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麻被吓了一跳。
我瞳仁微缩,来得这么快?
看热闹的村民围成了群,就连霍麻家门都堵住了。
“粮哥儿,这咋整?”霍麻稍显的不安。
一个警察,正径直从妇女门前走向我。
“顾余粮,又是你。”他生着一张方脸,太阳穴微鼓,额头饱满,眼神不怒自威。
这正是之前问我话的警察。
“巧了警官。”我挤出笑容,递给他身份证。
他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说:“你知道李永亮出什么事了么?”
“李永亮是谁?”我面露不解。
他蹙眉,眼中有一丝愠怒。
“粮哥儿不认识李永亮……”霍麻赶紧搭腔,还对我挤了挤眼睛,说:“那长舌妇的男人。”
其实我猜到了,不过,我是如实回答。
“你和张翠以及李永亮起过争执,还说,他们家风水不好,要遭血光之灾?”那警察话音冰冷许多,带着审问。
“我胡说的,因为他家墙修得比我兄弟的高,村里人都觉得墙高风水好,被压墙头的人要倒霉,我就那样说,想他们拆了墙,结果他们不拆,还更凶了,我们也不敢动他家一砖一瓦,因为他说了会报警让我们赔钱。”我立即回答。
“可他们出去彩票兑奖前,还来找过你们,你说过一些威胁的话,譬如,李永亮去领了奖就完了?然后他们一回家,家里就藏着人,捅死李永亮,还抢走奖金。”
“你和霍麻恰好不在家。你们去哪里了?”那警察字句珠玑。
“后山。”我回答。
“做什么?”他问。
“砍坟前的竹子。”“嗯?”“我种给柴玥的,在她家坟头,现在我俩掰了,竹子不能留。”
“那奖金你藏哪里了?”警察顺口一句话。
“警官,我没有抢劫,更没有杀人,你有这个时间,真的不如好好调查一下。”我摇摇头,诚恳地说。
“就是他!他养鬼的!他爸把柴玥男朋友杀了!他明明知道我家风水不好,我男人,就是因为……”张翠猛地站起身,话没说完,脸色一阵煞白,又瘫坐在了地上。
“你,还有霍麻,都跟我们去一趟县里调查,这个案件,你们是重大嫌疑人,好好调查的目标就是你们。”那警察冷冰冰地说:“去几个人,先搜一下顾余粮家。”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警察匆匆走了过来。
“陈队。”其中一个人,在他耳旁低语。
我们距离近,听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有人去镇上公安局自首了!
李永亮厂里的流水线同事,前天买了一版彩票,送了李永亮三张,今儿听人说,李永亮中了五十万的大奖,他觉得彩票是自己买的,就上门问李永亮,能不能给他分一半奖金,李永亮不肯,再加上张翠很凶,抓伤了他的脸,三人一顿争执,他把李永亮捅死了,钱全部拿走。
他这会儿冷静下来,就知道杀人后果严重,全交代了。
陈队脸色紧绷,显得阴晴不定。
我面不改色,和他对视。
“还搜么?”又有一人小声问。
陈队瞪了他一眼,扭头就往回走去,都没再搭理我和霍麻。
霍麻不停呼气,才缓解了一点点紧张。
张翠颤巍巍地站起来,又指着我,尖声问那些警察,怎么不抓人?
陈队停在她面前,沉声问了句:“张翠,你确定,你没有看见凶手的脸?”
张翠愣了一霎,呆若木鸡。
随后颤巍巍说:“送给我家的东西,那不就是我家的吗?他怎么能抢?”
……
两人没有在外停顿,匆匆往院内走去,挡路的村民都立即让开。
进院子后,霍麻反手关上门,他小声问我,明明就是风水不对劲,我为什么要骗那个警察呢?
我摇头解释,反问霍麻,警察是信风水,还是姓证据?
如果不是那个凶手去自首,我们都已经上警车了。
霍麻一怔,咽了口唾沫,有些悻然。
我抬头看天,被耽搁那么一会儿,天光只剩下一丝,夜幕随时会降临。
心慌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催促说:“东西呢?拿出来,我们得走了。”
霍麻赶紧朝着一个上了大锁的房间走去,很快,便提出来了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塑料袋破了,装这里头了。”
霍麻递给我帆布包,并提醒我:“还差了个罗盘。”
我才反应过来……
的确,罗盘还埋在小柳荡!
柴玥母女两跑了,我爸没了目标,就不需要镇着他了。
轻吐一口气,我让霍麻先去村口找辆车等着我,我拿了罗盘就和他会和。
霍麻连连点头。
再出院门时,警车已经全都走了。
张翠院门紧闭着,人应该一样被带走。
村民们依旧没散多少,看我的眼神,愈发怪异。
和霍麻分道扬镳,打着电话,匆
匆走向村口。
我小跑去小柳荡。
到了河岸边时,我先前焚纸的地方,蹲着个老头,他正盯着水里,口中似是念念有词,
顿足两秒,我才靠近到一旁。
没打算节外生枝,我挖出来了罗盘,掸了掸泥巴,将其揣进兜里。
身旁那人竟然站了起来,往水里头放尿。
哗啦的水声中,浓黄的尿液带着一股腥臊的味道。
脸色微微一变,我爸就在那位置呢!
可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老头一边尿着,一边扭过头来瞄着我,皱巴巴的脸上浮现着阴翳笑容,舔了舔嘴唇。
我认了出来,这不正是那天,打了翟婆婆那老头吗?
心里咯噔一下,我转身朝着村口方向快步走去。
“哒哒哒!”脚步声却紧贴着身后。
加快速度,拔腿狂奔!
可那脚步声却入骨附髓一般!
甚至能瞧见地面一道影子,快和我影子重合在一起了!
下一刻,那影子,举起了一根细长的棍影!
我汗毛倒立,猛地往左边一闪。
呼啸声划过头顶,头皮火辣辣的痛!
我这么一顿,反倒是让那老头截了去路。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手中一根烧火棍,锈迹斑驳,一侧棍身上还沾着血迹。
我抹了一把脑袋,手上鲜血淋漓。
疼痛让我直吸凉气儿!
“你有病吧!”
怒气上涌,更是后怕,我要是闪避慢一点儿,那不就给他开瓢了?
老头挥起棍子,丝毫不讲道理地往我脑袋一劈!
我头皮发麻,拔腿再跑!
别看村里的老头年纪大了,劲儿比起年轻人来,根本就不遑多让。
我赤手空拳,他拿着铁疙瘩,根本就打不了。
霍麻的话,还是保守了……这老头子哪是脑袋有点儿不正常,完全就是个神经病!
受了伤,刺激肾上腺素,我跑得比之前快了不少,得甩开了老头半条村路。
可这方向,和村头恰好相反!
我心里焦急,太阳穴都在抽搐跳动。
要是能绕路跑去村口,加上霍麻,甚至可能有他喊的司机,怎么也能把老头收拾了。
刚好跑过路口右转,这里阴暗得吓人。
“粮哥儿?”
小心翼翼的喊声,让我立马停下脚步!
一个人影站在路口旁院子的墙根下。
“麻子?!”我一愣。
晦暗的光线下,不正是霍麻的圆脸吗?
许许多多细小的麻点子,在夜色中更为明显了。
“快进来粮哥儿。”他鬼鬼祟祟地钻进虚掩院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