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君姐这话从何谈起,若无朝廷的信任和支持,我也不会取得这两场胜利,就在今天,皇上还特地派了钦差前来,对我进行嘉奖。”虽然薛灵君说得都是实情,胡小天却不能承认,在她面前仍然打肿脸充胖子,粉饰太平。
薛灵君呵呵笑了起来:“你因何会被派来东梁郡?大家心知肚明,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劝你看清大局,不要因为刚刚取得的两场胜利而沾沾自喜,陛下答应,只要你顾全大局,携手下将士弃暗投明,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全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还会得到重用,加官进爵,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小天眯起双目,作深思熟虑状。
薛灵君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打动,轻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以你的头脑应该懂得做出怎样的选择。”
胡小天道:“君姐是在劝我当一个卖主求荣的大叛徒?难道你不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
薛灵君不禁笑了起来:“是不是忠臣,你说了不算!”胡小天横竖看起来都不会是一个忠臣,在薛灵君看来,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是一个趁着大康衰弱,大雍内政不稳,积极从两方牟取利益的家伙,从现在的发展看来,这厮还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胡小天道:“别忘了,我和永阳公主还有婚姻在身,你劝我背叛大康,等于让我把未婚妻也一起丢了,背叛朝廷是不忠,抛弃未婚妻是不义,你想我当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薛灵君不屑道:“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若是归顺了大雍,我为你在皇族之中挑选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孩子成亲。”
胡小天故意道:“大雍皇族中还有比君姐更漂亮的吗?”
薛灵君一双美眸荡起诱人眼波,娇滴滴道:“你若是肯来,人家日后也可和你朝夕相伴。”模样儿妩媚之极,如果胡小天不是对她早有了解,怎会被她妖娆动人的模样骗到。
胡小天道:“君姐,此事不用再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大康。”
薛灵君听他回绝的如此坚决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居然这样的固执。”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她发现自己的风情对胡小天丝毫起不到作用。
胡小天道:“我来东梁郡之初,从未想过要和大雍为敌,事态发展到今时今日,也绝非我愿,君姐回去可代我回复贵国主君,胡小天只求一地安身,并无扩张野心。”
薛灵君道:“你若是没有扩张的野心,可否将东洛仓归还?”
胡小天道:“君姐此言诧异,我虽然攻克东洛仓,当时的目的却是用这种方法来逼退贵国大军,攻克东洛仓之后,我就下令即刻退兵,如今东洛仓根本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做不了主,归还二字又从何谈起?”
薛灵君真是服了这厮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明明抢占了东洛仓,现在却说东洛仓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薛灵君不由得感到愤怒,这厮是不是当别人全都是傻子?她脸上再不见丝毫的笑意,冷冷道:“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胡小天道:“我知道你不会信我,君姐以为,单凭我们这些人能够顺利将东洛仓夺下吗?”
薛灵君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其实始终困扰着大雍朝野,东洛仓城墙高阔,易守难攻,而胡小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夺下,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有内应的缘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常凡奇挟持秦阳明的真正原因,在大雍一方看来,常凡奇很可能和胡小天早有勾结。她低声道:“你是说东洛仓在常凡奇的控制之中?”
胡小天微笑点了点头道:“东洛仓的归宿并不受我的左右,君姐若是想要回东洛仓,应该找常凡奇商量才对。我个人没什么意见,只要他同意,我绝对不会反对。”
薛灵君暗忖,这十有八九还是胡小天的借口,可是一时间也无法从中挑出太大的毛病,轻声叹了口气道:“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此次前来都是为了帮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你以后会追悔莫及。”
胡小天道:“君姐的这番好意小天心领了,小天向你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影响到你我之间的友情,君姐始终都是我心中最为敬重的姐姐。”
薛灵君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甜言蜜语,轻声道:“可不可以安排我和常凡奇见上一面?”
胡小天道:“他在东洛仓,君姐若是想见他只怕要去东洛仓才行。”
薛灵君道:“秦阳明呢?”
胡小天道:“秦阳明被我暂时关押在东梁郡的地牢之中,我可以安排君姐和他见面。”
自从东洛仓被攻破之后,常凡奇和老娘一起就被请到了东梁郡,如果不是顾忌胡小天会对老娘不利,常凡奇早就跟他们拼了,可是胡小天利用老娘的性命要挟自己,常凡奇迫不得已做出了劫持雍军主将秦阳明的事情,事实上已经成为大雍的叛国之将。东洛仓失守之后,胡小天也没有让人为难他,虽然将他们母子请到了东梁郡,可是并没有对他实行监禁,而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常凡奇空有一身的本领却无处发力,来东梁郡这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再不见昔日的威风和霸气。母亲双目已盲,因为年事已高,头脑多半时候都是不清醒的,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倒因为儿子最近每天都陪在自己身边而开心不已。也只有母亲脸上的笑容才能让常凡奇感到有所欣慰,什么雄心壮志都已放在了一边,再不想什么功名利禄,只求能够伺候老娘安享晚年,等老娘百年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事情。
常凡奇虽然反复安慰自己,可心中的郁闷并不是能够轻易释怀的,一来二去竟然得了一场大病。因为他生病,胡小天特地派了郎中过来,又派了两名下人专门负责照料他们母子二人的饮食起居。
常凡奇病了半个月左右,方才渐渐好转,他也听说了长公主薛灵君前来出使的消息,心中对未来的局势有了一些期许,同时又有些忐忑,自己做过的事情只怕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雪后初晴,常凡奇在院落中默默举着石锁,他只穿了一件无袖的棉坎肩,一双粗壮的臂膀肌肉虬结,练得正在入神之时,却听到房门轻响,却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常将军在吗?”
常凡奇皱了皱眉头,他听出是胡小天的声音,此前生病的时候,胡小天曾经抽空过来探望过他一次,常凡奇对他的印象颇深,怨念颇深,如果不是胡小天害他,他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虽然暂时在东梁郡衣食无忧,可毕竟是在他人的软禁之下过活,一举一动都在外人的监视之下。
常凡奇没有搭理他,继续操练着石锁。
胡小天推门走了进来,微笑道:“我还以为常将军没在家呢。”
此时常老太太在一名丫鬟的搀扶下从房内走了出来,欣喜道:“莫不是小天来了?”她口中叫得如此亲切,皆因胡小天在她面前谎称是常凡奇好友的缘故,胡小天口才绝佳,尽是说一些贴老太太心窝子的话,再加上他平日对常老太太照顾周到,老太太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平日里对他夸赞不绝。常凡奇虽然厌恶胡小天虚伪,可是当着老娘的面却不能揭穿,生怕老娘知道真相会担惊受怕,只能将所有委屈和怨气咽到肚子里,这也是他前一阵子生病的原因。
胡小天将一盒燕窝送到老太太的手里:“大娘,这是我给您带来的燕窝,回头让下人给您煮粥吃,好好补养一下身体。”
常老太太乐得眉开眼笑:“那怎么好意思,小天啊,你每次来都要送东西给我,我又没什么给你的,凡奇,赶紧谢谢你小天兄弟。”
常凡奇无奈,当着老太太的面还得演戏,低声道:“谢了!”
老太太道:“你们说话,我去外面晒晒太阳。”
胡小天恭敬将老太太送出门去,回到常凡奇身边,笑眯眯道:“凡奇兄身体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
常凡奇冷冷道:“还不是托你的福!”
胡小天道:“凡奇兄还是对夺城之事耿耿于怀啊!”
常凡奇道:“过去的事情你又何须再提?”心中对此次的挫败从未真正服气过,若不是胡小天利用卑鄙手段要挟自己,结果或许会完全不同。
胡小天道:“长公主薛灵君前来出使,提出几个停战的条件。”
常凡奇没有说话,虽然他心底对薛灵君的条件有些好奇,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在大雍他永世都无法抬得起头来,注定无法洗白了。
胡小天道:“凡奇兄愿不愿意返回大雍?”
常凡奇抿了抿嘴唇,胡小天问了个颇为棘手的问题,他不是不想回归大雍,可是回去就意味着要被兴师问罪,别的不说,单单是临阵挟持大雍主将,擒拿秦阳明,并亲自将他送到胡小天的手中,这个罪名让他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他低声道:“你屡次陷我于不义,现在又要怎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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