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天鹏学府后，又挑了哪家？”
田靖一愣。
阎闯出剑州来往苍山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关注阎闯，但是，自天鹏学府败给‘天罗老人’之后，阎闯就一直没再现身，按理说，这一身伤，不应该啊！
见田靖看出，主动询问，阎闯也正好顺杆子往上爬，田靖见多识广，或许知道与杨映雪一同出现的那四剑客的底细：“我进入云岭山脉的夜里，紫须派‘八大豪侠’之一的杨映雪突兀偷袭，即将被我跟王正一拿下之时，却突然出现四名剑客，使的剑法冰寒森寒，剑极快，实力超强，不惧我的‘狮子吼’，王兄的大掌印连九品高手都不敢轻易硬抗，却非但没能伤人，反而被反伤。”
阎闯先将杨映雪与四剑客突袭的那一夜经过说了一遍。
随后又将傅云展与紫须派的恩怨，以及他在紫须山下的作为，这是起因、背景，他将这些情况也给田靖说了一遍。
“紫须派。”
“殷怀道。”
田靖身为行人司百晓生，自然不会不知道这号人物：“殷怀道距离先天只是一步之遥，与我原先一般，随时都有望踏入先天，但如若没有合适契机，也许一辈子都难踏出这一步。”
天下间，如殷怀道这一类的人物还有不少。
此前的田靖，这是有名的。
包括江边柳，这一位原先同样被卡在破限巅峰，迟迟不得突破，但他一心钻研‘广陵拳’，更为低调，不为人知。
不止他们。
此外，朝廷中也有大把大把的破限巅峰、后天巅峰，例如行人司中一十五位百晓生，原先都处在这个层次，却唯有田靖先走一步。
不止朝廷。
江湖中也有。
例如六大派之一黑鹰教中‘紫白金青’四大法王中的‘金毛狮王’、‘青翼蝠王’，他们迟迟不能晋升先天，也被困住。
这一类人物太多。
殷怀道也是其一。
“‘行人司’即将排布的《兵器谱·地榜》，就是专门排布后天巅峰、破限巅峰的实力高下，殷怀道就是热门人选，在行人司内部的呼声甚至比黑鹰教的两位法王更高，至少是《地榜》前列。”
“即使是我，在未晋升先天之前，也未必是他对手。”
田靖聊起殷怀道，对他的实力极为肯定。
听田靖借由殷怀道，又聊到《地榜》，阎闯心中疑惑：“大燕布武才仅十一年，朝廷最先掌握‘山海界’的有关信息跟进出渠道，按理说，高手该尽出朝廷才是。黑鹰教作为六大派之一，跟朝廷早早合作，有高手这也正常，但紫须派跟殷怀道，如何也能修炼如此之快，进步如此之大？”
这是阎闯先前一直困惑不解的。
他在广陵，在剑州，见识到、接触到的，强如上法破限的广陵学府十佬之首顾胜燕，也是在剑州大比期间才晋升四品、四重。
再看看其他人——
王宽、简蓉、邵言聪、……
等等这些人，都在一二品晃悠，实力差劲的很。
这还是学府。
再看江湖，再看门派，更是几乎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江湖散人、江湖门派，连一个破限都难找见。
基于‘山海界’的存在。
基于朝廷最先接触‘山海界’。
阎闯能够理解最多的高手出自朝廷，属于官方，例如倪孟桐、李明山、司马峰等人，这些人的强，他都能接受。
再到江边柳，江老痴于武学，精于拳法，钻研半生一朝顿悟入先天，这也说得通。
再到《兵器谱·人榜》，天下英雄出我辈，大燕十五州，一代新人换旧人，能涌现出这些天骄人物，这也合理。
可紫须派！
殷怀道、杨映雪！
紫须二老！
四大名剑！
八大豪侠！
再有年青一代的殷野、徐月、古世友等人。
他们！
凭什么？！
……
“凭什么？”
“哈哈！”
“凭的当然是祖祖辈辈的底蕴。”
田靖大笑，他反问阎闯：“贤弟当真以为这‘山海界’仅是十年前才被发现？”
“这当然不会。”
阎闯没那么傻。
十一年前，大燕布武。
那时候，朝廷要么已经在山海界站稳跟脚，在十五州拥有足够多的高手可以镇压一切。
要么就是‘星门’频现，发生了某些朝廷难以应对亦或是能够造成高层恐慌的情况，倒逼着朝廷不得不大规模开设武道学府培养新派武人。
但不论是哪一种，大燕与山海界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绝不可能刚刚好就在十一年前。
也许更早几年。
也许更早十几年。
甚至更早几十年。
“三哥的意思是，不但朝廷早早接触到山海界，紫须派也一样？”阎闯会意。
田靖笑道：“其实，山海界的出现要比你想象的还要早。”
嗯？
还早？
“百余年前，‘天下剑法凌厉第一’的傅九首所谓的观齐云山而创出的‘齐云山三十二剑’、‘齐云山六十四剑’，据‘考古司’的研究，其实就是出自山海界。当年，傅九首在齐云山误入山海界，得来‘哀牢山九十九剑’，但因当时天地不同，能在山海界中完美施展的‘哀牢山九十九剑’带回大燕之后，却无法发挥无法施展，不得已，傅九首唯有将其简化为‘六十四剑’才能自如施展。傅九首之后，其子更逊，亦或是天地所限，连‘六十四剑’也无法完美施展，只能再次简化，化为‘三十二剑’，但威力已经大打折扣，不复惊艳。”
九十九！
六十四！
三十二！
“傅家剑法居然还有这等曲折？”
阎闯一愣。
这等密辛只怕就连傅云展这个嫡系单传都不了解，但朝廷‘考古司’专门发掘这一类逸闻、往事，却能梳理脉络。
包括紫须派为何要针对傅家，也都一清二楚——
“其实，当年在齐云山中误入山海界的不止傅九首，一同进入的还有紫须派一位年轻弟子，他远不如傅九首，进入山海界后，只得到《赤极心法》与《九江铁锁功》这两门功夫，带回紫须派后苦修数十年，成就不小，更将当年旧事记录下来，最终被殷怀道发掘，这才开始觊觎傅家剑法，并最终付诸行动。”
田靖道出密辛。
阎闯听的入神。
原来傅家跟紫须派还有这重渊源，这也就难怪连傅云展都不清楚的‘齐云山六十四剑’，紫须派却能得知并设计谋划。
傅家的命运，原来早在百余年前就埋下祸根。
此外——
“百余年前！”
“居然就有人进入过山海界？”
‘山海界’的出现远比阎闯猜测的要早的多。
但他还是想少了。
“何止百余年前。”
“既是往前追溯千年，也有‘山海界’的惊鸿一现。”
田靖遥指棋石峰，“棋石峰顶上仙棋石，就疑似是通往山海界的一处通道，甚至‘考古司’还怀疑，这块仙棋石就是两千年前古仙人‘浮丘’与千古一帝‘夏皇’从山海界带回，此后，千年前，南北三国时期的‘孙丘’、‘刘胜己’来此对弈，兴许也误入过山海界。再往后就是陈朝天宝年间，仙棋石的山海界通道偶现，被时人记录下来。”
这一追溯，直奔着上下两千年去了。
“居然这么早！”
阎闯心惊。
要这样的话，他就清楚：“所以，朝廷，包括以六大派为首的一众江湖门派、世家，之所以能在新时代的短时间内迅速崛起，就是因为曾有先人又或是得到遗泽，在天地大变、山海界更多连接之后，借助这些，才得以大步领先？”
“不错！”
田靖点头，他冲阎闯笑道：“例如我出身的田家虽不是什么第一流的武林世家，但在黑白两道也算有些名望。祖辈曾传下不少武学，其中大部分都是寻常，但也有部分，原本仍在。进入新时代后，这些原本尘封的神功绝学又焕发生机，又能重新修习。我现年四十五，从八岁就开始修习家传《明虚功》，修行十七年后，根基有成。那是二十年前，天地有变，我偶然发现，昔日简化为《明虚功》的绝学《阴阳引》居然可以修习，大喜过望，于是转而钻研《阴阳引》。”
“十年前，大燕布武之初，我便将《阴阳引》修炼到第三层，已是八品破限。”
好個田靖！
也有来头！
阎闯原以为他跟江边柳一样，都是在大燕布武的这十一年里迅速成长起来的。
这不是没有可能。
翻翻《人榜》——
殷野、徐月、古世友，他们小小年纪，不就已经是六品破限？
再看看吴一柏，年仅二十一岁，更是修成先天。
这些年轻的且不谈。
就看江边柳。
他可是实打实的从大燕布武，即十一年前才开始真正接触到高深武学，是土生土长的剑州武人，而且当年就已经年愈五十，如果更是过了甲子，短短十一年，也成就先天。
是以，田靖虽然实力强，但阎闯原本也以为他这是进步飞快。
却没想到，田靖这是偷跑了！
但如果这么说来，大燕存在这么多的高手，不乏破限巅峰乃至先天宗师，这就合理了。
或是家学渊源！
或是祖辈遗泽！
或是背景深厚！
或是资质惊人！
等等这些，造就大燕高手无数。
但阎闯还有一点不明白——
“为何剑州无高手？”
……
“何止剑州。”
“大燕十五州——”
“慈、眉、汕、牧、禾、艾、客、庆、蓬、璧、盛、汇、襄、剑、睨。”
“这里头又有‘古九州’之说，是为慈、眉、禾、艾、璧、盛、汇、襄、睨。”
“汕、牧、客、庆、蓬、剑则不在其列。”
“据‘考古司’研究，山海界最先与‘古九州’接触，近些年，伴随着新六州的陆续开发，剑州等六州才逐渐有‘星门’出现。”
“人口更少。”
“通道更少！”
“起步自然也就更晚。”
田靖所说都是机密，多数都是‘考古司’的调查、研究、总结，以阎闯的身份地位根本无从得知。
甚至就连江边柳，在尚未晋升先天，在此前尚未展露实力之前，也都不清楚。
阎闯没处打听。
直到这时，才从田靖这里了解清楚。
“十五州！”
“古九州！”
“原来如此！”
阎闯大致明白，至于‘山海界’为何先跟‘古九州’接触的更加密切，大概率是因为‘人口’因素。
正如‘星门’——
‘星门’的‘刷新’虽然不规律，荒郊野岭也有可能出现，但‘星门’的‘成长’却要依赖密集的人口，以及大量的武人气血进行供应、滋养。
这是看得见的。
还有看不见的，兴许就涉及到了‘灵气’、‘元气’等等更玄妙的方面。
总之——
离不开‘人杰地灵’！
‘星门’如是。
‘山海界’亦如是。
……
“聊远了。”
田靖给阎闯普及了一些密辛之后，又回到正题：“那四剑客的底细我一时想不起来，按理说，这个层次的高手在行人司中都有备案，我不该没有印象，除非他们此前从未展露。这样，这几日我帮你查一查。”
居然连田靖都不知道四剑客的来历，那阎闯就无从得知。
“麻烦三哥。”阎闯没推拒。
田靖笑笑，接着又道：“至于那个杨映雪，竟敢袭杀我大燕武道学府教授，已有取死之道，贤弟，稍后我就去镇武司走一趟，务必将这妖妇捉拿归案！”
新时代！
不同了！
以往侠以武犯禁，江湖上打打杀杀，无拘无束，但自从大燕布武以来，与各门各派都有协议，严禁杀戮。
紫须派！
杨映雪！
竟敢截杀阎闯！
镇武司近来正被四大邪教闹的一脑门官司，对这种送上门来的‘清闲差事’，怕是争先恐后要接。
兴许还能顺着杨映雪，再从紫须派大敲一笔。
阎闯绝不迂腐。
杨映雪都杀到跟前来，他当然不会怜悯、不会放过，也绝没有非得自己亲手报仇的想法。
镇武司！
职责所在，专业对口！
刚刚好！
“谢三哥！”
阎闯当即谢过，盖不推辞。
……
两人聊着叙着。
聊过紫须派。
说过杨映雪。
田靖继续拉着阎闯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当日分开时，为兄就说要给你备一份大礼。回来后反复琢磨，又打听了你在剑州包括出剑州之后这一路上的消息，终于定下。这份礼物，你绝对欢喜。”
“三哥当初本就是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破境入先天，有我没我都一样，我——”
阎闯确实不敢贪功。
能结交田靖这样一位人物，就已经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所以，对田靖所说的‘大礼’，阎闯是真心不感兴——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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