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有了东辰书院的择录函后,徐家人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徐母终于拿出来了搁置多日的绣活。

家里向阳的屋子只有一间,原本是徐母描绣样和做绣活之用,而今却由徐老婆子张罗着换了新的桌椅,让徐瑾瑜已做练字之用。

家中不过三间破屋,徐瑾瑜自是不肯让徐母在阴暗的里屋去做绣活,那样太伤眼睛了。

于是乎,一番掰扯之下,待得正午时分,徐瑾瑜揉着手腕搁下笔,就看到徐母正伏在矮桌上描着绣样。

徐瑾瑜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到徐母身边,看着徐母手下的精美绣样确实不由有些惊讶。

徐母今日画的是百蝶穿花,正儿八经的百只蝴蝶各有形态,花朵娇艳欲滴之姿跃然纸上,让人只觉得似乎眼前真有一片花海被蝴蝶趋之若鹜,美不胜收。

“大郎可是饿了?今个你奶给咱们做她的那手好饭!”

徐母描完最后一笔,方停下了笔,徐瑾瑜这时只余惊叹:

“娘画的绣样这样传神,想必等到真的绣出来,怕是要让真蝴蝶都要迷糊了!”

徐瑾瑜的话让徐母顿时眉开眼笑:

“我家大郎就是嘴甜!娘这点儿功夫算什么,不过是看得多了罢了。”

“娘这手上的功夫可不是一星半点!”

徐瑾瑜却摇了摇头,他可没有说谎。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具身体原先那般病弱,也能被一直养着,吊着命了。

这样传神的绣技,若不是徐母不通文墨,又未授业弟子,不然定能成为一代刺绣大家。

“吃饭啦!”

徐老婆子招呼了一声,徐母也搁下笔,笑眯眯道:

“好了好了,咱们娘俩就别在这里一个捧一个了,娘可是早就听到大郎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徐母这话一出,徐瑾瑜只觉得脸颊微烫,最近他那太极拳一套打下来浑身都会出一身薄汗,身子也能轻松几分,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容易饿了。

“咳,我去给娘打水净手!”

“这孩子,怎得脸皮这样薄?一点不像为娘我!”

徐瑾瑜不巧正捕捉到徐母这话,差点脚下一歪。

虽然,早就知道娘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是每一次都能让他……嗯,意外几分。

等母子俩净手后,上了饭桌,徐瑾瑜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对上徐母那揶揄的眼神,徐瑾瑜也是不动如山。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娘那么喜欢逗人呢?

“饭来啦!今个大妮小妹给咱们捋了一箩筐的槐叶,我寻思近来天热,大郎白日都用不下饭,索性做了槐叶冷淘,大郎看看你要哪种浇头?”

徐老婆子做槐叶冷淘那是一绝,寻常人做的时候,总是面条色泽偏黄,可是徐老婆子做出来就是绿锃锃,水润润。

仿佛,吃到了整个夏天。

徐瑾瑜一看到槐叶冷淘那碧绿碧绿的色泽便是眼前一亮,再一看浇头,一为醋姜汁,二为菜浇头,这三……就有些奇特了。

“奶,这红红的,还有这甜丝丝的,是什么?”

徐瑾瑜有些奇怪,徐老婆子却笑呵呵的看了小妹一眼,小妹立刻举爪:

“是我让奶做的樱桃酱啦!我还没吃过浇樱桃酱的槐叶冷淘哩!”

徐瑾瑜知道小妹是个小吃货,这会儿一扬眉,取了些樱桃酱和槐叶冷淘拌匀。

槐叶冷淘碧绿如玉,却偏偏有红润诱人的樱桃肉点缀其中,又红又绿,那叫一个视觉上的享受。

徐瑾瑜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信小吃货果然没错!

冷淘本无味,可是配上酸甜的果酱,别有一种清新宜人的味道,用过后只觉得口颊留香。

“小妹,你是这个!”

徐瑾瑜美餐一顿后,冲着小妹竖起了大拇指。

“大郎今日吃了一整碗!小妹记一功!”

徐母一同夸赞,小妹高兴的立下大话,明个要把后山的,樱桃都要摘给哥哥,逗的大家哈哈一笑。

而就在大家笑着用饭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徐瑾瑜过去开门,不料,门一开,竟然是个熟人……勉勉强强的半个熟人吧!

“世子怎么来了?”

原是赵庆阳这会儿满头大汗而来,身后是一匹骏马,这会儿正悠哉悠哉的啃着外头的草地。

赵庆阳还未来得及答话,徐母便远远来了一句:

“谁送柿子来了?这时候哪儿来的柿子,大郎快回来,别被人骗了去!”

徐瑾瑜瞥了一眼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的赵庆阳,抿唇憋笑:

“娘,不是吃的柿子,是当得世子。”

徐母说着话,已经走了过来,但等看到赵庆阳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变,直接把徐瑾瑜拉到自己身后挡住:

“什么当得世子……你来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只认大郎一个儿子,当初的事刚出的时候,你无心来看,今日是打什么主意?!”

徐瑾瑜一听这话,就知道徐母是把赵庆阳当成了那位临安候世子,可是感受到徐母那拉着自己手臂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徐瑾瑜心弦一动,忙低声道:

“娘,他不是,不是那个人。这位是镇国公世子。”

徐瑾瑜这话一出,徐母那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态度顿时一收,还拍了徐瑾瑜手臂一下: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世子是吧?来来来,进来做!”

赵庆阳:“……”

他现在一听到这位婶婶叫自己世子,就觉得他得挂树上。

秋日里迎风招展的通红大柿子那种!

赵庆阳脸是红了绿,绿了紫,最后憋出一句:

“咳,婶婶,你还是叫我庆阳吧!我和,我和……”

赵庆阳求救的看向徐瑾瑜,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徐瑾瑜的名字,徐瑾瑜看够了戏,这才笑着道:

“徐氏瑾瑜。”

“我和瑜弟可是好友!”

赵庆阳终于顺畅的接上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轮到徐母无语凝噎了,她虽然心大,可也不傻啊。

这连自家大郎名字都不知道的镇国公世子,怎么就和大郎是好友了呢?

可看到徐瑾瑜没有出言反驳,徐母还是点点头:

“啊,那快进来,外头热。用饭了没?”

徐母客套的热情了一下,可话音刚落,赵庆阳的肚子就“咕噜”了一下。

赵庆阳又双叒的闹了一个大红脸,徐瑾瑜适时结尾:

“正是用午饭的时候,世子也一同用饭吧。”

赵庆阳连连点头: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就是,瑜弟,你要不要换个称呼?”

徐瑾瑜笑了一下,直笑得赵庆阳拿眼瞪人,这才道:

“好,庆阳兄,请——”

饭桌上,赵庆阳坐在徐家简陋的椅子上略有拘束。

徐老婆子今个面和的多,这会儿听说赵庆阳要用饭,便去厨房下面,徐母陪着倒了水。

赵庆阳客气的倒了谢,却冲着徐瑾瑜小声抱怨:

“你家也忒难找了!我从早上没吃饭找到了现在!”

徐瑾瑜挑了挑眉:

“说起这事儿,我还挺好奇庆阳兄是如何在不知我名姓的情况下找过来的?”

赵庆阳茫然的看着徐瑾瑜:

“问问哪个村子的十一二的小郎最好看就成了啊!”

徐瑾瑜:“……”

所以,他还没有科举扬名,就已经美的十里八乡皆知了吗?

可赵庆阳这话一出,徐母的态度那叫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笑得眼睛都要没了:

“庆阳真有眼光!来,槐叶冷淘来喽!这和樱桃酱是这几个小的爱吃的,你也尝尝!”

徐瑾瑜立刻瞪大了眼,唤了一声:

“娘!您不是说要留给我和长姐,小妹晚上吃吗?”

赵庆阳一听徐瑾瑜这话,一点儿也没犹豫,也不管环境简陋与否,直接把剩下的樱桃酱包圆儿了。

等一顿酸甜口的槐叶冷淘下肚,赵庆阳那叫一个舒服,惬意:

“啊,好久没有吃的这么舒服了!”

徐瑾瑜难得起了点口腹之欲,却被赵庆阳直接圈圆,直接不客气起来:

“说起来,庆阳兄今个找上门究竟所为何事?”

“这不是那日对赌输了,我赵庆阳任你差遣,可是你久不上门,我便只好自个来了。”

徐瑾瑜差点没忍住自己的白眼,冷冷一笑:

“任我差遣?”

“那是自然,只是这两日的食宿,还得瑜弟费心一二了。”

赵庆阳大喇喇的说着,徐瑾瑜给气笑了:

“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这叫那门子的任我差遣?”

“我给银子!”

赵庆阳直接拿出来了一锭银元宝,放在桌上:

“那我肯定不能白吃白住不是?”

徐瑾瑜见赵庆阳早有准备,冷哼一声,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和家人商量后夜同意了下来。

于是乎,赵庆阳便正式在徐家住了下来。

……

“瑜弟啊,虽然说我是任你差遣,可是我堂堂国公世子,你竟用我干这等粗活,实在是,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徐瑾瑜连着字,隔着窗户听着赵庆阳哀嚎,直接撩了笔,冷笑一声:

“暴殄天物?烧火烧了自己眉毛,端碗一回摔了仨,打水打了几次空桶,你是心里没点儿数?!”

“……”

“好好的给我把竹丝劈出来,才对得住你口中的任我差遣!”

赵庆阳:“我赵家传世剑法,竟,竟落得这般地步……”

赵庆阳长吁短叹,徐瑾瑜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索性直接关了窗,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国公世子好端端上门儿为那般,但是不用白不用。

正巧日前小妹对摘樱桃心热不已,可是却染了几次衣服,他编个轻巧的小竹篮给小妹玩玩。

悠然的午后时光让人不由生出了几分慵懒,正在这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让人心弦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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