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回 踏危楼 怪客宴鸿门

心境超脱之际,李松云不再犹豫,静坐在船头,放缓呼吸。神念渐入空溟,只觉念头通达,体内那株渐渐茂盛起来的药草虚影沿着小周天来回运转。

他集中意念,三昧真火淬炼着药草精华,再经华池玉液洗涤,药香馥郁,增强着他每一寸经脉,身体内的浊物也不断排出体外。

水豆和阿雀惊讶地看着李松云,只见他衣衫无风自动,浑身湿透,斗大的汗滴不断渗出,且他的汗液竟然是乌青色的。

接着,只听李松云一声呼喝,他口吐一股浊气,面容平和,整个人气质大变,两孩童只觉眼前人如同仙人一般,自带一股清圣的气场。

浊物尽出,修成无垢元神,周身气息皆转化为先天真炁,李松云长舒一口气,炼出内丹后,他只觉力量感爆棚,身轻体健,金丹大道,已经初窥门径。

如今的他,以十成功力施展’沧溟剑气’,不会耗尽内元。他自信,若对上女帝或者朱蒙这等高手,他已有了一战之力。

除此之外,李松云还意外发现,突破境界的同时,他还领悟了两门神通:传音术与龟息法。

龟息法可用于闭气潜水;至于道门的传音术,则以内力控制声音的波动,使自己发出的音波收拢,只给特定的人听到,其功效和佛门的神念传音术相似,只不过佛门传音术是在交流意念,而道家则是巧妙的控制气,虽虚实各异,但殊途同归。

“大哥,你好像变厉害了。”水豆虽看不大明白,但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变化。

“也许得感谢你们。”李松云起身,伸了个懒腰,遍体生津,如今得了大机缘,他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华胥国的危机,师尊青木道君的安危以及对火罗教主的承诺等。重任在肩,也该从失落中走出了。

“大叔你看那里。”阿雀眼睛一亮看向远方,伸手指道。

李松云和水豆看了过去,原来是小船绕过水湾,两山间视野变阔,他们发现前方群峰中,似乎有一座高楼矗立山巅,因地势高绝,因而甚为醒目。

“已经到了巫峡。”李松云摊开地图对比了下地貌,会心一笑:“看来邀雨楼便在眼前了。”

“那个楼上似乎挂着旗子,很像酒楼诶。”水豆常年混迹市井,对这些比较有经验。

“走!”李松云一挥衣袖,突然伸手将俩兄妹挟在肋下,纵身一跃,弃了小船,御风飞起,如今修为突破到金丹境界,内息绵绵不绝,他也想试试自己的身法进步到了何种地步。

一阵风般,李松云挟着两孩童踏波而行,两道尖叫声此起彼伏。阿雀吓得闭上了眼,水豆则是觉得刺激好玩,一会儿哇哇怪叫,一会儿放声大笑,场面一时好不热闹。

“好高啊。”三人越过水面,降落到邀雨楼所在山峰的水滩前。抬头仰望,只见眼前的山壁极陡,顶端云烟缭绕,从下面根本看不到尽头,一路上雾石奇布,丛壑险生,李松云带着水豆兄妹沿着栈道前行,俩人听说可以去吃大餐,精神抖擞,一步不停,卖力地向上攀登。

约莫三个时辰,来到轻烟环绕的山顶,此时一座楼宇映入眼帘,内外各有不少人来往,楼前还铺陈了一座广场,搭了些露天凉棚,以供行人饮茶歇脚。

看到牌坊上书’邀雨楼’三个大字,李松云大踏步朝那座酒楼走去,只是还未进门,便被门前的跑堂拦住,大声嚷嚷着:“几位,外面棚子里无偿供茶水,要是上楼,须得花钱吃喝。”

李松云眼见那伙计一脸的不屑,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落魄江湖多日,不仅衣冠不整,且满身的破布与尘垢,要不是背着剑,还真的会被当成叫花子,也难怪伙计会小看于他。

“喂,我大哥可是剑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水豆激愤地跳了出来,大骂道。

“小混蛋,你找打。”那跑堂的虽身份不高,但自恃背后有人,底气十足地打着响指,这时四五个大汉拥了出来,凶神恶煞地看着李松云三人,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我确实没钱,不过是你们老板邀我前来的,你可向他通报,便说’青城山下故人’,吴兄自会知晓。”李松云温言解释道,自突破境界后,他性子里的棱角也磨平了几分,若在往日,少不得要强闯。

“什么吴兄周兄的,想混吃混喝,请去别家。”跑堂的很不耐烦挥了挥手,一众大汉上来推搡,李松云皱了皱眉,暗运一股内炁,传音术沿着这栋高楼扩散:“吴兄,青城故人来访,若闭门谢客,小弟这便离开。”

伙计们一阵惊讶,知道碰见异人,也不敢再动粗,只是呆立当场。

“混账,竟敢怠慢贵客,还不给我退下!”一声娇叱,众伙计唯唯诺诺地散开,李松云看了过去,瞳孔一亮,来人一身白衣,明眸皓齿,模样秀丽,正是他与吴鹏在青城山出手救下的女孩北宫小奴。

“李大哥,对不起,这些下人不长眼,让您……”北宫小奴惊讶地看着李松云,她是听到李松云的声音而赶出来的,此刻见到他这副落拓大叔模样,和之前青城山那位神仙般的俊朗少年简直判若两人,以至于惊得她连话都说不完整。

“姑娘见笑了。”李松云讪笑了两声,问道:“松云此来,是为了赴吴兄之约,不知他去哪了?”

“他……进山采药去了,李大哥快请进。”北宫小奴见李松云不想多解释,遂也不再问,热情地将他迎入楼上,并急忙安排下人烧水,伺候李松云三人沐浴更衣。

一刻钟左右,李松云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将头发挽好束起,推开门走出时,整个人丰神俊朗,仿佛谪仙下凡,水豆兄妹齐声惊呼,眼睛都看直了。

“陌大叔……哦不陌大哥,对不起,原来你这么年轻,阿雀以前把你喊老了。”阿雀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也许……我比你想象中的更老。”李松云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

这时,有侍女款款行来,欠身道:“北宫小姐已经在十楼备下晚宴,请贵客随婢子前往。”

李松云也不推辞,带上两孩童,随侍女沿着楼梯登上了顶层,入目是一间大厅,但听笙箫齐奏,堂中彩带飘飞,有美人于其间翩翩起舞。

“公子这边请。”北宫小奴早已等候多时,李松云移目望去,酒席设在帘幕之后,客人隔着珠帘,可一边饮宴,一边欣赏歌舞,极尽奢靡,令人乐不思蜀。

李松云回了一礼,入座后,发现向来活泼的水豆兄妹很是安静,不敢说一句话,只是好奇地四处打量。

“李大哥,之前和您一起的那位陌姐姐怎么没来?”北宫小奴亲自为李松云斟酒,含笑问道。

“这个……”李松云面容一滞,心中有些惆怅,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抱歉,恩公不愿提就罢了,是小奴唐突了。”北宫小奴急忙转移话题,问他身边的两个小孩是谁,一路人可曾被追杀,李松云随意回答着,并问及她与吴鹏的情况。两孩童则大着胆子,享受起了桌上的美食,席间的气氛逐渐自然了许多。

“哟,听说有鹏哥的贵客来,也不叫上我。小奴你忒不够意思。”

一声尖锐的笑声传来,李松云一怔,见楼道走来了一名年轻公子,步履摇摆,裘衣长发,虽长得颇为俊秀,但眉宇间有股诡异的阴柔之气,一眼看去,竟令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里没你的事。”北宫小奴似乎并不欢迎他,淡淡地说道。

“鹏哥的朋友,就是寒鸦的朋友,怎就与我无关?”那公子媚笑着看向李松云:“小弟在这里敬贵客一杯。”说罢,手中酒杯掷出,盘旋着飞向李松云。

“恩公小心。”北宫小奴脸色一变,出声提醒,那公子面容诡异,果然来者不善。一场融洽的接风宴,转眼间成了杀机四伏的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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