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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都尉,怎么办?”
邹袁低声询问曹索。
“还能怎么办?”
曹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城上。
平心而论,曾经曹索并不认为那周虎有什么本事,能打胜仗不过就是靠着给士卒发赏金罢了,但此时此刻,他终于领教到了那周虎到底有多么难缠,项宣那堪称天衣无缝的计策,竟愣是无法让那周虎中计。
甚至于,哪怕他假借仁义、以涉及数千士卒性命的大义来挤兑那周虎,那周虎也完全没有上钩的意思。
倘若那周虎单单只是胆小怕事还则罢了,偏偏那周虎还能想出让他带着士卒‘绕城而行’的计策,变相使追击他的郭淮军完全暴露在许昌守军的攻击范围下。
不得不说,倘若曹索没有投奔项宣,或许他也会惊叹于这周虎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就只有郁闷。
此时,邹袁惊愕问道:“那里应外合的事怎么办?”
曹索想了想,低声吩咐道:“事到如今,你我唯有先按照周虎说的做,设法混入城内。你且派人联系郭曲将,叫他设法联系项将军,这周虎死活不上当,咬定天亮后才会开启城门,请项将军另思他计。”
“好。”邹袁点点头。
不多时,邹袁派出的心腹便找到了郭淮,对后者说道:“曲将,任凭曹索如何挤兑、痛骂,那周虎就是不中计,反而叫曹索率军绕城而行,躲避追兵,曹索与邹曲将没有办法,怕那周虎看出破绽,唯有按照那周虎说的做。……邹曲将请曲将你立刻联系项将军,请项将军另思他计。”
“什么?”郭淮满脸愕然。
他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曹索军’绕许昌而行的情况,介时他若要继续追击,那么势必从头到尾都暴露于许昌城上弓弩手的射击范围,不用问也知道他的军队必然会遭到重创。
想到这里,他苦笑摇头道:“真不愧是击败了关帅的周虎,居然立刻就想出如此……狡猾的对策。”
说罢,他吩咐两名护卫道:“你等立刻去禀告将军,将许昌的情况告知将军,请他另思对策。……我这边会尽力争取时间,但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是!”
两名护卫抱拳而去。
此时,项宣与钟费二人早已经击溃了曹索麾下真正的六千余郡军。
旋即,项宣将颖阴的事务交给钟费,而他则带着钟费借给他的五千军队直奔许昌。
而就在前来许昌的途中,项宣碰到了郭淮派来的那两名护卫。
待郭淮的两名护卫将许昌当前的情况一说,项宣亦不禁为之气结。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周虎居然心狠到如此地步,任凭曹索那两千余军卒在城外遭他义师屠戮,死活就是不开城门。
在思忖了片刻后,项宣冷静说道:“叫郭淮再追击曹索片刻,然后撤出护城河区域,待我率大军赶到再做商议。”
说罢,他又吩咐左右护卫道:“立刻派人去通知钟费、严脩两位将军,就说情况有变,请两位将军占据颖阴后,速速派军至许昌城外与我汇合。……顺便转告两位将军,请他们带上一些攻城长梯。”
听到这话,左右惊讶问道:“将军,莫非要顺势攻城么?”
项宣皱眉看了一眼东方。
临近卯时的此刻,遥远的东边天际已出现了几丝光亮,相信不久之后,升起的旭日便会彻底照亮这片大地。
介时,曹索与邹袁二人麾下那假扮的两千余郡军能否骗过那周虎,项宣毫无把握。
当然,正所谓尽人事、看天意,只要仍有一丝机会夺取许昌,项宣就不会放弃。
一刻时后,天色逐渐放亮。
凭借着赵虞那‘绕城而行’的计策,曹索与邹袁麾下的士卒‘侥幸’逃过了郭淮军的追杀。
而郭淮军,此时亦陆陆续续退出了护城河一带,正忙着打扫战场,搬运尸体。
这些被陆续搬走的尸体,无论是曹索军还是郭淮军,其实大多都是为了欺骗许昌而假装的尸体,但不可否认其中亦有不少是真正的尸体——这些倒霉的家伙,基本上都是被许昌的弓弩手射死的。
辛苦了一宿,又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倘若不能骗过许昌,那可真是……
在陆陆续续撤退时,郭淮转头看了一眼许昌城的方向,心下颇有些郁闷。
郁闷之余,他亦担心曹索、邹袁二人能否骗过许昌。
而与此同时,在许昌西城门楼前,门侯王伉指着远处徐徐撤离的郭淮,对赵虞说道:“都尉,叛军撤退了。”
“唔……”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问左右道:“曹索的残部现在何处?”
不多时,便有士卒来禀告道:“大多在东城门附近。”
见此,赵虞便吩咐王伉道:“王伉,你在此小心守备,注意叛军的一举一动……”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又有士卒前来禀告道:“都尉,曹都尉率领的残军,已过北城门,正朝西城门而来。”
“什么?”
赵虞当即皱了皱眉,转头看了一眼西郊那尚未完全撤离的叛军。
片刻后,就如那名士卒所禀告的那样,曹索率领的残军,居然还真的绕了一圈,回到了西城门。
看着城外的曹索军,赵虞心中的疑团越来越浓。
想想也是,明知许昌西郊有叛军,你曹索留在东城门等着进城不就完了,为何偏偏还要绕到西城门这边来?
事实上,这也不怪曹索,谁让赵虞太过于谨慎,无意间破坏了项宣的计策呢?
虽说曹索、邹袁手下有两千余叛军,可要知道,许昌城内可是有一万六千余士卒呢,曹索自然也畏惧万一被那周虎识破诡计——从西城门进城,好歹西郊有郭淮军接应,一旦周虎识破了他们的计策,他们可以立刻发难,而郭淮军亦可以立即反身攻城,这总比他们两千余人孤零零混入许昌要安全地多。
不对劲,这曹索……
站在墙垛旁,赵虞居高临下俯视城外这支又绕回西城门的郡军。
相比较大半个时辰前,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城外那些郡卒,赵虞看得清清楚楚。
但很可惜,由于项宣为了防止许昌看出破绽,叫邹袁麾下的这两千余名义师士卒通通换上了郡卒的甲胄与服饰,以至于就连赵虞短时间也看不出破绽来。
而此时,曹索亦注意到赵虞正站在东城门楼上察看,心中担忧赵虞看出破绽,佯怒催促道:“周虎,叛军已退,此时不开城门,更待何时?……还是说,你其实希望我与这些兵卒皆死在叛军手中?”
随着他的话,邹袁亦暗示麾下的士卒们纷纷怒斥。
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赵虞或有察觉地看了看左右。
果不其然,由于曹索的言语挑唆,城上的守卒皆用复杂的神色看向他。
见此,赵虞稍一犹豫,吩咐道:“秦寔,你随我下城去,与贾庶一同监督这支郡军进城,顺便接管兵权。……王伉,下令开城门。”
“是!”
片刻后,东城门缓缓敞开。
紧接着,城门洞内传来了秦寔的喊声:“不得争抢,徐徐进城。”
隐隐约约看到城门内站立着许多郡军,曹索与邹袁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深深吸了口气后,曹索骑着战马缓缓进城,继他之后,邹袁、刘间率领假扮成郡军的士卒缓缓而入。
而此时,赵虞就站在城内,站在一众严正以待的郡军之中,朝着曹索打了声招呼:“曹都尉。”
该死的家伙。
曹索心下暗骂了一句,但亦不想此时被这周虎看出什么破绽来,只能下马,带着侯平、刘舟几名护卫朝赵虞走去。
期间,赵虞上下打量着曹索,没看出什么破绽,笑着抱拳道:“恭喜曹都尉突破重围。”
见这周虎并未看出破绽,曹索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像往常那般冷笑道:“恭喜?我想周都尉怕是恨不得我死在外头吧?”
“怎么会呢?”
对于曹索的嘲讽,赵虞毫不在意,闻言淡淡说道:“对了,曹都尉已返回许昌,就请立刻去向郡守大人覆命吧,至于你率下的残部,便由周某接管。”
“哼。”
曹索嗤笑一声,在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赵虞后,挥手对身后的侯平几人说道:“走,去郡守府。”
他居然……
赵虞心中闪过几分惊讶。
平心而论,无论曹索是对他气愤填膺,亦或是刻薄嘲讽,他都不觉得奇怪,但曹索偏偏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更有甚者,这曹索临走时他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神,愈发让他感到在意。
就仿佛,这曹索还有什么仰仗。
就在这时,尉史刘间亦来到了赵虞面前,满脸堆笑:“周都尉……”
“……”
赵虞上下打量了几眼,也没喝斥,随口说道:“叫田钦、廖广二人来见我。”
听到这话,刘间脸上露出几许不自然,低着头拱手道:“田、廖两位士吏,昨晚突围时与我等走散了……”
“什么?”
赵虞闻言一愣。
要知道据他所知,田钦、廖广二人在曹索心中的分量远远超过这刘间,赵虞很难想象最终竟然是刘间陪同曹索突围至许昌。
他指着那些正徐徐进城的曹索军士卒,狐疑问道:“那这些军士是由何人率领突围?”
“是、是曹都尉。”刘间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曹索?
赵虞微微一愣,旋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即方才见到曹索时,曹索身上那衣不沾血的甲胄。
他微微色变,一把揪住刘间的衣襟,沉声喝道:“刘间,你在隐瞒什么?!田钦、廖广二人何在?!”
刘间愈发心慌,神色大变。
忽然,只见他一把推开赵虞,转身奔向邹袁,口中大喊道:“动手!快动手!”
该死!
邹袁暗骂一句,猛地抽出利剑,喝道:“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安分进城的‘曹索军’,立刻对附近的郡军发动了突袭。
饶是赵虞,见此情形亦是愣了一下。
这些莫非是叛军?怎么会……莫非曹索投敌了?
一瞬间,赵虞心中所有的疑团皆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顾不得其他,他大声喝道:“所有郡军听令,攻击进城的叛军!重复一遍,曹索投敌了,他带来的这些士卒是叛军!他们是叛军!”
什么?
无论是城上的守军,亦或是城内被秦寔、贾庶率领的军卒,闻言皆目瞪口呆。
他们方才竭尽全力庇护的己方军士卒,居然是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