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梁启云下过毒手的?”
沈浪大致知道答案,但还是这么问了一句,算是确认一遍。
“这不是你跟老陈说的么?”
赵欣兰的手突然又开始不安分,上了年纪的女人,似乎放得很开啊?
沈浪又一次抓住她的爪子,然后放回她自己的膝盖:
“对了,你今天这样专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浪总觉得自己很危险,落入中年女人的魔掌,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事情需要速战速决。
“怎么,我今天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非但没感谢我,还对我这么没礼貌?”
赵欣兰的表情控制能力很好,沈浪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并不高兴。
这个临界点被赵欣兰拿捏得非常巧妙:
“要不,我也送你一个货车套餐?”
赵欣兰修长且美甲过的手很快又伸了过来,欧美风的小大龄女子,比想象中的似乎还要主动:
“也许你不太清楚,现在的扶清帮,实际上是我在管理,老陈那家伙,人老了之后变仁慈了。”
言语间,赵欣兰的目光中流露出一道视众生为蝼蚁的凶戾目光。
这种目光,沈浪似曾相识。
也是此刻,沈浪终于知道,陈婧妍那灭绝师太的遗风,到底从何而来。
陈婧妍在此之前几乎从未提及过她的这位继母,但实际上,她所受的的继母的影响,似乎远比她自己认为的多。
“阿姨,您这样不合适……我是您女儿的男朋友……”
沈浪这一次没有选择抵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觉没太多必要。
“我没有女儿。”
赵欣兰当即纠正沈浪:“陈婧妍那丫头最多也只能算继女,我跟老陈没有婚生子女。”
这点沈浪似乎从陈婧妍那边听到过,所以不意外。
“继女也算女儿吧?”
赵欣兰没有回答,而是给手机使了个眼神,让车子往预定好的方向行进:
“你知道我跟老陈处对象的时候才几岁吗?”
“20?”
赵欣兰摇摇头:“那时候我才18。”
据说欧美的人年轻时候都玩得比较开,沈浪对此同样不感到意外。
“我那时候跟老陈处的时候,陈婧妍那丫头就已经有了,所以我根本没比她大几岁。”
原来大哥十七八岁算是‘没几岁’。
沈浪算是对女性的‘年龄观’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那你讨厌她?”
女人跟女人之间,本来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更何况赵欣兰面对的还是一个自己男人与别的女人生的女儿。
可惜,赵欣兰又摇了头,她对这方面的事情似乎看得还比较开:
“我讨厌一个小孩做什么?陈婧妍小时候还是我带的呢,可惜,那丫头长大了就叛逆了,不喜欢我了。”
赵欣兰又轻抚了一下沈浪的手臂: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那丫头的,她跟我好的话,我绝对不会拒绝的,倒是老陈,我讨厌他。”
“为什么?”
“你知道老陈多久没碰我了么?”
“这……”
赵欣兰凑到沈浪的耳边,悄声问一声,她刚才似乎喝过鸡尾酒,口中还带着一点香甜的酒气。
不是酗酒的恶臭,是简单的小酌两口后口中的清香:
“10年!”
“???”
“你也不敢相信对吧?你知道我守活寡多辛苦吗?”
赵欣兰的眼神中似乎流露着某种渴望,一种以寻常姑娘一般无差的希望被疼爱的渴望。
如果只靠正常接触,不懂她的来历,你很难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位女子,竟是一位年过不惑的阿姨。
女人保养与没有保养,差别果然很明显。
美魔女,说的是不是就是赵欣兰这种的??
“所以……你……”
沈浪现在算是明白赵欣兰喜欢动手动脚的原因了。
赵欣兰则很大方地承认:
“你们华国不是经常说一句话,有的人活着,但其实他已经死了,在我看来,老陈就跟死人没有区别。”
陈宥维遭受了诅咒,并不知道此刻是何感想。
不多久,车子抵达了万维酒店楼下,赵欣兰见状,招呼沈浪一声:
“好了,下车吧。”
沈浪看着酒店门口恭敬地准备过来帮忙的服务生,,有些诧异:
“这未免太快了吧?”
一点前|戏都需要的?
直接上楼了?
您就这么猴急,喜欢直来直去的?
“什么太快了?”
赵欣兰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沈浪,你太可爱了,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沈浪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便问道:
“不是你说要上去的么?”
赵欣兰指了指后备箱,道:
“后面行李多,我需要将东西先放在这里,别的事情么……不急嘛。”
“不急好,不急好啊。”
沈浪略微尴尬地回应一声,然后下车在旁边等着。
赵欣兰则指挥服务生帮忙将行李拿回她的房间,并随手给了服务生100块钱的小费。
服务生开心地点头会意,然后帮忙拿着行李上楼去了。
赵欣兰甚至都不需要自己亲自上去。
所以很快,赵欣兰又招呼沈浪上车:
“走吧。”
“去哪儿?”
“去看看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家阿妍结合,也看看我们家老陈为什么执意要将阿妍嫁给那个姓梁的。”
果然有情况呢。
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于是沈浪很快上车,然后由司机带路,抵达了隔壁琅琊镇的一个下辖村,东张村。
与沈浪印象中的江南建筑相仿,此地的建筑也是一白墙黛瓦为主,一条宽约5米的河流穿城而过,建筑依河而建,甚是唯美。
但是这里的人口不多,多以中老年为主,尤其以中老年男性居多。
这些男性的目中不似寻常的老人和善,眼角的鱼尾纹与眉心的川字纹都在无声诉说着他们的坚毅,乃至于狠辣。
而且日常的着装也不像普通的村民随意,在这里,根本见不到一个邋里邋遢的种田大叔。
这些花白头发的叔叔们,有一种历经风霜血雨的沧桑,服装虽不统一,但都十分得体。
刚才撞车的那位货车司机,似乎也有这样的风貌。
不过他们见到赵欣兰的这辆宾利的时候,倒是老实恭敬了几分。
赵欣兰的司机找到东张村的祠堂前的一处专用停车位将车子停好。
赵欣兰下车后,很快就有一个身穿便西,目测年龄越有五十来岁的大叔过来与赵欣兰打招呼:
“赵老板,您怎么来了?”
原来他们会称呼老大为老板,似乎算是与时俱进?
“没什么,就是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小沈,他叫沈浪。”
大叔看了一眼沈浪,很快答道:
“知道,最近挺有名的一个小明星,怎么,,他也想入会?”
“当然不是。”
赵欣兰踩着高跟鞋,身边跟着一位面相略显凶残的大叔,一股大姐大的风范与气质随即凸显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是我们帮会的继承者。”
“继承者?”
赵欣兰一句话就把方圆50米内的所有大叔都吸引了过来,纷纷开始围观沈浪。
顿时间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赵欣兰则无视这些寸头的凶巴巴叔爷们,拉着沈浪出来,然后指着刚才的那位迎宾大叔,说道:
“他叫陈金环,也是陈氏族谱中的一员,你以后可以叫他陈叔。”
沈浪完全不知道赵欣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眼见跟前这么多大汉,只能权宜喊一声:
“陈叔好。”
陈金环客套地跟沈浪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不可能这么轻易认同沈浪。
不仅仅是因为沈浪姓沈,更是因为沈浪初来乍到,完全没有证明过自己。
“老板,他是你的相好么?陈总没意见吗?”
陈金环这里的‘陈总’指的是陈宥维,不是鲜草创意里的陈婧妍。
“他是陈婧妍的相好,跟我没关系。”
赵欣兰倒是实话实说,没有隐瞒陈金环。
陈金环一听是‘陈婧妍的相好’,脸色陡变:
“小姐要跟他结合?”
此时不仅是陈金环,连同外头所有看热闹的大叔们全都吵翻了天。
他们此刻的脸上不是看热闹八卦时候的好奇,而是恐惧!
一种十分纯粹的恐惧!
沈浪并不知道他们的这种恐惧究竟从何而来,毫无疑问的是,与陈婧妍姻缘相关的事情,肯定有蹊跷。
“我没说阿妍要跟沈浪结婚,他只是阿妍的男朋友而已。”
赵欣兰在平衡两边的心绪。
沈浪看得出来,她用‘男朋友’代替了‘结婚或老公’一类的字眼,避免进一步刺激这些大叔。
大叔们则因为听闻帮会女神不会嫁给沈浪而松了一口气。
说完。
赵欣兰便带着沈浪与陈金环一起进了祠堂内部,并将祠堂的大门锁上,免得嗡嗡吵得耳朵疼。
陈金环的注意力还在赵欣兰这边:
“那陈小姐要是不嫁给这位沈浪的话,由他来继位我们扶清帮,是不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陈金环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他的这些话,本来也是说给沈浪听的。
沈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扶清帮’。
“你们陈小姐不嫁给沈浪,嫁给我,是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这……”
陈金环突然被怼得哑口无言。
赵老板历来敢说,但是陈金环没想到她竟能这么敢说:
“他嫁给你?”
不仅是沈浪觉得这说法怪怪的,陈金环更是如此:
“您这么说,陈总他不会生气吧?”
“他?”
赵欣兰有些不屑:
“你要是让他过来碰我一下,我奖励你10万块钱,怎么样?”
陈宥维这些年是滴水不沾,嗯,就是底下的水。
赵欣兰对此十分不满。
陈金环作为扶清帮的‘首辅’之一,对老板夫妇的情况自然略知一二,此时亦是有些尴尬。
陈金环没了声音,赵欣兰则带着沈浪开始参观祠堂。
这陈氏祠堂已经有些年限,为砖木结构,一共上下两层,因为管理得当,所以没有变成危楼,甚至还古香古色,保有着浓厚的清朝与民国风气。
交给公家的话,妥妥的保护性古建筑。
赵欣兰的带领的参观是从二楼开始,走上木制台阶,吱呀吱呀的响声穿过耳膜后,一张硕大的旧式黄白斑驳老照片展露在沈浪的眼前。
加上二楼木制间特有的木味与霉味,显得这里有些阴森,年代感很强。
“他就是我们扶清帮的创始人,当年清朝的榜眼,他叫陈农堂,在当年琅琊还没有被降级为乡镇之前,他是这里的知州,五品官员。”
沈浪走近前去,仔细端详了一遍这位陈农堂先生,此人眉目凶狠,透露着一股浓烈的煞气,绝非良善之辈。
即便时隔百余年,也依然能够透过这张照片看出他的可怖。
常人甚至不敢与他的照片对视,生怕他会跳出照片,然后一刀送进你的腹腔。
赵欣兰看着沈浪眉间不悦的样子:“你是不是想问,一位堂堂知州,为什么会落草为寇,变成扶清帮的?”
沈浪点点头,脚步已经挪到旁边,这边是一些近代史照片,以及陈农堂落魄时期的一些照片。
“你应该知道,后期的封建王朝衰败,各地都在起义,大清肯定扶不起来了,对吧?”
赵欣兰跟在沈浪后面,充当着解说的身份。
陈金环则跟在赵欣兰的身后,充当保镖的职务。
“但是当时的陈农堂先生就不这么觉得,他是大清的官员,食君俸禄,替君分忧,这是他们那一辈人固有的执念,所以当国明党的枪声响起之后,他就毅然举起了‘扶清’的口号。”
沈浪再往前一步,便是扶清溃败的照片。
“结果可想而知,扶清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流落了荒野。”
兴许是觉得赵欣兰充当解说有违身份,所以陈金环示意赵欣兰让自己来说。
沈浪无所谓,所以依旧洗耳恭听。
“陈农堂先生的扶清军被打散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肯定是无力回天了,加上当时的国明党势头很猛,所以几经考虑后,陈农堂最终找了关系,把一帮人都买了去美国的船票……”
“买的船票?”
沈浪有些意外:“当时有‘护照’这个说法吗?”
陈金环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沈浪。
沈浪意识到,他口中的这个‘船票’可能跟大家理解的不太一样……
“总之,陈农堂先生去了美国之后,‘扶清’这个名号算是留了下来,我们也在大海的对岸‘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