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赶路三日,人人疲惫不堪,林铎不肯耽误行程,云翎却瞧出程厉之是在硬撑,便吩咐就近找一家驿站休整一日再走。
林铎拗不过,只好命人包了家驿站暂歇。
程厉之自马车上下来,精神抖擞步履稳健,看不出半点辛苦之色,林铎看了颇为羡慕,年轻真好,哪像他上了岁数,腰酸背疼险些被马车颠死。
云翎随后跟着下车,脸上罩着面纱仅露出一双皂白分明的桃花眼顾盼生辉,比程厉之还要精神百倍,看得两鬓斑白的林铎又是一阵心酸。
“皇上,微臣在雅间定了桌便餐,请皇上先将就着用些再上楼歇息。”
程厉之浑身疼,褥子不够厚硌得骨头疼,马车上下颠簸颠得肉疼,接连几日休息不好头疼,反正哪哪都疼,浑身就没有舒服的地方,老东西还想看他热闹,哼!
云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一路上风光不错,因为接近年关到处一片喜庆,路过几次集市,看着赶集的老百姓一个个欢声笑语满载而归甚觉有趣,听闻有好吃的,当然得喂饱肚皮。
程厉之不想去,云翎想去,所以最后还是去了。
林铎强打精神陪着程厉之慢悠悠用餐,企图从程厉之的举手投足间觑见一二疲相……
可惜程厉之滴水不漏,甚至喝了酒后两眼放光,林铎只能暗自哀叹,看来皇上龙精虎猛,他却是老了。
吃饱喝足,云翎商量程厉之道。
“妾身来驿站的路上瞧见那边有夜市,咱们去逛逛可好?”
逛夜市!?三个字在程厉之脑海中炸裂回荡,他想上床休息,盖上被睡香香的那种,可是对上云翎期盼的眼神,想到他们夫妻二人从来就没逛过夜市,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程厉之笑容僵硬地点点头,道了声好。
云翎见程厉之笑容灿烂暗忖,没想到男人也喜欢逛夜市,看来她的建议提对了,这些日子烦心事这么多,且偷得半日闲也不错。
“林丞相可一同前往。”
林铎被程厉之点名,头摇得像拨浪鼓。
“微臣年老体衰实在撑不住,还请皇上见谅……”
云翎冷笑道,“适才本宫提议休息一晚再走林丞相颇为不满,为何这功夫又要休息了?”
林铎,身为皇后如此斤斤计较真的好吗?
程厉之道,“坐的久了自然会觉得累,林丞相且一起出去散散心活动下筋骨也好。”
总不能不识抬举地一再拒绝皇上,林铎咬牙应下。
“微臣遵旨。”
程厉之满意颔首,自椅子里站起挪动发酸的两条腿大步出了雅间,不期然与人撞在一起,对方低着头道歉,慌忙下了楼。
云翎随后出来见到,扶住程厉之望向那人,莫名觉得背影有点眼熟……
按理来说驿站已被林铎包下,楼内不该有外人出现才对,肯定有问题,云翎拔腿要去追,手腕处猛地一紧。
“皇后,扶朕出去。”
云翎低头就见程厉之腹部有血已濡湿了衣衫。
林铎自后跟了上来,云翎回头向林铎道。
“麻烦林丞相去房内帮忙把披风拿来,免得逛夜市冷到皇上。”
他堂堂丞相成了跑腿了?林铎眼神阴冷,转头吩咐手下道。
“去……”
“林丞相!”云翎叫住林铎道,“皇上的随行物品十分贵重,还是林丞相亲自去取为好,本宫与皇上先走,林丞相记得快些跟上。”
说罢,云翎卸下自己的披风给程厉之系上,温柔道。
“皇上先用臣妾的,待林丞相把披风拿来再还给臣妾。”
话落,云翎依偎进程厉之怀里,俩个人你侬我侬地下楼走了。
林铎重重哼了声,上楼去取。
云翎扶着程厉之出了驿站,沿街慢慢往前走。
到了人多的地方,程厉之不愿动作过于亲昵害云翎被人指指点点,松开手自己咬牙一步步的往前挪。
云翎跟在身侧,压低声音道。
“皇上且撑一撑,马上就有地方疗伤。”
程厉之眼前阵阵发黑,踉跄随着云翎走出一条街进了一家黑赌坊。
“这里能疗伤?”程厉之听着赌坊内沸反盈天的吆喝声,觉得自己恐怕没流血流死也得被吵死。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赌输了红了眼拼命的随处可见,自然配备有专门治红伤的跌打师傅,手艺精湛,夫君不必担心。”
云翎说着,扶程厉之进了赌坊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面没人,云翎放程厉之倒在躺椅里,先撕开衣服检查了下。
程厉之当初撞到人时惊觉不对,伸手挡了对方一下,也就是这一挡护住了要害,除了流了点血外并未伤及内脏。
“夫人,为夫好疼。”
程厉之拉着云翎的手诉苦,云翎好气又好笑。
“受了伤哪有不疼的,幸好伤的不严重,上点药几天就能好。”
“为夫心疼……”程厉之抓着云翎的手覆在胸口,道,“让皇后陪着朕受这颠沛流离之苦,还要时时提防小人陷害,是朕的错。”
程厉之不是会甜言蜜语的人,所以他说的都是发自肺腑之言,这人何时觉悟这般高了?云翎抽回手道。
“这功夫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先给夫君疗伤才是正理。”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大汉挑帘进来,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耳际嗡鸣。
“这位兄台,我夫君受了伤,不知跌打师傅可在?”
大汉打量云翎道,“好俊俏的娘子,胆敢来这种地方不怕被人掳了去……”说着走到程厉之面前道,“且让我瞧瞧伤在何处。”
云翎估量着此人便是跌打师傅,掀开程厉之衣襟露出尚在流血的伤口,大汉瞧了几眼道。
“没什么大事,止了血上点金疮药回去养几日便好。”
大汉说着话清理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云翎在旁看着都不由得赞叹大汉手法老道,果然是治疗红伤的高手。
云翎待大汉忙活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大汉手里。
“妾身与夫君途经此地遇到劫匪,好不容易脱身来此,欲要借宿一宿,不知师傅可否通融通融。”
大汉掂量了下手里的银子道。
“这里是赌坊又不是客栈,哪里有地方给你们夫妻住,不过后院里有间房是我平时歇脚用的,你们不嫌弃尽管去住。”
云翎道谢后,同大汉一起扶程厉之去后院。
进了屋,大汉告辞离开,始终没报姓名。
程厉之望着关上房门的云翎道。
“此人未必可信,需得另觅住处。”
云翎摇头,“放心,此人也算是个人物,不会泄露你我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