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小姐带我一起回东临国。”颜回发狠了心来求我,弓着身子干脆不起来,凭着我心软,还有顾念和他的交情,竟然就这么将了我一军。
其实也不是不行,颜回在很多治国方面都有研究,尤其是他一心向着东临瑞,将来在朝堂上必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他的事我也想过,只是东临瑞这几日太忙,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起。可是今儿个颜回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肯定是受了谁指使来的。
我咬咬牙往周围一看,某处假石后面,露出一双粉嫩的绣花鞋,还有一片上好的丝绣裙角,这颜色和款式,恰好是颜静的最爱。颜静这妮子,恨不得全家都搬去东临国。
我咳嗽一声,“好吧,这事儿我去帮你说说,将来如何只能看你自己了……”
我话还没说完,颜回立即抬起头,大喜,激动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连连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忙!”手不断在袖子里上下抖动,首先看向自己的父亲,颜老爷也欣慰地点头。
我起身,准备要走,想了想又说,“可是我想不通,你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偏要上朝堂,受那份活罪,要知道东临瑞也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儿。而且……”现在东临国内动乱不安,皇位不知道几时能尘埃落定,到时候面对战后的局面,我想想都头疼。
颜回又一揖拜倒,那意思不用说,我就看出来了。真是个死木鱼脑袋。
叹口气,刚要走,颜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起了身,皱着眉头,揉起太阳穴,好像一眨眼就老迈许多,“还请小姐多多美言几句,老夫年老多病,在异乡实在凄苦,无时无刻不盼望能回到殿下身边……”
没等他陈述完,我笑起来,“老爷子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跟殿下说吧,这个陈请我可带不到。”真不知道东临瑞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想追随左右,可是每每想到这点,我总油然生出一些自豪感。
颜老爷说:“殿下登基以后,一定是百年难遇的明君。”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说:“据我所知,西丰国的皇帝也是明君啊!”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惊讶许多。
颜老爷和颜回都怔怔望着我,半晌,颜老爷才摇头晃脑地说:“都是明君,可也不完全一样,西丰国的皇帝虽好,从某些方面上看却逊色殿下许多,更何况殿下少时吃过许多的苦,光从经历而言一般人远远不及,于是有些时机他更懂得把握和珍惜。”
东临瑞身上那股子狂妄劲儿,还有他本身的能力,是足够让人膜拜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眼前忽然又浮现起从东临国出发到南国前,在远远的山坡上,看见狐狸,一身月牙长袍,骑在马背上,冲我微笑。他好像比以前有瘦了一些,脸色苍白,他淡淡一笑,然后不自然地撇过头,肩膀耸动,好像是在咳嗽。身影淡得就像天边的云彩,阳光一照几近透明,仿佛转眼就能消失。
我僵站了半天,眼角痒痒的,伸手一摸,满指尖的鲜血。眼前昏然出现一只摇摇晃晃的纸鸢,飞到了遥远的天空,有人问,这纸鸢是谁,线又是谁。
纸鸢是谁,线又是谁。
我站不住,春桥急忙过来扶我,慌乱地叫:“小姐,你怎么流血了?小姐!”一会儿功夫藏匿在假山后面的颜静也跑了出来,一着急撕下一片衣服下摆,来给我擦血,我看她那身衣服,居然是我新设计的限量品,顿时肉痛,“你居然啊,毁了这么一件好衣服,颜大小姐,改天我再跟你算账。”
颜静急忙安抚我:“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少了根头发,四殿下都会扒了我们的皮。”
我最近的情况越来越奇怪,脑子里混乱地像一锅粥,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忽然就会冒出来,给我一个措手不及。我说:“今天这件事不要和东临瑞说,他这几日够忙的了。”
颜静看着我,“这哪能由得我们,刚才您没看见鸽子都放走几只了,恐怕你流了几滴血,殿下全都知道了。”
我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心里也是高兴的,他知道我蛊毒发作说不定晚上会早些回来。我们也有好几日没有说过话了,有时候等他等得太晚,我就落了门栓,可半夜总能感觉到有人贴过来抱着我,我迷迷糊糊还不忘问一句:“怎么进来的?”
东临瑞笑笑,“下次不要落门栓,不然我回来住哪?”
我回一句,“不是有那么多屋。”也就睡了过去。
不过从那日起,我还真的给他留着门,他每日不管多晚都会回来,可只躺几个时辰又要走,所以我们基本上是见不到的,等我醒来也只能略微感觉到他的气息。
想着又想远了,滴泪痣已经不再流血了,春桥还碎碎念,“要不要找郎中看看,”
我说:“不用了,没有大碍。”所有事已经交代完了,可以回去了。可是颜老爷死也不让我就这么走,把我迎进屋,又煮了什么大补的汤,我捧着汤盅,看着这些脸真是哭笑不得,只是几滴血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周围人都对我一副戒备的嘴脸,现在的情况真是温馨得想要赚我的眼泪。我小口小口喝着甜滋滋的汤,不管我是原来那种处境,还是现在这种处境,都和东临瑞脱不了干系。有人说,不管是爱是恨,纠缠在一起就成了缘,我和东临瑞这辈子大概都逃离不了这个字。
抿抿嘴唇,其实这样也是很好的,恍然间真心笑起来,无关凌风,无关脑子里那些奇怪的熟悉感,而是真正地为他这个人。
抬起头,门口寂静起来,那个人逆着光站着。我伸出手放在额头,挡住刺眼的阳光,看见了东临瑞一身白袍,绝美翩跹的身姿。他看着我浅笑,倾倒众生,遇见他,谁能不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