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哄她睡觉

洛希看了看地板上那一小团红色的血渍。

已经渗到缝隙里去了,估计不好清理干净了。也不知道退租的时候,会不会要她赔钱。

她叹了口气,硬撑着起来:“我去拿,你先……。”

“不用。”傅诚深脸色阴沉地打断她的话。

洛希皱了皱眉,她一片好心,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原本想赌气不理他,可余光却瞥见了男人脸上的一抹窘迫。

她使劲闭了闭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睁开眼再仔细辨认了一番。

没看错。

傅诚深这家伙,似乎是在,不好意思?

这比发现他是外星人还要让洛希震惊,她嘴巴都不由自主地微张开,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男人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目光咄咄,冷声命令她:“躺下。闭上眼睛。”

洛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重新躺下,眼睛闭得紧紧的,不再看他。

如果没有不受控制弯起的嘴角的话,她此刻的伪装,还算完美。

傅诚深偏过头,尽量忽视她嘴角边的笑,恶狠狠问她:“创可贴在哪儿?药箱里没有。”

“我昨天刚买了新的创可贴,还没放进药箱里,应该就在玄关的柜子上。”洛希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敢表现得太过愉悦。

毕竟,像傅诚深这种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是很要面子的。

因为刷碗而摔烂了她所有碗碟的事,还有因为打扫碎瓷片割破了手指的事,为了他对外的公众形象,她都不能说出去。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偷偷在心里乐。

傅诚深在玄关上找到了创可贴和消毒水。

他松开捂着伤口的手,用一只手去拧消毒水的盖子。这有点困难,他拧了好几次,才终于把瓶盖拧开,用棉签蘸了点,给伤口消毒。

很疼。

他咬着后槽牙,不肯发出丁点声音。

免得让那个女人听见了。

只是,他能单手拧开瓶盖,却没办法单手撕开创可贴的包装纸,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一会儿,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洛希吃过了药,这会儿头没那么晕了,却十分犯困。偏偏她是个听见点声音就不太容易入睡的人,被傅诚深弄出来的声音折磨得她头就要炸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掀被起床,也不想征得他同意了,劈手从他手里夺过创可贴,利落地撕开包装纸。

傅诚深的脸色在看到创可贴那粉嫩嫩的颜色以及上面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图案之后,再次阴沉下来。

“只有这种的?”他挑着眉毛挑剔道。

“只有这种,凑合用吧。”

洛希理直气壮。毕竟是在她的底盘,有些小事,她并不想太过迁就他。比如,她并不想顶着大太阳,拖着病体专门去给他买不是粉色的创可贴。

“手指伸出来。”她命令他

他依言,把受伤的手指伸到她面前。

洛希观察了下伤口的位置和形状,伤口挺沈的,在指腹上隔开一道长长的弧形。这个角度不太容易包扎,她也没多想,抓住他的手指,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傅诚深瞥了她一眼,没拒绝,也没有说什么。

伤口周围的血渍已经在刚才消毒的过程中清理掉了,只是皮肉绽开,边缘被消毒液泡得隐隐有些肿胀,依然有鲜血流出来,

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洛希低头,冲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两口气。

这完全是个习惯性的动作。她小时候受了伤,包扎的时候,姑姑就会先帮她呼一呼,说一句:“疼疼飞走了。”

后来她自己包伤口的时候,也学会了先呼一呼,说一句:“疼疼飞走了。”

傅诚深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闪烁了两下,依旧没出声。

洛希把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好,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问他:“还很疼吗?”

傅诚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的问题:“不疼。”

洛希去看他的眼睛。目光淡淡的,并不能分辨出来是真的不疼了,还是他依旧碍于傅总的面子,在逞强。

“我先去休息了。你可以在客厅看电视,也可以忙你自己的事情。厨房就不要管了,等我睡醒后,我会收拾。”

他“嗯”了一声,没有更多反应。

洛希就当他同意了,加上她身体实在不舒服,便回去睡了。

到中午的时候,傅诚深走进卧室,想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她依然睡得很沉,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却一点汗也没有。凉被卷做一团被踢到一旁,她就把身子蜷在一起,双臂环抱着,睡得并不舒服的样子。

他目光沉了沉,蹲下身,低头,依旧用嘴唇去试她额头的温度。

很烫,比早上还要烫一些,是必须要吃退烧药的温度了。

他试着推了推她,问:“有退烧药吗?”

她哼唧了两声,不肯醒过来。

他只好放弃,站起来,拉过旁边的凉被给她盖好,然后换鞋出门。

洛希再次被推醒的时候,眼神茫然迷糊,根本没有焦点,只是听见耳边有个声音跟她说:“吃药。”

跟着嘴边被放了个什么东西。

她并没有清醒,凭着本能张口,放在她嘴边的药片被推进了她嘴里,为了防止药片掉出来,劲用得有点大。

唇瓣不可避免地亲上了他的指腹。

她全身都烧,唇瓣的温度也高,唇色被烧成鲜艳的深粉色,因为刚刚被喂了温水的缘故,显得水光莹润的。

傅诚深离她很近,视线扫过她唇瓣的时候,停留了好一会儿。

她吃完了药,依旧在睡。

他看着她的睡颜,喉结滚动了两下,没怎么细想,拇指已经再次覆上了她的唇瓣。

热得,烫手。

他心想,也可能禹城的天气太热的缘故,明明已经立了秋,气温还将近四十度。他又把空调关了,怕她凉到。

这触觉,可能,不太准。

听说,嘴唇上的体温,才是最精确的。

他这么想了想,身体前倾,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亲上了她的唇瓣。

洛希不安地哼唧了两声,似乎想挣脱。

他轻嗤了声,托着她后闹手的大手加重了力道,张口,惩罚似的咬了下她的唇角,接着是唇心。

并没怎么用力,轻轻地咬噬,显得很暧昧,很色气。

亲完了,他下巴抵在女孩额头上,平复了好一阵子呼吸,又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才把她放到枕头上,重新盖好凉被。

吃过退烧药不久,洛希已经不烧了。温度一降下来,就出了一身汗,黏腻腻的难受。

傅诚深再次去卧室里看她体温的时候,就看到她头发都湿透了,结成一缕一缕的,散落在枕头上。脸上也有汗,显得湿漉漉的。

他想去试她的体温,看到这一脸的汗水后,犹豫了下,随后去卫生间里拿了条凉毛巾回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汗。

这个举动显然让洛希觉得舒服多了,她迷迷糊糊地喟叹一声,眼睛也不睁,小手摸索着覆上他的手背,讨好地蹭了蹭。

“谢谢。”

她含糊不清地嘀咕着,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也不知道梦里把他当成了谁。

他低头看了会儿她,轻嗤一声:“没良心的小东西。”

又去新拧了条凉毛巾,把她手心、胳膊和脖子也擦了擦。

擦到胸口的时候,动作顿了顿,视线从她敞开的领口处微微下移。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依然有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乖巧地像个孩子。因为刚刚发过高烧的缘故,肌肤还保持着粉红的颜色,上面有细微的汗珠,被凉毛巾一擦,泛出诱人的光泽。

像熟透的水蜜桃。

看起来,甜美多汁。

傅诚深感到了心里难耐的烦躁,连呼吸也灼热了几分。

他深呼吸了几下,偏开头,手里的毛巾胡乱在她胸口擦了擦,便要起身走人。

不料洛希在这个时候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

“别走……再陪希希一会儿……希希病了,好难受……”

她哼哼唧唧的,小脑袋也跟着伸过来,在他后背上蹭了蹭,又把下巴搭在他后背上,软软糯糯地保证:“希希以后都不淘气了,乖乖的,不生病。”

傅诚深的手笼在她不安分的小手上,指腹在她光洁的手背上蹭了蹭,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该叫我什么?”

语调平静没有起伏,只是声音明显暗哑了许多。

洛希把头软软地靠在他后背上,嗓音清甜地像兑了蜂蜜的薄荷水:“我该叫你……姑姑呀。姑姑,希希想你了。”

他就知道!

这个蠢女人病得糊里糊涂的,把他当成别人了,还是个死人!

他脸色迅速阴沉下去,毫不留情地掰开她的手:“别碰我。”

洛希因为被“姑姑”无情抛弃,满心都是委屈,她张着手在空气里抓了抓,什么也没能抓到,一时以为是姑姑生她气,不肯再要她了,一时又恍恍惚惚地想到,姑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心里越发难过,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块湿海绵,一碰,眼泪就情不自禁流出来。

“姑姑对不起,都是希希不好,是希希没用,姑姑白养了希希一场,希希却救不了姑姑,什么都做不了……”

傅诚深眉头紧皱,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这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竟然能这么伤心,把自己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原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洛希哭个不停,眼泪扑哧扑哧往外冒,不多会儿就把枕头都打湿了。

反反复复地喊着“姑姑”,声音都是哑的。

洛慧娟的死,他也隐隐有些愧疚,偶尔也会忍不住设想,要是他当时没有派直升机去接陈芸,而是给了洛希,那洛慧娟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和洛希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僵。

离婚以后,他让李显去查过洛慧娟,知道那个女人对洛希格外重要,洛希虽然叫她一声姑姑,实际两人却亲如母女。

洛希会想念姑姑,是在正常不过的。只是洛慧娟死后,洛希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生活的压力根本不允许她表现出来悲痛。

她要工作,要先养活她自己。

也只有在生病虚弱的时候,潜意识里才敢放纵一次,由得她陷入对洛慧娟的想念里去。

傅诚深叹了口气,慢慢在床上躺下。

他把洛希揽进他怀里,让她把脑袋靠在他心口上,大手轻轻拍在她身侧。

“睡吧。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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