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听村里的人都说,房子如果太大,不适合一个人住。
在我没有决定吃阴行这碗饭之前,多少觉得这话有些醋味儿在里面。
可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世间大多数真真假假的故事里,一定多少有些根据才好编。
这房子大了,房间就多,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乡下小伙子来说,这无疑就是个迷宫。
“唉?怎么又绕回来了?”
王老五刚才和我说分头寻找,房子里一定有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因为这是他特意交代过丧家的事儿。
而这间房间,就是贵人生前的闺房卧室!
之所以要上锁,是因为在没有缝尸之前,万一贵人自己寻路回家的话,一定会给丧家带来祸事。
他原本交代的是房间不仅要上锁,还要再门上放一块儿八卦镜。
但不管丧家有没有按照王老五说的去做了,现在我们找了一大圈,哪有什么八卦镜?
而且最麻烦的是,房子里一共有两间上了锁的房间,在没有任何线索的前提下,二选一是最不靠谱的事儿了。
楼上一间、楼下一间,送阴的规矩不能乱,我和王老五必须前后脚进屋子。
可我们谁都腾不出手,王老五背着贵人,我抱着朱砂罐子,奶奶摇着安魂铃……
偏偏这种时候,我的阴眼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所以才说麻烦!
我站在楼下锁着的房间门口,仰着脖子喊了王老五一声,并问道:
“老五叔!怎么办?楼上还是楼下?”
奶奶虽然摇着铃没有说话,但她也在楼上楼下地反复观察,试图看出究竟是哪间房间。
这时候,王老五忽然从楼上把‘五福毯’给扔了下来,并大声对我说:
“陈婆婆,您帮小酒披上五福毯,看看他能不能查觉到些什么!”
奶奶捡起五福毯,走到我身边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帮我把五福毯给披上了。
这毯子也真是件宝贝,披在身上的时候,冷暖正好,而且还有淡淡地五谷香。
不过刚一披上毯子,我就看见房子里到处都是模糊地黑气,而且这些黑气的轨迹很特别。
等我仔细观察过之后,终于发现,这是王老五的背尸路线,也就是说,这些黑气是从贵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我后退了几步,发现这些黑气正在缓缓汇聚,而且,终点就在楼上那扇上了锁的门前面!
于是我抱着朱砂罐跑上二楼,指着他面前的房门对王老五说:
“老五叔!就是这间!”
王老五连忙问我细节,我将看到黑气的事情和他说完之后,王老五却忽然对我说:
“小酒,咱们下楼,你看见的,应该是怨气,这间房间,八成是那个姓黄的住的。”
我心想,确实也对,主要是我不清楚那些黑气代表了什么。
这时候,奶奶在楼下忽然咳了几声,我跟在他身后下楼,来到了房门前。
“陈婆婆,这强行破门会不会有点儿……?”
王老五看着奶奶,语气有些担忧,奶奶攥着拳放在嘴边又咳了几声,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有了奶奶的示意,王老五二话不说,抬腿就踹,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可眼前的房间里……居然放满了杂物,那些花圈、香案、火盆全都被堆在了里面。
而那副黑木棺材,被好端端地放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这时,王老五张嘴就吐了一口黑血,我也好不到哪去,右手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
一个乌青的牙印清晰可见,幸亏我眼疾手快重新抱稳了罐子,否则差一点儿就把罐子给摔了。
王老五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冷哼一声说:
“哼,这家人,竟然把灵堂挪到了贵人的房间里,真是找死!”
不过王老五说,这对我们来说,不全是坏事,起码搭建灵棚所需的东西都在这里,只要稍加布置,就可以马上送阴!
我跟着王老五刚迈进房间,就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下来不少。
环顾四周,到处都盖上了白布,这的确是贵人的房间没错了。
奶奶站在房间门口摇着安魂铃,我和王老五则开始动手布置起了灵堂。
幸亏棺材还在,其他的东西也不重,花不了多少力气。
三尺竹案是简陋了些,但总好过没有,等王老五把五福毯铺在竹案上之后,看着就好多了。
我去客厅拿来了些水果来放在供桌上,然后在左右两边,各点燃了一只蜡烛。
最后再把香炉放好,这香案就算是弄好了。
“小酒,在房间里找找看,有没有牌位,还有贵人的遗像。”
但结果别说是牌位了,就连遗像都没有,这家人之所以会遭难,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没有牌位和遗像,这事儿多少有些不太好办,王老五骂了一句:
“真是个畜生!摆好花圈和火盆,咱们来供奉贵人,替贵人守灵超度。”
王老五让我待会儿记得,一定要把朱砂罐放进贵人的怀里,不能是其他任何地方。
等我们俩把花圈和火盆也都放好之后,王老五高喊一声:
“流离归家、莫再颠沛,去亦何苦,一路平安!”
我手里的朱砂罐,这会儿已经没什么重量了,于是我腾出手帮王老五将贵人给送入了棺材。
王老五将贵人侧卧入馆,然后我将朱砂罐放入了贵人的怀里,也念了一句:
“母子平安,来世不苦,五福登宝,富贵入命!”
等我念完,王老五重新给贵人盖上了黑纱,然后奶奶忽然伸出手,递给了王老五几枚铜钱。
王老五将铜钱分别放在了贵人双眼、双手、双脚的位置。
等做完了这些之后,王老五活动了一下身子,长吁了一口气,笑着对我说:
“小酒,好样儿的,一路上都让你抱着朱砂罐,累坏了吧?”
我还真就没觉得累,这朱砂罐一开始确实挺沉,但越往后就越轻,倒不如说,我其实特轻松。
这种事情,我想也没必要瞒,于是就对王老五实话实说了。
“老五叔,我不累,那朱砂罐里的阴胎,怕是早已经被奶奶超度成功了,一点儿都不重的。”
没想到,我这句话,却让王老五忽然皱紧了眉头。
他用眼睛盯的我心里直打怵,我不禁暗自嘀咕……
该不会是阴胎……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