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冷风吹着、野狗叫着,肚子还‘咕噜噜’的直叫唤……
脑袋里拼命的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露的财。
忽然我就想到了刚上车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谁钱掉了?”。
我叹了口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明显就是人家下的‘钩子’。
回想起我那反应,可不就是告诉人家,我身上有钱么……否则瞎他娘的在那儿摸啥?
说起来,我自己也算是跑江湖的,就这点儿阅历,将来还不得被人给坑死?
特别是在三哥和吴大哥给我普及了‘八大江湖’的知识之后,我越发觉得自己今后的路,真的不好走。
“还说什么,‘也就俩馒头钱……’,哪个挨千刀的拿三千块去买馒头?我撑不死他!”
嘴里一边嘀咕,我一边往乌牛庄里走,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太偏僻了些。
村庄不大,和我们村子差不多,站在村口的石牌坊下面,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这里地形微微隆起,所以越往里走,走的就全都是上坡路。
“汪汪汪!汪汪汪!”
听听人家这村里的狗,见了生人吠的,那叫一个欢腾。
我嘴角微微一翘,心里不知不觉就踏实了许多,现在能听见狗叫和公鸡打鸣,对我来说,是件十分安心的事儿。
总算是没有太倒霉,钱没了可以再挣,但魂儿要是丢了,那可就不好找回来了。
“喂!你!干什么的?!”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的我抖了个激灵,魂差点就丢了……
我连忙转过身,看见一个干瘦的老头,手里拿着根木棒,穿着大短裤,踩着人字拖就从我身后的屋里跑了出来。
可我俩刚一照面儿,老头的表情突然就变的十分惊恐!
他扔下手里的棍子,转身就跑回了屋子里。
嘴里还大声喊着:“有鬼!有鬼啊!独眼儿的鬼!!!”
我低着头,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我敢保证他没看见别的‘脏东西’。
他眼里的‘脏东西’,其实就是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模样,特别是在晚上。
但连张屠户那种人都吓不着,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并没有多么可怕。
被老头这么一喊,我本以为人家是躲进屋子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可结果……村里的灯“唰唰唰”排着队的亮了起来。
完了!
不一会儿,老头重新从屋里跑出来,这回不一样,人家还带着俩年轻人,看着牛高马大的,二十郎当岁,一看就是庄稼汉!
“爹!哪呢?!哪有鬼?!”
“就那儿!那个独眼的小鬼儿!”
谁独眼小鬼儿,你才独眼小鬼儿呢,我本来以为要是来了年轻人,兴许人家眼神好,不至于把我这个大活人当成鬼。
可这俩人,完全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俩睁眼瞎!
“哪来的小鬼儿,敢吓唬我爹?!”
两人撸起袖管,气势汹汹的上来就要揍我!
我说这村子怎么狗叫的这么欢实,合着村里阳气重,就算有邪祟,路过那也得绕着走!
这时,我刚准备开口解释两句,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嘿!”
紧接着,我就觉得头晕犯恶心,然后后脑勺‘嗡嗡’地疼,不一会儿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临晕倒前,我心里还在琢磨,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村子……
“小伙子……小伙子?醒醒,没事儿吧?”
我隐约听见有人一边叫,还用手一边晃荡着我的肩膀。
虽然心里面清楚,但我就是不像睁眼,我怕又挨一闷棍可咋办?
“村长,你废那牛劲,要我说,直接一盆凉水泼上去得了。”
“我说杨大嘴,你嘴咋那么损呢?这是我家,我的床,我的被褥子,要泼搬你家泼去!”
“行了!泼啥泼,大美人呢?手咋这么黑,瞧这一棍子给人闷的,闷傻了谁养活?!”
……
耳边乱哄哄的,男的女的都有,我本来还打算闭着眼睛歇会儿,可这些人,什么主意馊就出什么主意。
最后,还是这位‘村长’说话中听,他又晃了晃我:
“小伙子,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我让他们给你道个歉,你快醒醒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老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没必要为难人家。
就在我眼睛刚睁开一条缝的时候,脸颊边儿上隐隐觉得有阵风……我也没看清是谁,忽然间就觉得眼前一黑!
随后“啪!”地一声,我连喊疼都来不及!
“王大美!你手怎么那么欠!有你这么叫魂儿的么?!本来人还有口气儿,再被你给扇没了可怎么办?!……”
这是我再次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眼前一片朦胧,看着像是一条被雾气笼罩的乡间小路。
我前面有一男一女正慢悠悠地走着,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中山装,光看背影,我就认出来,那男的就是王老五。
要说他也挣到不少钱了,怎么就舍不得重新给自己买套衣服呢?
我正打算喊他,可他身边那个女人的身形却开始渐渐消失。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弯腰从地上抱起了一个东西,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可王老五的身影也开始渐渐消失。
“呜哇~呜哇~”
伴随着婴儿的哭声,王老五也完全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只有一个杏黄色的襁褓掉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正准备把襁褓抱起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我身后猛地推了我一下!
“谁?!”
我猛地坐起身子,虽然不是什么噩梦,但我知道自己晕过去的时候,又走了一遍阴阳路。
陌生的屋子里,怎么看都像是间闺房,碎花褥子和靛蓝色的床单,真是土到家了。
这时,我偏头看了看窗外,阳光倒不算刺眼,但屋里却有些闷热。
我穿上鞋子,收拾完床铺被褥,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有一个宽厚的背影。
这人穿着一条雪青色的大棉裤和一双黑色的扣带儿布鞋,腰上围着一条脏围裙,弯着腰正在喂鸡。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了一句:
“咳咳,我想请问您知不知道,你们村儿有个叫王归伍的,他家里人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