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温度骤降,我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关节位置有些僵硬,还有些痛……
我将艾珍妮送到了三哥怀里,他面色惊恐地看着我,虽然我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可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好像很着急,伸出手刚要碰到我的身体,可忽然间又缩了回去。
我大概能通过他的唇形读出来,好像是在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
“小酒兄弟?”
还有三个字,我认了老半天才弄明白,说的好像是……“清醒些。”
呵呵,三哥也真是的,尽瞎操心,我现在觉得自己异常清醒。
虽然全身的血液,好像全都凝固住了一样,连心跳的声音也模糊了。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很想笑……微笑、大笑、狂笑!
特别是看着眼前的高雨楼,我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我不想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任由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该死!
“小酒,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怎么?很生气么?”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高雨楼,他明明没有张嘴,但我怎么能听见他的声音?
一定又是阴阳路,没错,一定是这样!
要不就是什么幻境之类的东西蒙住了我的眼睛……
对了,我还有从四合居里得到的符角!
只要一开眼,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不怕,我都能看得清!
可我只要稍微动一动,身上的骨头就“咯咯”作响,剧烈的疼痛,让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虽然看不见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我能想象得出来,现在自己这张脸会是怎样一副狰狞的表情!
“一杀…阳褪阴显,鬼府敕令,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这句咒令,就像是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一样,脱口而出。
我死死地盯着高雨楼,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符角将它放进嘴里…竟然是甜的。
一眨眼的功夫,我体内便开始翻江倒海。
可那些本该令我作呕的血腥味,竟然变作了丝丝甘甜!
我粲然一笑,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瞬间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
于是我舒展开双臂,昂着头,尽情地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啐!”
我忽然间觉得,舌根火辣辣的,好像就是因为符纸的味道,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把符角吐掉之后,我瞬间就轻松了不少,那种甘甜的感觉重新回涌、翻腾,经久不息。
正当我沉浸在这其中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了高雨楼的声音:
“继续往下念!我等的就是现在!”
他的语气充满了兴奋,可我根本就懒得去理会他。
突然!
有一双手揪住了我的衣领,硬生生把我给提了起来,我慢慢睁开眼睛,天空居然变成了红色!
随后我缓缓将视线往下移,看见了一张陌生且丑陋的老脸。
他应该是高雨楼手底下的人,这时候冲上来揪住我,无非就是想在他主子面前摇摇尾巴。
行,那我成全你!
我心里想的是用手将他的头给拧下来,可结果动起来的却是膝盖,正正地顶在了他的心窝上。
他松开手,皱着眉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铃铛,紧接着快速退到了高雨楼的身边。
和三哥一样,我虽然能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可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算了,不重要,就当给他留点儿时间把遗言说完吧!
可高雨楼好像并没有理会这个人说的话,一直微笑着在和我对视。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贪婪、阴狠、睿智和……悲伤?
之前我甚至都无法正视他,可为什么现在却能一眼洞穿他这么多的情感?
我确信,他是个复杂的人,全身上下被世俗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标签,有好有坏。
但这个念头刚刚浮起,我就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我的思绪,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我好像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就在高雨楼身后,是谁?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我迅速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刚才揪着我衣领的那个男人身上。
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我忽然间觉得很生气,心里涌现出了一个新念头…陌生的信念头:
“凭什么,你还活着,我却已经死了?!”
怨恨驱使着我的身体向前飞奔,我越靠近他,这种恨意就越强。
虽然我知道,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这个人,但我还是将手指插向了他的双眼!
可他反应很快,并没有因为我的行为而产生丝毫地慌乱。
他连连后退,嘴唇飞快的上下碰撞着,我隐约听见:
“离合骤散,缘情归盏……幽幽明明,静静平平……安抚心魂,平服戾气……抑制邪魔,恢复真我!”
这…这是什么咒文?
我好像很熟悉,咒文的名字就在嘴边,可我就是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什么咒!
越是努力去想,我就越烦躁,当我刚停下脚步的时候,耳边又一次传来了高雨楼的声音:
“二杀…愁肠寸断,离合聚散,恶战恶战,我自修罗!”
随着高雨楼的话音渐落,我所有的疑惑,竟然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这时,站在高雨楼身后的那个人影,在我的视线里渐渐清晰……
他的个头不高,不过五官很精致,气质上甩我九条街都不止,哪怕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土到掉渣的雪青色运动服。
我们俩四目相对,仿佛中间隔着一面镜子,我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我。
只不过,我所表现出来的是惊讶,他眼里更多的则是欣赏。
“你是谁?”
“你是谁?”
“是我在问你,你是谁?”
“是我在问你,你…是谁?”
我很气愤,他为什么一直在学我?这样很有意思么?
于是我奋力冲向他,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拧断它!
可我和他始终有一段距离,无论我怎么跑、怎么抓,就是没法儿触碰到他分毫。
“你到底是谁?!”
我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之后,努力地挺了挺胸膛。
这一回,他没有再学我说话,而是挂起了一个阴鸷的笑容。
他刚一开口,我竟然听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声音:
“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