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第五个火葬场

“醒醒,郑阴萝,醒醒——”

阴萝睡着正香呢,冷不防鼻尖被夹,她不满打掉那一只手。

那人没有收回手,继续揉捏她的脸颊,沉清的声嗓堪比蛊惑晦涩的万魔之语,伏在她耳边幽幽道。

“小天帝,你该起来为诸天打工了。”

这是她春宵三夜后该听见的话?!

阴萝拒绝打工,也拒绝沟通。

但紧接着,对方又飘来一段。

“你打碎了三千尊的神国,上域天的阵域受损最重,符石跟阵晶都要重新换过。参卫神洲的喜舍跟悲慈两道近乎灭道,若要平衡,又得新参两道,这也是要给钱的。还有,神国历劫,重新入世,入六道,神洲更要到各界打点的,这一笔耗费你休想逃掉。”

郑夙还堵死了她问凤凰要钱的后路。

“凤凰神阙那边你不用想了,上次你败毁天门,我已找他们挂过一次账了,以他们的小心眼儿,这次大概是不会再出了。”

天魔!

郑夙你个天魔!!!

阴萝痛苦翻了个身,继续紧抱着神祇的腿根,从那凌乱的红裙之下,摇荡出一段灵俏俏的银白龙尾,勾勾缠缠入了高神的圣地。

打工是不可能的,我们来快活地摸鱼吧!

然而,无情残忍的月供哥哥捏住她的小龙尾,“郑阴萝,想想你金阙天的小龙潭天和净神小宫每日耗用,再想想我清虚天的玉律天坛,坍塌大半的高妙境,你这么年轻,这么能干,你怎么能睡得着呢?”

阴萝怨气冲天睁眼,“郑夙,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移情别恋了!!!”

后半段还没出口,就被含进他唇里,两指挟住她的脸颊软肉,吞个一干二净。

郑夙早已衣衫齐整端严,漆黑长发高高揸起,腰间一根守鹤窄白玉带,清净敬奉,又是那个六界高鼎、御守诸天的仰山雪神主,仿佛那些荒唐春事只是一场幻梦。

唯一变化的,是喉间的黑颈带束得更紧了,欲盖弥彰地遮住了那暗紫的吻痕。

偏偏这厮是个不动声色的腹黑,掌控欲总在不经意间掠落。

“这根鞭彩旧了,不衬你,换一条吧。”

郑夙把她环起来,坐到自己腿上,拆开那一段群凤衔珠的,给她重新系上一条。

是细长的、光滑的鹿角小枝桠,坠着一把似他马尾的黑穗。

小天帝歪头,“哎呀,前日凤凰哥哥们刚送的陪嫁,今日怎么就旧了呢。”

郑夙也一副清贵神君的正经模样,还很正经给她上眼药,“谁知道呢,他们给小凤凰出气,小时候没少揍你,咱们少跟他们玩儿,这玩意儿夫君哥哥有的是,天天给你换都行。”

“郑夙,你不装啦?”

怪骚的呢。

阴萝稀奇瞅他。

“在你面前还装什么,三天三夜不都给你剖个干净了么?再装累得慌。”郑夙捏她小臀,气音微哑,“

大业靠抢,小业靠攒,快起来,夫君哥哥能不能混吃等死,实现诸天买房的心愿,全靠我爱爹了。”

萝萝爱爹被噎了下。

我头一次觉得这爱爹不是什么好词儿。

玄穹天,高妙境。

“副天君,这是青圣武神们从十二夜白都收缴的,共有玉桃孔雀石灵矿二百三十座,天地长春灵脉一百五十七条——”

女武神禀告之时,悄然瞧了眼。

莲花锦地玄青剑袖,束上一根诱珠狮子玉带,黑发高冠,额白疏朗,劲挺腰后扬下两根细硬的、嵌着海水天青刚玉的丝绳,他接过库册,快而不乱地翻阅,指骨也随性套着几枚线条粗朗的翡翠水小马鞍。

女武神意外的是,副天君的拇指挂着的,却是颇为精妙的女式指戒,蓝调明金小花与他的粗硬指骨格格不入。

“负责这一册的青圣武神。”

副天君摩挲着蓝金小花蕊,前一刻还是眉目英挺,下一刻便是阴郁密布,“锁了他们的武骨,押入蛇阙!”

不管是否与斑天尊一脉勾连,竟敢私瞒宝矿,那就是死罪一条!

恶女早早过目条数,他若是交不出来,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这个游戏玩家?

“……什么?”

女武神惊诧抬头。

这青圣旗的武神,可是昆吾天族的战神兵首,他怎么敢动?

副天君却是扯唇冷冷一笑,“放心,我会亲自审问他们,天帝自会明白我的用意。”

女武神瞠目结舌。

好一个俊美凶性的人族郎君!

八百年前,蒋副天君原是个人间少年武者,他潜质非凡,神采飞扬,得以被前天尊看中,带回神洲,收为义子,一步登天。

他又差点与那诸天帝姬郑阴萝做了一场神人姻缘,不过众神都没想到,这期间竟是一个穿书者顶替了诸天帝姬,她也没什么惶恐的,竟高高兴兴,借着诸天帝姬的美貌与尊位,跟天尊义子谈起了风花雪月。

同进同出,情意绵绵,很是羡煞旁人。

等到事情败露,众神都惊奇于这穿书女的大胆与毫无道德。

——她是怎么敢用他们最不敢惹的身体去勾男人的啊?

便是妖魔夺舍到郑阴萝之身,都不敢这样放肆张扬!

等到诸天帝姬的真身回归,小姑奶奶的凶戾有目共睹,有仇必报,不仅在诲问台当场灭了那穿书女的魂魄,这天尊义子蒋松庭也险些被连累,做了郑世帝姬的鞭下亡魂!

然而运道变数,便是这样的奇妙难言。

天尊义子被郑世帝姬屡次践踏,摆弄,本该以男儿血性来说,该是那不共戴天之仇。

可偏偏,这么一架悍世雄骨,也折在了诸天恶女帝姬的脚边,唯命是从,指哪打哪,剥脸,杀魂,屠戮,什么脏活都干,周身更是隐隐养出了一身淡红的戾气,百步之内,令人肃杀胆寒。

女武神暗叹可惜。

她也隐约听说这副天君的传闻。

原是那东陵皇太子的高贵出身,更是共主一脉的人皇后裔?_[(,少年身负家国血仇,勇决坚毅,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供得万民敬仰,开万国盛世,而不像现下这般,虽是倚靠小天帝得了上域天的副天君之位,但风评却日渐恶劣。

天帝与神主结契当日消失不见,蒋副天君就接过了剩下的担子——

剥鳞!扒皮!挖眼!抽骨!

换命的首恶一代被他尽数诛杀,做了一座三千高盘的浮龙小观!

在战中存活的喜舍道神子与悲慈道神女,也同样被他投进了天渊!

这蒋副天君的铁血手腕竟然不落于他们的血腥龙帝!

蒋松庭刚清理完叛徒,就听得身后一阵叮叮啷啷。

他收敛起眉眼的凶悍,眼蟒从小龙帝的腰间驰过,那段小小的、又丰腴如羊乳的腰肉正盘着一支粗莽大节的紫鞭,而在鞭头的一侧,坠着一枚长长的黑尾穗,中间盘结的,正是冷而细硬的鹿角。

他微微垂目。

小龙帝在合契大夜心愿得偿,显然春风满面,腮肉清透,更像是透了薄薄的、水水的酥蜜,对他也格外和颜悦色起来。

她屏退左右近臣,背着手笑吟吟问他。

“怎么样,这初掌诸天的滋味?我说到做到的吧?”

蒋松庭倏忽抬起头,黑眸凌厉,单刀直入地问,“那什么时候,我可以取代神主,做着天阙至尊?我们不是要杀死他?”

阴萝眨了眨眼睫。

哎呀,都忘了这茬。

小龙帝苦恼地咬着指甲的嫩花儿,“怎么办呢,郑夙他现在又顺着我了,我有些舍不得了。”

“是么?”玩家笑得有些薄凉,“看来您哥哥床上还是有些本事的,下臣是自愧不如的。”

阴萝:“?”

怎么回事,今天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来噎她的是吧?

阴萝勾住他的一根尾指,正是他断指那一处,被她一碰,细腻皮肉贴合,那轻微的恐惧再度袭来,等她指尖扣进去,又成了另一番旖旎,“你不要生气呀,我们才是同伴,郑夙他呀,插不进来的。”

她孩子气晃了晃他的指根,天真又无辜。

蒋副天君忽然明白,为什么那魔种,那凤皇,对他着迷至深,被她百般玩弄,又甘之如饴。

翡翠小马鞍指戒落到阴萝的腰间,澄亮的水面磨过她的肌肤,阴萝就听得这副天君主动来讨她欢心,“您站着累不累?我抱你坐我臂上可好?”

阴萝心道,怎么回事呢,这阴险玩家还主动当鹰架?

这其中定有阴谋!

她避开他,“不了,郑夙不喜欢我有其他的味道。”

蒋松庭深深看她,他知道自己该完美隐藏情绪,不让她发现端倪,但到底嫉妒泛滥到抑制不住,显出一分刻薄的讥笑,“您哥哥真是有滔天本事,是给您套了守贞笼么,竟这般碰不得其他带味儿的野狗——”

这算什么?

诱他到地狱,

又告诉他此门不渡?

他顺着她血海滔天,纵着她万劫不复,难道想换的是她一个游戏恶女为爱回头?

他从不爱看这种见鬼的救赎戏码!

阴萝血瞳凝起冷光,人族天君浑身被丝线拧紧,迸溅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如傀儡一般,僵硬地俯首跪地,“下臣,咳咳,在拷问您亲哥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秘密,您要不要,也去听听?”

蒋松庭双唇带血,声音是薄冷的,全然的阴狠。

“不妨听一听,您的哥哥,您敬仰的,天阙至高,神主,背着您,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阴萝骤然眯眼,蛇蟒紫鞭圈紧他的脖颈,迫使他抬头,“你还对我胞兄用刑了?”

蒋松庭定定与她对视,任由全身圈锁,那口气也不肯松。

“他不肯松口,下臣,逼不得已。”

不出半息,阴萝踏足天族关押罪徒的密匣之地,阴水密笼。

蒋松庭眸锋凌厉。

这男人长了一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庞,身量却很高大,纵然在昏暗的脏污中,也是夺目的,仿佛涂着一抹惨败的损艳。阴萝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夺天落败的胞兄,“兄长,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胞兄撩开眼皮,淡淡看她,“成王败寇,何须多言。”

“锵——”

阴萝反手抽出了蒋松庭腰侧的鸯短刀,寒光凛冽,越过重重幽蓝阴水,片入胞兄的皮骨!

“刺啦!”

刺痛从足踝传来,将他钉穿,大片血花漫开。

“是么?我夙哥的秘密,说来听听。”她微笑着,“你若想拖他下水,我是不介意亲手弑兄的。”

郑挽匣同样冷笑,“我的妹妹,你不是养了一头好狗吗,他手段通天,让他吠给你听啊。”

竟是紧紧闭唇,不肯再吐露一言。

蒋松庭神色晦暗,他靠着游戏系统的外挂,无意中搜出一桩惊天破地的陈年秘事,如果不是这恶女对她哥哥迷恋太过,他也不至于使出这等杀手锏,得罪她至亲兄长!

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大舅哥?

阴萝又看向蒋松庭,他回过神,摘下一枚光滑的小马鞍翡翠,冰冰凉凉套戴进她的拇指,伏在她的小耳轮道,“这是溯戒,若是血脉,还能看得更细。这是使用说明,你进去看看。”

而郑挽匣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惊颤,在阴萝朝他走来之际,神色难掩灰败,“郑阴萝——”

他又低缓地唤,“破笼妹妹,你归吧,我会自行了结,成全你的无上帝道。”

“我的帝道?需要败者成全?笑话!”

她指尖强硬点过胞兄的眉心。

血脉!回源!溯!

凌乱的,细碎的,又尖锐的记忆碎片扎进了她的眼瞳。

诸天,众神,六界聚首,而位居最上首的,却是少年郑夙,凌厉得近乎陌生难辨,黑窄剑袖,胸前悬着一枚长穗飘扬的血红诡镜。

“天道濒死,外界入侵已不可避免??[,我辈也将死,既然如此——”

诡镜悄然睁开单目。

“那就,再养一尊天道出来!”

诸道都骇然大惊。

“共主,此乃,此乃逆天而行,万万不可!”

少年共主掷地有声。

“这尊天道之灵,我亲自来养,我要她劫身不败,至阴至毒,称道万载,神佛皆避,她会是此间最强大的支柱!”

“可是共主,若是,天道失控,我辈又当如何?”

黑发共主沉吟片刻。

“那我便做她的长兄,她的戒尺,道德,我会约束她,成为她的唯一软肋。”

溯源之际,黑发共主似有所觉,抬眸朝着暗处看了一眼。

隔着千万年的时轮界限,苍茫古旧的日光下,诸天万尊都成一座座鎏金雕像。

祂与她平静漠然地对视。

宿墨般浓郁的黑发垂在颈前,苍白耳轮系着两枚黑羽纱的、随风飞扬的敬奉天地斋戒牌,双眸冷如峻严天雪,不含一丝情绪。而她也如这少年共主所言,在千万年后,她被他豢养得极好,敬他,慕他,学他行事,庇佑众生,让他的戒尺与道德烙印自己的神台之上。

那本不是她的。

从生到死,从清醒到沉沦,什么都按这位诸天共主兄长所料想的。

他牵着她,步步走向最盛的那个高潮。

却无人。

问她愿不愿意。

“滴答——”

指尖溢血,黏连成线。

郑挽匣早在溯源之中昏迷过去。

蒋松庭站上前,还想问她是何等情形,却见她手指溅开血花,他连忙捧了起来,又夹带十分私心,含入唇中细吮,这种掺杂着紊乱法力的残血并不精纯,甚至不稳定,更像一剂剧毒,他颇为爱惜地敛入唇舌。

蒋松庭还不忘观察她的情绪。

侧颜笼罩着一小块乌暗发紫的阴影,竟是那眸中血海太深,染得面唇都发暗,发红,不再灵俏鲜活,宛如一具红漆艳尸。

她抽出被他含吮的指根,掠了一掠鬓角,朝他绽着笑,“我今日好不好看?郑夙花了半个时辰,给我扎的兔花辫子,缠的吉神红绳。”

他怔了怔。

游戏恶女今日装扮得很是可爱。

天阙龙族的白发水银般轻缓流动,被耐心挽编成根根分明的细辫子,又折成垂耳小兔的纯真姿态,发尾则是用红绳一圈圈缠裹,金珠与细绒点缀其中,眉心滴了一颗鲜红欲滴的蜜蜡,活脱脱一尊至纯小观音。

鬓角本是胎毛软松松的,也被她家兄长梳得利落,收拾出干净的侧颊与耳轮,再轻快荡出一对亮汪汪的红玺樱桃小佩。

若是收敛起那一对峥嵘头角,以及浑身煞气,无疑就是人间少年们最爱追逐的邻家灵艳小妹。

他迟疑片刻,捉拿不到她的想法,便顺着心回,“好看极了,跟个小菩萨似的。”

“是么?”

她笑得更放肆了,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痛快击着双掌,金贯珠镯被她撞得荡荡作响,珠光漫射。

“真好!真好!真好!嘻嘻!真是好极了!”

她蜜唇桃粉,软甜尾调泛起一股血腥寒意。

“我梳着哥哥最爱的小白辫,扎着最讨他乖的小红绳!我做他乖顺听话的膝上小玩宠!我割我的血肉!祭我的苦难!救他的诸天万神苍生!他最熟悉我也最能把控我的行事!谁能不说他郑夙一个算无遗策,手段通天呢?”

只是有一点,我算无遗策、手段通天的兄长,你独独算漏了——

我的情劫不是你。

但你却要,从这一刻起,死在我这场暗无天日的情劫浩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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