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这这件事情，就和太阳注定会从东方升起一样，是一件天经地义，不容辩驳的事情。
吴念秀柳眉皱得更深，俏脸上有些几分不服之色。
所以她当然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可能？爸，你可别忘了，陈大师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不仅年纪轻轻，便已是站在武道巅峰的大宗师，就连王沧澜这种活了一百多岁，一生都在钻研武道的老怪物，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我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好像总是有一股势，一股一往无前、千军劈易的势！”
“只要有这种势在，就算千军万马都不一定制得住他，更何况是一个阵法？”
似是回想起了，那一日在王家武馆内，陈凌云面对各方强者，一人一剑挡之的绝世英姿，吴念秀眼中隐隐有异彩闪动。
而听到她这番话，周围一众吴家的长辈们，却是忍不住摇头失效。
吴玉生看着女儿，更是觉得头大如斗，叹气道:“秀儿，爸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我承认，陈先生的确很强，无论心性、天赋，还是头脑，都称得上是人中龙凤。而他能够在三十岁出头，便跻身了武道大宗师的境界，背后肯定也有高人相助。”
“可无方幻阵，毕竟是凝聚着我吴家，几十代人心血的智慧结晶啊，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破开的？”
“这就像是一个茧，陈凌云越强，就只会陷得越深！”
见吴念秀的脸上，仍是充满了疑惑，一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肯罢休的架势。
一旁的吴家族老吴峥，也忍不住哭笑连连，开口解释了起来。
“丫头，你爸说得不错。”
他神情复杂，颇有几分玩味地道:“我们不是瞧不起陈凌云，只是我们都很清楚，无方幻阵的可怕罢了。”
“人一旦被困其中，陷入了幻境的最后一层，就会在幻术的力量下，牵引出内心深处，一个最真实、最强大的自己，来作为生死相争的对手。”
吴峥忽然脸色一正，有些严肃地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和一个完全一样的自己战斗，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那种情况下，无论你如何拼命，哪怕使劲浑身解数，都永远无法取得胜利，因为你面对的你就是你自己，你所有的一切，都早已被对方完完全全地看穿。”
“而当你一次又一次发起攻势，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瓦解后，你很快会感到绝望和恐惧，会在这种不断累加的压力之下，开始怀疑自己。”
吴玉生眼中，也泛起了恐惧之色，“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在这场无穷无尽的战斗中，你的体力、精力等等，都是有限的，都会在战斗中被迅速消耗殆尽。”
“可那个心中的自己，力量却是无穷无尽的，因为他本就不是实物，本就只是你心中的一道虚影而已，本就是不存在的。”
“于是，你很快就会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越来越不是他的对手，而与此同时，随着你内心开始动摇，幻境中的景象，会变得愈发破碎、扭曲。”
“所以到了最后……”
吴峥接过了他的话，盖棺定论地道:“所以到了最后，你甚至会怀疑，自己才是假的，而对方才是真实的！”
“而一旦出现这种想法，等待着你的，就是精神上的毁灭性打击！”
“这就是无方幻阵的可怕，也是我吴家先祖智慧的可怕！”
吴念秀忽然冷冷打了个寒战。
尽管吴玉生和吴峥的这些解释，说得是轻描淡写，远远不足以揭示其中的恐怖与诡秘。
可本身就是吴家人的她，却是能够感受到，这作为吴家七大绝技的无方幻阵，究竟有多么可怕。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吴家的无方幻阵，可谓是杀人而无形！
她嘴唇发白，声音发抖地道:“这么看来，陈先生好像确实没有机会……”
“可是……三祖爷爷，你们不是都说，但凡是阵法，都有各自的破阵之道吗？”
吴峥点了点头，唏嘘道:“不错，其实无方幻阵的确有破阵之道。”
“只要能在幻阵中坚持本心，认清自我，在极短的时间当中，于内在进行突破，将那道心中的虚影斩杀，一切便可不攻自破。”
“只可惜……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谈何容易？这么多年来，想要借此来砥砺心境的武道宗师，不知道有多少……”
“但真正成功的，却一个都没有。”
吴念秀终于不说话了。
她的武道实力，虽远不上陈凌云，但也是宗师级别的人物，堪称吴家百年一出的天才，惊才绝艳至极。
所以她当然很明白，现代武道修炼的艰难与不易。
尤其是，在跻身“天人境”后，那已不单是对身体的训练，而是要在心境上有所建树，达到那玄之又玄的“天人合一”。
绝对不是一朝一夕，或是在短时间内，能够取得进展的。
“吴钩，终止阵法！”
吴玉生收回目光，沉声道:“准备好营养液，心跳起搏器，以及全套的紧急医疗抢救设备！”
“我要保证陈先生，在从幻境中抽离苏醒后，不会留下任何精神问题，以及身体伤势！”
话音未落。
背后，十几名吴家族人，已抬着一座科技感十足，宛如船舰一般巨大，价值足足十亿的医疗舱，从门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而那被称作“吴钩”，宛如僵尸般的三名面具老者，也大步上前，准备撤去铜柱上的符篆，终止掉幻阵的运转。
可就在这时，惊变骤生！
只见一阵突然起来的狂风，宛如风暴一般，在广场上肆虐炸开。
在场的所有吴家人，便全都震撼地看到，贴在铜柱上的上万张符篆，竟是在同一时间，忽然炸碎为粉末！
与此同时。
地面，轰然剧颤！
一道道狰狞可怖的裂纹，宛如蛛网一般，自陈凌云脚下蔓延，迅速扩散全场！
而在这天摇地晃之中，广场上的数百根铜柱，也顿时如遭重击，发出振聋发聩的金属轰鸣声后，一根接一根地轰然倒塌！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整个无方幻阵，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消散！
吴玉生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震撼、恐惧，以及不可思议之色。
但在这不可思议之中，却又有一抹从未有过的色彩！
“阵……阵法破了……”
“难道陈凌云……真的破开了无方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