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头七劫

“先生,我知道您有大神通,别逗我行不行,我怎么就不到七天能活了?”

“逗你?你不妨绕世界打听打听,哪有人被婴灵附体,走完阴阳路之后还能活命的?”

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离谱,照他的意思,我本来就该死呗?

之后,在我的不断追问下,算命先生才像挤牙膏似的,把前因后果给我说明白了。

他告诉我,阴行手艺,多一脉相承,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

传承断的断、偏的偏,刀、针、纸、验四阴门,如今都说自己是正统。

就拿刽子手来说,搁现在,谁犯了事儿还五花大绑的押成门楼子下面,跪等那“咔嚓”一刀?

过去,阴行大多端的都是公家饭碗,但现在,连普通百姓都够不上边儿。

祖宗留下的鬼头刀,只能当装饰品挂墙上,谁没事儿敢提着到处瞎晃悠?

如今没有刽子手,一提起这三个字,大都是指他人做事心狠手辣。

这就是一个名词变成了形容词的过程,传承自然也就是这么断的。

至于我们缝尸匠,叫的名儿就多了,什么二皮匠、走线师、殓夫子……

是因为沾得上边儿的,往深了扒,那都是一脉传承。

要不奶奶怎么会既懂送阴又懂缝尸?

王老五说过,我适合吃这碗饭,不单是因为我有一只阴眼,更重要的是我天生阴体。

“先生,究竟什么是阴体?为什么老五叔说我适合吃这行饭?”

“八字纯阴,生来阴瞳,这样一来便是九阴……”

算命先生告诉我,九阴不能多也不能少,这也是我能从阴阳路活着走出来的根本原因。

说白了,我就是半人半鬼,虽然能游走于阴阳,却也有弊端。

每当我模糊了阴阳的界限,就要和那些逝者一样……“过头七”!

这七天,如果我没能平衡自身的阴阳,那下场自然就是死。

算命先生和我说完之后我才明白,我现在身上背着婴灵,九阴变成了“十阴”!

如果不及时解决掉婴灵,那一定会失去平衡,褪阳入阴。

了解完这些之后我才总算明白,引婴灵附体这件事儿实在有些太蠢了。

于是我脱下了身上披着的窗帘,然后把脑袋上顶着的拖布墩砸在了地上,恨声问到:

“先生,是我鲁莽了,现在怎么办?”

算命先生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示意我回头看看。

当我再次回头,刚好看见王老五的脑袋滚落在走廊正中央,翻着白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不是假的么?!

王老五真的死了?!

我连忙跑过去,蹲下来,可刚一伸手,忽然间觉得有些害怕。

王老五我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我对他的印象很好。

人头我也不是没见过,他现在身首异处,我心里难过还来不及,根本就不存在害怕。

我心里打怵的是别的事儿,从死状猜测,他应该是有话想要和我说。

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要帮他缝尸,我害怕的是自己如果做不好这事儿,王老五也化了煞……

我知道他还有个孩子,要是送阴没做好,我该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兴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决,算命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娃娃,你此生注定要在阴阳徘徊,阴行贵在积德,善事当尽力而为,老夫自会出手帮你。”

这话听着提气,没错,当时也是我自己提出来要吃这碗饭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叨:

“老五叔,您放心,我陈酒一定会帮您了却心愿……”

忽然,阴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虽然阴冷,却也只是表面。

我闭着眼能够感受到,这风是轻柔的…是有一丝温存的。

睁开眼,我抱起王老五的脑袋,然后算命先生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块儿黑布给我,让我将他的头包好。

包好之后,他让我在黄符上写了全段的安魂咒,折成福角塞了进去。

“好了,娃娃,你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身上的婴灵,老夫卜了一卦,只要婴灵一解,剩下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算命先生说,宾馆这地方不宜久留,凶煞就是因为来这儿没找到我,所以才会祸及老板娘。

宾馆没有其他租客,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要和凶煞比的就是时间。

婴灵已经被我的安魂咒,和算命先生的净身咒暂时封住,大约缓个三四天。

我是活人过头七,算命先生说不到七天,三四天同样也没到七天。

“先生,我的道行差的远,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算命先生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他让我收拾好东西,天亮之后,先去老街口等他。

最多两个钟头,等他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带着解决问题的方法一起回来。

我没有犹豫,背着两个黑布包袱就跑回了房间。

收拾完东西之后,我看了看时间,离天亮还有一个钟头。

为了避免横生变故,我学着奶奶的样子,香灰、糯米撒了一地,手上栓了红绳,地上也下好了套儿。

我蹲在地上,刚系完最后一个结的时候,只听身后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娘的!

还真就把背字儿给走到底了,幸亏多了个心眼儿,我就预感要出事儿!

我没有回头,随着那股寒意越来越近,我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砰!”地越跳越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的那叫一个慢!

我缓缓站起身,手里攥了把糯米,仔细听着地上“咯吱…咯吱…”地声音。

这时候千万不能回头,我不是没在这事儿上吃过亏。

我咽了口吐沫,鼻息声也渐渐重了起来……

“啪!”

房间里的窗户忽然间就打开了,要不怎么说我道行还不够深,偏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坏了!

我再一回头,一个裹着黑纱的女人,露着白皙的双脚,站在了我的床上!

就算看不清她的模样,可这身黑纱我怎么瞧都觉得眼熟。

我不敢挪步子,更不敢正眼儿瞧她。

这一趟我陈酒是死是活,这行饭的饭碗,我究竟能不能端稳……

就看这一个钟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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