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水龙舞赶旱魃搞得很热闹，张老汉在武卫城的名声一下就响亮了起来。
我这个能请出太阳雨的‘小神仙’也渐渐被人们忘记了。
可响亮归响亮，阴行和法师还是有区别的。
阴行能接的活只跟死人有关，但有时候人们偶尔还会请法师帮忙卜卜吉凶、给小孩取个名字什么的。
可张老汉没什么文化，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请我暗中帮忙。
本来我只是在武卫城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年轻人，现在人家都叫我‘棺材铺的小老板’。
因为城里谁有活想要请张老汉，都会先来棺材铺找我。
有些人图省事儿，干脆就叫我‘小棺材’。
没了五鬼煞捣乱，加上五大家族也全都没落了，武卫城里的日子过的比原来舒坦多了。
转眼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托站老汉的福，每次他接活，我也能分到不少钱。
之前水龙舞那事儿，我让他挣足了两万块，为了撑门面，他还收了两个徒弟，置办了一身行头。
外行人看不出来，但我看着就是不伦不类的。
不过靠着这些东西混口饭吃没问题，我们也熟络了不少。
张老汉和乌牛庄大部分外姓人一样，他也是个倒插门的上门女婿。
我这段日子研究师父的‘验尸记录’，结合里面的许多知识，不久前我们去乌牛庄的祠堂的时候，找到了一些邪物。
断头鸡、狗血砂、空心柳……乱七八糟的东西被藏在了祠堂里，像是被人布下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说起来还大有来头，名叫‘李代桃僵’！
据说用这种邪术，可以让死人形同傀儡，听人命令行事。
但我们还发现了许多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之类的石粉。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石散’！
五石散是最早的致幻物，同时也是一种防腐剂。
长期或大量服用必然致死，而且死后尸体不易腐烂，这东西才是‘李代桃僵’的真面目！
我检查过老乌的尸体，解剖之后发现他的咽喉、肺叶、胃壁，甚至是膀胱都出现了大量的‘石斑’。
根据师父的‘验尸记录’，这就是他生前大量吸食五石散的证明。
顺着这条线索，我们还在武卫城的地下赌坊里，发现了许多这样类似的死者。
种种迹象表明，武老板其实就是利用这种东西捣毁了人的心智，从而让人像行尸走肉一样。
至于那些更诡异的事情，我就无法细究了，说到底，还是人心最可怕！
除了发现五石散之外，这大半年里还发生了两件大事儿。
头一件事儿就是关于‘土鬼煞’我总算有了些眉目。
半年来，我送阴、殡仪做了不少，虽然都没有出什么意外，但却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管是什么样的家庭，他们都没有把死者的棺材送到城外安葬。
换句话说，整个武卫城最大的坟地，就是这些四通八达的地下室。
原本我以为这是什么习俗，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他们买卖地皮的时候‘送’的！
也就是说，这些地下室原本的作用，就是停尸间！
不看不知道，文鹰前辈死的时候，我还觉得文家这么做是不想太张扬。
可实际上整个武卫城的老百姓，他们都是这么停尸的。
理由也让人啼笑皆非，说这样能让先人离自己的儿孙近点儿，保佑起来方便。
但这明显就是被人给骗了。
阴宅和阳宅的风水完全就是两回事儿，所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我怀疑这应该就是促成‘土鬼煞’的必要条件！
按照时间来算，很多人刚来武卫城的时候，这个地下室就已经存在了。
甚至包括五大家族在内，显然五大家族同样也是棋子。
说明‘五鬼煞’这个煞局，很有可能已经准备了上百年！
可正常人的寿命，如果按照一百年来算，这个布局的人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但不排除有家族在背后支撑，所以我还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行。
第二件事儿就没那么复杂了，和我的名声有关。
虽然别人头一次见到我，要么好奇我的年纪，要么好奇我的眼睛。
而且几乎都是来求我帮忙找张老汉的。
虽然张老汉名声在外，但基本上这段日子接的活，实际上都是我和大美在做。
目前这事儿，我正在让石头帮我联系。
一个多月前，有人找上门来，他们明确说要找的人是我，而不是张老汉。
当时我正在城西帮着一个鳏夫料理他媳妇儿的后事，所以没见着人。
石头说来的是个女人，见我没在就走了，说过段时间会再来。
但听他描述完了之后，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就在昨天，有人联系我们，说想要订三口棺材。
虽然我住在棺材铺，但我哪会打棺材？
所以一般这种活我都是直接推给张老汉的，反正挣的也不多，撑死了就一两百块钱。
但奇怪的是，他们居然要的是柳木棺材。
柳木无籽，在葬法和殡仪上，这种木材一般是不能用来做棺材的。
但既然人家这么要求，只要肯给钱，我们也不多问。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多一个二次收入也是不错的。
我们是阴行手艺人，不是慈善家，这大半年我算是彻底看清这一点了。
当然我也可以守着棺材铺洁身自好，但我总得吃饭啊。
大美之前还总说我做人不地道、没原则，可这活儿现在是她一口答应下来的。
她都妥协了，我还能说什么？
今天正好是我阴毒发作的日子，这半年来，我身上阴毒发作时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但还算能够接受。
每到我阴毒发作的日子，大美就帮我出门买糯米回来缓解疼痛。
“咚！咚！咚！陈酒，快开门！”
是大美回来了，不过我听她的声音有些着急，一袋糯米而已，不至于提不动吧？
我疑惑的打开门，大美放手里的糯米往地上一放，表情十分激动地对我说:
“陈酒，柳木送来了，快腾地方，打棺材。”
“打棺材就打棺材呗，你兴奋什么？”
“哎呀，你不知道，两单大活凑一块儿了，人家说一共给咱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