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壹号院,顶层住宅。
装修颇具格调的明亮大厅里,许希然正在四处查看,房间一角,陆清远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在处理工作。各种定制家具,搭配全屋智能家居,让许希然对每个角落都感到新奇,自小家里开客栈虽然条件还不错,但阿爸阿妈都是吃过苦的人,在花钱上一向节俭,她没去过什么高级的场所哥哥一年回来不了几天,阿爸阿妈忙着客栈生意,她也很少出去旅行,是以此刻看着今后要在临城住的新房子,许希然兴奋的简直想要转圈圈,同时在心里感叹:大城市真好啊!她很喜欢这里,心里那点淡淡的离家忧伤好似都因为这个高级的房子冲淡了点。
好心情已经和阿爸阿妈分享过了,自然而然的,许希然便想到了她在临城的另一个朋友一一荔枝姐姐。见到管家姐姐的第一眼,许希然便觉得有点眼熟,原本想大胆搭讪问问看,说不定管家姐姐以前去过麓丘峡,还在她家客栈住过呢,可哥哥打断了她的话,没让她问下去。后面脑子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事情,许希然倒是后知后觉的自己想起来了。
管家姐姐,不就是荔枝姐姐在客栈前台放的寻人启事上的那个姐姐吗。
思绪到这里,许希然惊喜地放下手中的平板,比起操控这些智能家居,眼下她更想和哥哥分享这个好消息。几步跑去哥哥身旁,许希然趴在桌子上朝陆清远笑吟吟:“哥哥,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管家姐姐了,她是荔枝姐姐的好朋友对不对?”陆清远闻言停下手上动作,侧脸朝妹妹看过去。
许希然:“我现在可以给荔枝姐姐打电话吗,过年的时候她还给我发过消息,祝我新年快乐呢。
“我和荔枝姐姐说了,等我来了临城,就去找她玩。”
过年的时候,阿妈很严肃的同她交待过,不能随便联系荔枝姐姐,和荔枝姐姐发消息,最好也不要提哥哥,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是个乖巧的小朋友,阿妈讲的,她会照做。现在没有了阿妈在身边,能不能联系,她只能来问哥哥了。
陆清远安静听完妹妹的话,忽然有点庆幸妹妹是个听话且单纯的小女生,如果她没来和他讲就联系了荷荔,那等明天年后的第一天上班,一定会少很多乐趣。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面前,很好,他开始期待明天了。
这么想着,他笑一下,佯作一副思考姿态,片刻后,认真同妹妹说:
“现在还在年假期间,她兴许还在家里面,下个周再联系吧。”
”好呢。”
许希然觉得哥哥的话很在理,大城市里的打工人过年都是会回家的,所以村子里每年过年都特别热闹,成功被陆清远打消了联系荷荔的念头,许希然回去沙发,重新倒腾智能家居去了。城市另一角。
荷荔和林秋音在酒吧玩到深夜才被人送回家。
她们去的是临江边的一幢小洋房。
这里白天是年轻人常光顾的咖啡馆,到了晚上,灯影一晃,就变身有格调的微醺小酒馆。
偶尔工作或是生活感到烦心的时候,荷荔就会约上朋友来这里喝一杯,老板很有品味,她喜欢这里的特调,也喜欢在这里驻唱的歌手姐姐。容貌和嗓音都很独特的一个女生,和她的姐姐一样,有着一双亮如繁星的眼睛,穿着打扮却总是很酷很飒,好多次,她端着酒杯坐在台下看她抱着电吉他在台上唱歌,一盯就是一晚上。专注程度,甚至到了有次被侍应生调侃:“小姐,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们的驻唱歌手了吧,她有男朋友的。她不知道侍应生是被谁授意,还是单纯好心,怕她在最后得不到结果而伤心
但她没有特别的取向,也见过这个歌手姐姐在驻唱完的时候,骑着摩托和男友一起拉风的离开。
她只是看着她就会想到自己的姐姐,也会想,如果姐姐能有她一样潇洒的性格就好了,来去如风、自由自在。就不会被困在围城里消耗尽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林秋音平日很少沾酒,朋友们叫她出来喝酒,她可以随叫随到,也会做到滴酒不沾。
总要有个清醒的人,能在酒局的最后把她们带回去。
那一晚,俩人是在不知道碰第多少杯的时候,荷荔才意识到不对劲。
前面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忘了顾及好朋友。
此刻回神,放下酒杯朝对面看过去。
只见捧着酒杯的林秋音脸颊有点红,视线很空,不知落在哪里,她喊了三声,林秋音才反应过来。
听到荷荔问她今晚怎么了,她唇角弯弯地同荷荔讲述今天服务的那家人。
“你知道吗,我今天服务的那位业主,有个小他很多岁的妹妹,俩人兴许差了有十几岁,相处的却异常和谐,而我,这么多年过去,甚至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只记得我有一个弟弟,是我把他弄丢了,我好没用。”说着,声音和头一起慢慢低下去。
虽然林秋音平日总是像小太阳似的,但她们几个好朋友都知道,小太阳每天都活在自责里。
她自责于弄丢了自己的弟弟。
可事实上呢,那时的她也只是个六岁的小朋友。
六岁的她在火车站被环卫阿姨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烧了多久,整个人都快熟透了,缩在垃圾堆的后面,才艰难逃过人贩子的搜寻。后来,她的记忆因为那场持续几天的高烧发生了偏差,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的所有信息,只记得自己有个弟弟,是弟弟让她躲在那里,出去帮她引开了人贩子。没办法,警察叔叔找不到她的家人,只能把她送去了福利院,在那里长大的她每天都很自责,她有吃有穿,也有政府和好心人让她读书上学,可弟弟却不知道被卖去了哪里。荷荔知晓这一刻什么样的语言对林秋音来说都很无力,所以她放下酒杯,走去林秋音身边,把她揽进怀里,什么都没有说。但她却坚信,会找到的,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晚到最后,两个喝醉的姑娘被好心的驻唱歌手辛北帮忙送了回去。
中间偶尔睁开眼睛,有那么几个瞬间,荷荔有点分不清送她们回家的人是谁,抱着辛北不停地喊姐姐,把辛北乐得不行,她很早就注意到荷荔了,听侍应生讲,早先荷荔打听了她驻唱的时间,连着两个月,每晚必到。后面没这么狂热后,每逢过来,也是盯着她一看就是一晚上。
辛北自己都好奇,她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了这姑娘。
成功将人送到家,荷荔还抱着她不撒手,把辛北搞得哭笑不得,她试图扒开荷荔,反被荷荔环得更紧,还撒娇。“姐姐,我不要躺下睡觉,一觉醒来,会没有姐姐,还要上班,好惨的。”
辛北悟了。
这是个不爱上班的漂亮姑娘。
不爱上班的荷荔在节后第一天踩点到了公司,脚步匆忙到都没来得及和Joyce进行日常闲聊。
坐在工位上,她机械一般地登陆Outlook查看堆积如山的假期邮件,也在一堆未读邮件中看到了WesleyLu的正式任命。但此刻再看到这个名字,荷荔已经做到了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她可是掌握了大boss一手成长经历的人,怕什么。
之后,登陆Teams,关闭她依依不舍的Out of office状态。
新一年的打工人正式就位。
将才完成这一切,碰上公司两位高管携同行政来她们部门派发新年开工红包。
看在钱的份上,大家集体起立,和和气气地同高管拜年、寒暄,之后轮流领取开工红包。
等高管们离开,部门气氛瞬间从死气沉沉过渡到祥和热闹。
“新老大好给力,开工红包竟然有五百块!”
“我可以短暂的再爱公司一下,希望以后的节日福利也都更给力一点。”
“很好,这点钱成功抹平了我年假太短的怨气,呜呜我好没出息一女的。”
荷荔在一旁从众的笑。
又过了会儿,话题告一段落,原定今天转岗的Cathy抱着电脑回到原
本的工位,隔壁工位同事见状不由好奇问她:“你不是调去做新老大的秘书了吗,怎么第一天就回来了?”“说出来你们都没人敢信。”
Cathy一句话成功吸引办公区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是真的觉得不可置信,这年头,还有这么善解人意、体恤下属意愿的领导?
“Wesley总怎么说,又亲切又吓人的,反正我看不透,所以当他问我,是想回去原本部门还是做他秘书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地说,想回来,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子了。”大家瞳孔震惊,这是什么操作?
有人弱弱发声:“有没有一种可能,Wesley总就是想表现的亲民一点,但没想到你这么实诚。”
还有句话她没敢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吐槽,Cathy也是真的勇,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失业的吗。
Cathy看透她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无所谓的笑笑,“我工作认真负责,只是不想做大boss的贴身秘书,这要能辞了我,我去仲裁,那不是稳赢,公司赔的也够我花几年了。”到这里,荷荔对话题已经没了兴趣,坐正身,正准备摸会儿鱼,忽地,感受到一道阴影落下,不知道是谁,悄没声地走来她身边,把她吓了一跳。抬起眼,便看见熟悉的人资同事Stella正含笑看着她,视线相对一秒,她说:“Rita,来一下。”
荷荔短促啊一声,脑袋有点懵,她想不到人资叫她去干嘛,总不能今年严抓上班摸鱼,而她上班第一天准备摸鱼被抓了个现行吧....出来办公区,Stella笑着给她解释
“别紧张,Wesley总需要一位秘书,叫你过去一下,但工作吗,本来也是双向的选择,像刚刚Cathy,不想做直接和Wesley总明说就好。”荷荔更懵了,她没懂叫人的顺序逻辑。
她在部门里从不拔尖,Wesley总是看中了她什么,才能在部门考核排名第一的Cathy之后挑中她。但这种懵懂状态只持续到了执董办公室门打开的一瞬间。
看到办公桌前气定神闲低头办公的那道身影。
眉心狠狠跳了下,她恍遭雷劈。
荷荔的面部表情一秒扭曲,满脑子只剩一个优美的英文单词: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