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牛庄，这个村子说白了，就是旧社会典型的家族聚落。
虽然现在仍然存在，但严格来说，村子里早就已经没有姓乌和姓牛的人了。
起初老乌和我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一定是祠堂里供奉的那些祖先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老乌偏偏要说，这事儿和王老五有关。
当然，认定这一切就是真相的前提，是在我没弄清楚乌牛庄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确定所有人都是被分尸？没有例外？”
“嗯，守常叔说，这都是我爹的错！”
“放屁！你爹出去就是为了救你们这群白痴，你知道我是干啥的吧？”
“你瞎臭显摆什么？不就是个缝尸匠么？”
关键就在于，我是个缝尸匠，我奶奶也是缝尸匠，王老五为什么有事儿总找奶奶？
而且我记得，奶奶应该是知道王老五又娶了个老婆的。
所以，奶奶肯定来过这儿，虽然不一定要露面，但当年奶奶也没能解决村儿里的邪祟！
逢七避阴，说的好听，根本就是乌牛两家人造了孽，最终没法儿收场。
所以才编了个故事，用活人祭祖！
“大美，我和你说件事儿，但你得答应我，不许一惊一乍的。”
“别神神叨叨的，你说就是了。”
“我怀疑……你娘…她也是你爹搬来的救兵，你们这座村儿，不是阴庄子，是鬼村！”
王大美脏话含在嘴里，但我的表情很严肃，她瞪着大眼睛观察了我很久。
等她确定我真没有胡说八道的时候，才把话咽回了肚里。
“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过去村里出事儿的人都被分了尸，那么我猜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古时候有种民俗，叫祭木求祖。
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但这种事情，有伤天和，就算是书里也只是当成个恐怖故事去描写的。
但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事儿，就是祭木求祖！
追根溯源，祭木这件事儿不稀奇，但求祖就十分罕见了。
古往今来，凡于山石河流、树木荫萌处举行的祭祀活动，无非供奉的就是山河神明。
民间请灶王，官家迎财神，但也有祭祖宗的说法。
但子孙的福泽，不能完全仰仗自家祖宗。
说白了，祖上要是不积德，是个十里八乡的祸害，成天糟蹋大姑娘。
试问，祭这样的祖宗，后代能落好么？
乌牛庄的情况应该也是这样，所以就要帮祖宗借福气！
就当下的情况来看，借的就是我眼前这颗老槐树的福气！
不过万物有灵，强行祭祖借福，是要遭报应的，逢七避阴就是乌牛庄的报应！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面对王大美的质疑，我并没有做出更多解释。
等会儿只要看老槐树有没有问题，就知道我是不是编的了。
很早以前，民间就有一种葬法，名叫“树葬”。
祭木求祖，就是打了树葬的擦边球，只要和葬法殡仪相关的事情，那就属于阴行范畴。
只要属于阴行范畴，那就脱离不了两个字——规矩！
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自己被奶奶扇过的嘴巴。
而且通过在家遇见的那档子事儿，也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阴行饭不容易吃！
树葬是用树皮包裹好尸体，然后悬挂在树上。
和天葬、水葬一样，树葬也有树葬的讲究。
一般来说，凡是树葬的死者，大多都不是寿终正寝，基本上都是早夭的婴儿，或者是枉死的寡妇。
老百姓相信古树能通灵，那些地府不收的灵魂，也许能够通过不同于传统的葬法，让死者顺利轮回。
可这样一来就会产生一些歧意，树葬能不能用于祭祀？
答案当然是不能！
祭祀有祭祀的规矩，而且用活人祭祀这件事儿本来就有违天道。
为什么现在的夜路比过去好走的多，就是因为现在类似“树葬”这样的葬法逐渐已经被火葬、土葬所取缔。
可我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真就撞见了这种古怪的葬法！
“大美，你仔细听好了。”
说完，我走到老槐树边儿上，用手拍了拍树干，“咚！咚！咚！”
王大美这个脑子也是真的笨，我已经做的这么明显了，但她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说：
“你见过那颗树能用手拍响的？这不明摆着树芯已经没了么？”
“噢！对对对，你说的没错，还真是！”
可不就没错么，要是错了我敢瞎显摆？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绕了一圈也没发现这颗老槐树有被人劈开过的痕迹。
从树根掏空树芯再栽回去，这种手艺，几乎不可能。
所以开口应该是在树上面！
“大美，你会不会爬树？”
“你真当我是猩猩啊？……不会！”
“哎呀，我知道你会的，快，爬上去一看你就明白了。”
“不会！不会！不会！你少坑我，瞧你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没憋好屁，滚！”
行，看来这事儿还是得我自己来。
“那你在下面站好，万一我要踩空了，你得接住我，听见没？”
王大美没有理我，不过好在她还是一脸嫌弃的摆正了身子。
我也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哪有不会上树的道理？
可惜我手脚笨，爬树没什么天分，连蹬带抓等爬上去的时候，已经累的不行了。
“喂，上面有啥？”
“刚才让你爬你说不会，老实站着……这他娘的…待会儿怎么下去是个问题……”
嘟囔了一句之后，我抻着脑袋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但却闻见了一股我很熟悉的味道，这一回……是尸臭！
我偏着脑袋左顾右盼，边爬边找，可就在我注意力全放在脚下的时候。
一抬头！
突然就看见了半张惨白的人脸，和狰狞的表情，而且就在树干里！
“他娘的！什么东西！！！”
我一紧张，加上突如其来被这么一吓唬，脚底下没踩稳，直接就摔了下去！
“哎哟！！！”
等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好跌进了王大美怀里，那叫一个稳！
以至于我以为自己是软着陆！
“嚎什么嚎？！这不是接住你了么？”
她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我这样的体验！
“摔下来的时候，卡…卡着裆了！”
王大美脸一红，马上就松开了双手，松就松吧，她还把我往外扔了一下。
结果还让我平白无故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干嘛？！！！”
“谁…谁让你嘴上不留德，卡…卡…”
“你没裆嘛？！”
王大美脸色一变，瞪着眼冲我吼了一句：
“陈…陈酒！你有种就别跑，看老娘今天揍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