扣,怜惜的目光在她湿透了的小脸上流连。
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食指指节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
“你的确该和我道歉。既然下雨了,就该早点给我打电话。”
他嘴上说着责备的话,眼底却只有心疼和无奈的情绪。就连和她说话的语气,都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子。
“洛希,在你眼里,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洛希张了张口,却一时没能立刻答出来。
蒋诺昀却并不是真的想要向她求证答案。他顿了下,目光柔柔地和她四目相对。
“你可以理直气壮地麻烦我的,洛希,不要有顾虑,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来麻烦我。能被你麻烦,是我的荣幸。”
因为下雨天的关系,蒋诺昀把车开得很慢,把洛希送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雨势却不仅没有小,反而变得比刚才还要大。
洛希有些担心。刚才路上已经有多处积水了,雨下得这么大,按照她对附近路况的了解,恐怕这会儿已经有路口被积水淹了。
蒋诺昀的车底盘不高,这样的车在积水里开很容易熄火,加上天又黑,太危险了。
“蒋医生。”
洛希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今晚,可以不回家吗?”
蒋诺昀愣了下:“怎么了?”
“太危险了。这里是老城区,路况不太好。据我所知,附近就有两个路口,一到下大雨就淹到齐腰深。你对这里不熟悉,这时候开回去,我不放心。”
蒋诺昀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却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他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了苍白无力的两个字:“所以?”
洛希抿了下唇角,坚定道:“你在我家住一晚吧。这么大雨,不可能一直下到明天的,等到半夜积水就该退了,不会耽误你明早上班的。”
“好。”
洛希带着蒋诺昀上楼。她在开口邀请前,心里已经分析过了。
傅诚深最近这一周都没在这边住,看起来,今天也不会过来住了。这样一来,蒋诺昀可以借住在傅诚深的房间里。
两人身上都穿着湿衣服,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到各自房间里去换衣服。
蒋诺昀家教好,没有把脏衣服乱扔的习惯,洛希拖了把椅子放在他房间门口:“换下来的衣服搭在这里就行了。”
衣服换到一半,房门突然有了动静。老小区治安不太好,洛希这阵子又是独居,听见声音以后,随便套了件睡衣,便匆匆忙忙冲到了客厅。
正好和刚刚进门的傅诚深撞上。
走廊里的声控灯在这时候熄灭了,他的脸隐在阴影之中,洛希看不清他的情绪,他却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匆忙间穿上的,可以很轻易地看出来,里面没有穿内衣,一片真空。不只是领口敞开,胸口处也因为扣子扣错了位置,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事业线。
他眉心皱起,目光落在她敞开领口露出来的精致锁骨上时,说话都不自觉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你在干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暴露在光线里。外套上带着明显的水汽,隔着几步之远,洛希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透出来的冷气。
“傅先生,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家。”
傅诚深眸子冷沉,英俊的五官上也蒙了一层寒气,看她的眼神有些不耐,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
然而很快,他便注意到玄关处,放着一双男士皮鞋,不管是从款式还是鞋码,都能判断出来,不是他的。
“谁在家里?”
他眸底酝酿着一场风暴,冷冰冰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