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丹虽然跟他的立场不同,不过此人倒也不失为一个豪爽利落的汉子,胡小天道:“那兄弟不妨吃了中饭再走,让愚兄略备薄酒,为你践行。”
赫尔丹笑道:“不必了,我这就得走,手下人都在等着我呢。”
胡小天听他这样说自然也不好强留,当下叫上赵武晟一起送赫尔丹出城,一直送到西门的十里长亭,赫尔丹抱拳道:“大哥的此番厚意我心领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如你我兄弟就此别过,他日自有机会相见。”
胡小天让手下人将酒拿了过来,和赫尔丹同干了三碗。
赵武晟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终于找到蒙娅,蒙娅也在向他看来,目光中充满不舍之意,两人虽然互生好感,可毕竟谁也没有说破心意,赵武晟向蒙娅微微一笑,素来爽朗的蒙娅有些矜持地垂下头去。
赵武晟终于鼓足勇气向蒙娅走了过去,蒙娅虽然心中盼着他过来,可是看到他真正走来的时候反倒忸怩起来,螓首低垂盯着自己的足尖,这对她而言可不多见。
赵武晟将此前委托飘香城名匠打造的一把弯刀双手奉送给蒙娅道;“公主殿下,此前赵某不慎损坏了您的宝刀,心中不胜歉疚,在飘香城闲逛之时刚巧遇到一把弯刀,于是买下来赠予公主,虽然和公主那把无法相提并论,还是希望公主能够收下。”
蒙娅伸手将弯刀接过,却见刀鞘刀柄装饰精美,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拔出半寸刀锋,已经感到刀身上的凛冽寒意,看来赵武晟为了找这把刀一定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她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点了点头将弯刀手下,轻声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他日若有机会将军来到沙迦,蒙娅必尽地主之谊。”
赵武晟精明过人,一听就知道人家是主动向自己提出邀约了,趁着众人不备,他低声道:“后年春日,我必抽身前往沙迦王都拜会公主。”
蒙娅听他大胆定下相见之期,俏脸羞得通红,同时又欣赏赵武晟敢作敢当的性子,小声道:“那我就当真了。”转身离去的时候,悄然将手上的珠串遗失在了地上。
赵武晟会意并没有提醒她。
蒙娅翻身上马,忽然想起此番分离,距离赵武晟约定之期还有一年半之久,芳心中不禁惆怅起来,她担心别人看到自己的失落模样,猛然扬起马鞭,呼喝一声,骏马率先绝尘而去。
赫尔丹等人也纷纷上马离去。
等到众人远走之后,赵武晟方才躬下身去,悄悄捡起蒙娅留下的天珠手串,手串仍然带着蒙娅的余温,赵武晟将手串握在掌心,望着蒙娅在远方天际渐行渐远的倩影,心中不由得惆怅起来。
耳边忽然响起胡小天的声音:“若是舍不得人家,何不追上去表白心迹?”
赵武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悄悄将手串藏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人家是公主,又岂会看得上我。”
胡小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公主又怎样?公主不是女人吗?武晟兄,再烈的骏马也会被骑手驯服,我看好你哦,你有当一个好骑手的潜质。”
赵武晟居然被胡小天说红了脸。
胡不为身处静山小筑地下的密室内,盘膝静坐,头上戴着那颗蓝色的透明头骨,头骨开始泛起光芒,胡不为似乎看到了一个黑洞,他想要进入其中,可是几经努力却始终被排斥于黑洞之外,他终于放弃了努力,睁开双目,将头骨取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头骨,可以肯定这颗头骨是真的,可是为何自己跟它之间无法建立联系?
胡不为小心翼翼地将头骨放下,离开了密室,走入院落之中,外面秋色正好,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在这样的天气里,人的心情往往会变得愉悦和放松,可胡不为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他有种被束缚的感觉,作茧自缚!他本想利用胡小天去对付上官天火父子,却想不到被这厮倒打一耙,自己反倒变得被动起来。
一切都从杨隆景被掳开始,事情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让胡小天去救杨隆景是胡不为提起,在这件事上他有着周密的考虑,如果胡小天能够治好杨隆景固然可喜,若是杨隆景不幸身故,那么胡小天也难逃其责,即使不用自己出手,龙宣娇也不会饶了他。可人算不如天算,胡不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龙宣娇居然会突然发病,胡小天又阴差阳错地救了她的性命,凭借着他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化险为夷,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龙宣娇母子的恩人,天香国的恩人。
龙宣娇苏醒之后居然把自己给忘了,胡不为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胡小天在她的身上动了手脚,可事后一想又不太可能,这世上应该没有谁的医术强大到可以随心所欲地抹去他人记忆,而且还有所选择,最大的可能就是龙宣娇故意伪装。这就证明在最近一系列事情的处理上,龙宣娇对自己产生了警惕,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裂痕,这才是胡不为最为担心的,他的目光投向花园中。
院落中正在修剪树枝的花匠停下了动作,他约有五十余岁,两鬓斑白,微微有些驼背,慢慢来到胡不为的身边,轻声道:“有什么吩咐?”
胡不为道:“我想抓一个人!”
花匠道:“杀了岂不是更简单!”
胡不为道:“总得给别人一个选择!”
花匠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宅心仁厚,要知道这世上的人多半是没有选择的。”
苏玉瑾在黄昏时分入宫探望龙宣娇,看到太后的病情渐渐恢复,她也感到心中安慰。
龙宣娇使了个眼色,周德胜退了出去,她让苏玉瑾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道:“姐姐,经此一劫,我好像什么都想开了。”
苏玉瑾道:“其实太后心中早就明白,只是放不下罢了。”
龙宣娇神情黯然:“他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他对我母子二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天下间苏玉瑾才是她最信任的一个。
苏玉瑾伸出手去握住龙宣娇有些冰冷的右手,轻声道:“此次遴选驸马对天香国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有人想要利用这次机会制造矛盾,虽然矛头指向大康,可是天香国难免会受到连累。太后一直都是理智之人,可是自从他来到天香国之后,我却眼睁睁看着你做了许多不理智的事情。”
龙宣娇道:“隆景此次的劫难让我突然明白,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只有他,没有人可以取代隆景在我心中的位置。”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他心中若是看重隆景,就不该拿隆景的未来冒险,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赌上隆景的未来。”
苏玉瑾道:“女人往往容易被感情欺骗,甜言蜜语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当真是对方最重要的人,以为对方可以为自己牺牲性命在所不惜,可信的越深,伤得越重!”
龙宣娇的目光和她对视,两人都有着几乎同样的伤心往事,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龙宣娇道:“一个人若是真正在乎你,绝不会让你等上那么多年,他走的时候一句话不说,来的时候又一句话都不解释,女人为何这么傻!”
苏玉瑾道:“或许那颗水晶头骨才是对他最为重要的东西。”
提到蓝色头骨,龙宣娇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手指轻轻触了触头部,疼痛感稍纵即逝,她低声道:“那头骨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玉瑾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清楚,可是总觉得其中有古怪,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我想要进入其中,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太后,有句话我从未问过你,这头骨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龙宣娇的目光变得迷惘,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道:“还是在他教我学琴的时候,当时我住在宜兰宫,偶然发现宜兰宫内居然有一废弃的密室,我后来方才知道那密室其实是七宝琉璃塔的地宫,头骨就是在那里发现。”此时她隐约意识到,或许从胡不为教自己学琴开始,他就动机不纯,他应该早就知道这颗头骨的存在,他之所以接近自己全都是为了那颗蓝色透明头骨,这种想法让龙宣娇内心痛苦不已,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么胡不为对自己从来就没有动过真情。
龙宣娇道:“后来我远嫁天香国,他让我帮他将头骨带出天香国并代为保存,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苏玉瑾点了点头道:“从我第一次见到那颗头骨就感觉非常奇怪,你让我拿去研究,又让工匠用蓝色水晶做了一颗足可乱真的仿品。”
龙宣娇道:“虽然看上去一模一样,可重量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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