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爷的丧事,三哥说一切从简。
原本我还不同意,但就连‘探月’的八个人也同意三哥的意见。
什么原因我没多问,既然人家都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反正花爷已经不可能化煞了,我只拿走了虎门册,剩下的事情,三哥他们就能办。
三哥早就准备好了棺材。
楠木的,做工一流,包了层外漆,没啥特别的讲究,也不犯什么忌讳。
也多亏风水先生能和我交流了,在他的指点下,我们把花爷就葬在了含香石下面。
风水先生说,院子的位置,正好是个麒麟穴。
青花巷一通到底,周围四通八达,风水气得以循环不息。
寿丘依山傍水,是长眠的绝佳所在,要不是有那个火葬场的话,这里的风水还能更好。
花爷会把索命门选在这种地方,想必是早就知道了这些情况。
也没人来吊唁,落葬的事儿,我和三哥互相搭把手就办妥了。
我的作用,仅限于此。
封了土、栽好花,三哥蹲在含香石旁边,合计着要不要干脆把含香石改成墓碑。
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这事儿我不懂。
而且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封信。
信我还没来得及拆,忙活完花爷的后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我挂念着大美、石头和海棠他们。
毕竟走的时候,我们连个纸条都没留下。
三个人出来,结果就我一个人回去,我还得想想,该怎么和他们说这事儿。
尤其是大美,柴爷毕竟是她的亲舅舅。
就算生死未卜,我也不敢信口开河,所以打算先瞒着她,编个瞎话先等我把事情理顺了再说。
三哥要留我吃饭被我给拒绝了。
花爷临终前交代过,我自己也仔细想过。
我和三哥的关系,其实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没有多么坏。
反正我只要还对他有用,他就会主动来找我。
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一个‘约定’,但日子还长,现在还是少和他走太近比较好。
“饭不吃就不吃吧,小酒兄弟……你打算去哪儿?”
“有地方去,不方便说。”
“行,那我也不问了,能找着回去的路么?”
“问题不大。”
简单几句话说完,我就告别了三哥。
至于艾珍妮,这回见她,从头到尾我俩也没说上几句话。
这里头有不想,也有不愿意。
和她的缘分,我估摸着也就到此为止了。
离开花爷的宅子之后,明明是大中午,可风拍在胳膊上,还是有点儿凉飕飕的。
入秋也有段日子了,我紧了紧衣服,头也没回就走出了青花巷。
三碗水那地方不难找,难就难在我身上没几个钱。
搭乘小巴转来转去,最后还得靠两条腿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见了三碗水的路标。
可这时候的天都已经黑了,我又饿又困,只盼着能赶紧回到山舍。
一路上我都在担心大美和石头他们会不会自作主张。
万一他们要是下山来找我,那才麻烦。
夜里的山风更凉了,不过,当我听见大黄和老黑的叫声时,心里莫名暖洋洋的。
不一会儿,它们俩摇着尾巴就朝我跑了过来。
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都不用看我就知道是大美。
“陈酒!你死哪儿去了?!”
这大嗓门儿,听着那叫一个亲切。
我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见大美气乎乎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个屁啊!问你话呢!大早上人就不见了!”
“我们进城办点儿事儿,这不回来了么?”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舅呢?你师父呢?”
我愣了半秒,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笑容有多么僵硬。
好在天已经黑了,大美也没看出我的异样。
于是我按照心里想的原计划,给她编了个瞎话:
“哎哟,那可是你舅,就他那脾气,我敢问么?”
“怎么?出啥事儿了?”
“事儿倒没出,他们俩一直跟我打哑谜,中午就打发我回来了,说是有事儿要去寿河。”
见大美还想问,我担心自己编多了露出破绽。
所以不等她开口,我就岔开了话题,连哄带骗和她一路回到了山舍。
刚进院子,我就看见石头正蹲在灶台旁边打瞌睡。
海棠也不学好,有样学样跟着他一起蹲在那儿,那小呼噜,都打出声儿了。
也许是听见有动静,石头半睁着眼睛刚看见我,就得意地说:
“大美姐,你瞧我说啥来着?我酒哥肯定不会出事儿的。”
石头倒是心大,笑呵呵的抱起海棠,回他自己房间去了。
我和大美说今天太累了,有事儿明天再说。
大美倒也没察觉到什么,应了一声,就去睡觉了。
我回到房间把门锁好,然后坐在蒲团上,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等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上就写了八个字: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本以为能发现什么大秘密。
结果又是这种神神叨叨的哑谜。
我现在是真没心思去想这八个字有什么含义。
身体累,心更累,我枕着双手,不一会儿就犯起了困,眼前也渐渐迷糊了起来……
“小酒。”
“师父?!师父,您在哪儿?”
我看着四周,哪儿哪儿都是一片漆黑。
但师父的声音我绝不会认错。
我又问了一遍,但没有人回应我。
这时,我正前方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
与此同时,有个人影站在白光里,好像在冲我招手。
难道师父在那儿?
“小酒,这是一条生路,但也是一条险路。”
师父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我周围的景象还发生了变化!
两侧都是万丈深渊,我此时竟然踩在一座独木桥上!
而且这座桥,居然是白骨衔接出来的。
我越是害怕掉下去,腿肚子就越发使不上劲。
就在我寸步难行的时候,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
“将来你得靠自己,路看上去是险了点儿,但还不至于是条死路,不妨先走一步试试。”
“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先好好看看那本日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