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这个死约,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我给田向南犹豫的时间,但它必须尽快,否则我担心别到最后人没救下来,我还得被困在阴阳路里。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一天之内连续开眼三次。
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异样,但我已经开始觉得眼睛有些痛了。
想想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要是再耽搁一会儿,我怕我很有可能会变成真的“睁眼瞎”!
“田老板,时间不等人,想好了就快做决定,耽误了时辰,对你、对我、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话音刚落,我的视线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我捂着眼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你…你就是帮我的师……小师傅?”
这句话从田向南嘴里说出来,听得我头皮发麻,我咬紧了腮帮,吃力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见他表情惊讶,但我此刻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刚才……他可是看不见我的。
我咂了咂嘴,皱着眉头看着田向南,在心里暗骂:
“田向南啊田向南,你可把我坑惨了,这下我半个身子都陷进了阴界,再被你拖一会儿,咱们俩倒是可以黄泉路上多个伴儿了!”
可惜我疼的没法开口,不过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不是很好。
于是指着面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汀兰说:
“小师傅,只要小兰能好好活着,我答应你!”
幸好他没有继续废话,我现在真是一点儿耐心都没有了。
这事儿对我而言,本来就是飞来横祸,说白了,我只是受人之托帮个忙。
没想到差一点儿就要把命给搭进去!
我强忍着眼睛传来的剧痛,从怀里拿出骨针对田向南说:
“我得抓紧时间,待会儿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要保护好我。”
“需要多久?”
我指了指阴兵手里的刀斧,田向南立刻就明白了,我必须赶在刀斧落下之前,将田向南和她前妻的阴魂缝好!
这事儿做起来,其实和拜堂差不多,因为缝的不单单是魂魄,还有缘分。
所以我得先把他前妻给引过来才行。
“银针高悬,弥怨补恨!”
我拿起骨针,然后开始快速在田向南身上缝着针脚。
每当我刺下一针,田向南的表情都显得十分痛苦。
因为每缝一次,都是在刺伤他的灵魂,而且这是灵魂深处的印记,永远都不可能消除!
如果他真的有下辈子,那这些针脚就会像胎记一样印在他的皮肤上。
由于田向南是自愿的,所以倒也省了我念缝尸咒。
缝完最后一针,我用手一抽、一拉,只见一缕淡淡的游丝附在了针上。
这就是“魂丝”!
根据《缝字诀》里的说法,古代的缝尸匠,其实缝尸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在死者体内寻找“魂丝”。
经验老到的缝尸匠,不需要借助阴阳路也能感觉到针上是否附着着魂丝。
当我将“魂丝”抽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指尖凉飕飕的,因为这是人死之后,体内的最后一缕阴气。
任何邪祟、凶煞、孤魂、野鬼,它们能行走于阳间,凭的就是这一缕阴气。
只要我将阴气抽出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同样也等于把邪祟送回阴间。
缝尸的手艺,缝残缺的肢体只不过是入门的手艺。
挑个胆子大一点儿的绣工,再传两句缝尸咒,没准比我缝的好多了。
可除了缝之外,还有‘穿、插、引、合、补,刺、绣、拉、挑、匀。’
针对不同的尸体、邪祟、凶煞,需要用到的手法也不尽相同。
如何把这些手法灵活组合,并加以运用,才是缝尸匠真正的手艺传承所在。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包括缝尸匠在内的所有阴行手艺人,大多数时候遇见的都是些不干净的尸体。
邪祟未必能把人害死,但阴行的规矩就像是一把枷锁,我们手艺不到家,很有可能会让这些邪祟变成凶煞。
因为人死了之后,要落个全尸下葬,指的不单单是外表,还有灵魂!
就拿田家两兄弟来说,他们的灵魂一定是残缺不全的,否则也干不出这种丧尽人伦的事儿。
不过这事儿已经轮不到我来管了,被阴兵拘魂,下场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这已经是对他们俩最大的惩罚了!
但田向南和他前妻的灵魂同样也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田向南的灵魂是被他前妻蛀空的,而他前妻的灵魂,则是因为滥用邪术导致的。
黄汤镇现在还活着人里,不管是周汀兰还是小杨,他们的灵魂同样也是残缺的。
只有史勇,勉强还算是个正常人吧。
所以我现在只能用手里的针,在两个灵魂身上穿引,将他们体内的魂丝抽出来,重新替他们缝补灵魂。
能补回多少,全看他们俩各自的造化。
但我绝对不能出纰漏,毕竟我的手艺算不上多好。
我只看过奶奶缝尸,这些理论上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实践。
特别是当着阴兵的面,我更得慎之又慎,不能紧张。
想归想,可我现在手已经开始有点儿发抖了。
“小…小师傅…我觉得好冷啊!”
我回过神,看了田向南一眼,游魂发冷,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恐怕我得抓紧时间了,趁着田向南魂飞魄散之前,我得赶快把他和他前妻的灵魂补好。
我向前走了几步,一边走,嘴里一边念起了缝尸咒:
“以吾精识,天王引之,缝汝残躯,补汝残魂,元盘之下,诵念阴阳……”
面前的老女人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龇牙咧嘴地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先是一惊,随后立刻稳住了心神,抬手用针指着它,大喝一声:
“阴司鬼差在侧,你敢?!”
她侧着脑袋看了看我身边举着刀斧的阴兵,身形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
这笑声显得很干涩,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听的我头皮发麻。
突然!
她伸出枯瘦的手,向着她自己的胸口猛地一掏!
随后等她再次把手伸出来的时候,她握着的拳头搓了搓,漏下来了无数地尘埃。
我眼睁睁看着尘埃落定,随后放下骨针,侧过脸叹了口气:
“她灵魂已经干涸,恐怕抽不出魂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