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人给出的联系方式是北缅国的九位数手机号码,号码的主人是一位活跃在东华国和北缅国边境之间的蛇头。看来娘家人是在暗示自己可以用偷渡的方式把屠垚弄出来,而这个蛇头应该和娘家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该也是有能量可以帮到单祥铭这里。
马律师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情况,就开口要了个天价。对方的天价对单祥铭来说那就是九牛身上拔根毛了,所以也没有还价,甚至还额外加了10%,唯一的要求就是快,同时还要保证客人的舒适。对方满口答应了,说只要提供了基本信息,二十四小时之内搞定所有手续,他亲自去关口接人,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单祥铭又分别打了几个电话,做好了相应安排之后,就拨通了屠垚的电话,让屠垚现在马上就离开酒店,到东湖风景区的指定地点跟单祥铭安排的人接头。因为警方已经对屠垚布控了,所以通完这个电话之后屠垚就必须立刻关机。如果到了指定时间还没有人来找屠垚的话,那屠垚到时候可以短暂开机,之后自然有人会联系他。其他的事就等和接头人联系上了再说。
脑子现在还浑浑噩噩的屠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就答应了,带着行李就冲出了酒店,房也不准备退,账也不准备结了。没想到这无心之举居然为他多赢得了半天的时间,因为就在傍晚的时候,临江市警方接到平京市警方的协查请求,然后根据住宿信息摸到了酒店,没想到让服务员打开房门之后,才发现人去楼空了。
屠垚刚到东湖风景区没多久,就有一位戴着口罩的年轻人过来确认他的身份,之后就把他带到了一辆丰田商务车上。车子启动后,那位年轻人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就把手机交给了屠垚,说是单老板的电话。
电话里,单祥铭先让屠垚把自己手机里的电话卡拔出来扔掉,屠垚照做了。然后单祥铭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屠垚整个计划安排。原来单祥铭安排的人会直接把屠垚送到彩云省的腾县,那里会有人接应,把屠垚带出关到对面的北缅国,然后屠垚将会以新的身份从从北缅国的内比市飞马尼城。
因为警方已经布控了,所以这一路上不能住酒店,也不能用屠垚的任何账号登录任何设备,唯一能够对外联系的就是屠垚现在手里这部正通着话的手机。临川市距离腾县差不多有二千多公里路,屠垚和司机轮流开的话,应该二十多个小时就可以到了。辛苦是辛苦一点,但现在就是要和警方抢时间呀,让屠垚坚持坚持。
面对生死关口,屠垚自然没有二话,而且听单祥铭安排得那么细致,心自然也就放下了。绷了那么久的心神一松懈,整个人就在摇摇晃晃的车中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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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了一天半的时间,屠垚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抵达了腾县,与蛇头见了面。
蛇头是位其貌不扬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北缅人,名叫塞耶米强,用北缅语的意思来说,就是“米强老师”。米老头以前还真做过一段时间老师,只是北缅国一直政局不稳,加上老头所在的克邦离金三角毒窝又近,不时有毒枭和北缅军的败类来骚扰民众,米老头索性就辞去了教师职位,专心抱东华国大腿了。起先也只是帮着把北缅国的女孩子送到东华国内联姻,在帮彩云省边陲小镇解决娶妻难问题的同时,顺便帮自己也赚点彩礼钱。时间一久,米老头居然也在当地混出了月老的称号,和二边的镇民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后来也是因为这点被情报部门看上,于是变成了暗桩,时不时地帮情报部门送个人出境或者收集一下北缅情报啥的。
屠垚还在担心,米老头到底用什么方法可以把他送出境。毕竟腾县是彩云省重要的陆地边境口岸城市,本身人口也有六十多万,每天在口岸来往的人也有上千,过关程序一定是非常规范和严格的,如果要用假的材料过关那是一定会露馅的,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去撞吗。
米老头笑眯眯地说道:“屠老弟不用担心。我们自然不会走正式的口岸。要知道腾县的边境线有一百多公里,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关口呢。就拿我这个月老来说吧,对面村子里的姑娘嫁到这边村子来来,亲戚们过来就吃顿婚宴,吃完了不还得回去,谁会那么麻烦去办什么通关手续呀,更不会大老远地绕道县城来通关的。所以你放心,我们就走村子里面的简易关口,那些边防战士我都很熟啦。”
“明天呢,我这里正好有一场婚礼,到时候你一起参加,婚宴结束后你就混在在新娘的亲戚队伍里一起过关。你放心,所有的证件材料我这里都准备好了,绝对正版,合法有效。你拿着这些证件在北缅国都可以通行无阻。”说完就把所谓的正版材料推到屠垚面前,那是一本北缅国护照,以及一张临时通关许可证,上面已经盖好了北缅国出关和东华国进关印戳。
屠垚打开北缅国护照,看到名字写着“吴刚”,以及那张歪瓜劣枣的照片,苦笑不已。也不知道单祥铭是从哪里扣下来自己的照片,就这么发给了米老头,问自己要一张照片很难吗。而且这名字起的也太随意了吧,感觉自己要扛着锯子去找桂树呢。
米老头好像看出了屠垚的尴尬,拍拍屠垚的肩膀,安慰到:“临时用用的,不用太在意。今晚就在县城好好休息吧,晚上我请你们吃当地的特色菌菇,现在正好应季呢。像见手青、黄羊肝菌那些毒性大的菌菇,烹饪得法的话,那味道才叫一个鲜美呢。小子诶,你真是来对时候了,有口福咯。”说完就把屠垚他们拽出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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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屠垚被米老头带到了婚礼的现场,身上也换上了一套北缅国的传统礼服——隆基。只见屠垚上身穿着无领对襟长袖衫,下身则是一条浅蓝色的沙笼裙,头上还缠绕着一条白色薄纱绕成的包头礼帽。为了缠好这顶包头礼帽,米老头可是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在屠垚脑袋上搞定。屠垚其他都好,就是对着沙笼裙不太适应,走起路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但为了出关大计,咬咬牙也就忍了。
新郎是腾县下辖的猴树镇本地人,住在天桥村。与这个抵边自然村隔河相望的就是北缅国克邦拜天镇的瓦来村。二个自然村之间有一座可以通车的石桥相连,所以东华国和北缅国就在石桥二边就各设了边防站,作为村级口岸,以方便二边的村民沟通交流。通关手续也非常简单,临时通关就用零时通关证,经常往来则办一张长期通关证即可,由于设施简陋,通关的时候边防战士也主要用肉眼验看证件与本人是否相符,然后就盖章放行。这么多年来这套模式也运行地稳稳当当的。
新娘并不是对面瓦来村的,而是距瓦来村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西达村。所以包括“吴刚”在内的二十几名亲戚已经提前到天桥村新郎家,算是帮忙提前准备,而大部队一百来号人则在下午浩浩荡荡地簇拥着新郎的迎新队伍,陪着新娘的娘家人一同过关来到了天桥村。
整个婚礼从下午开始,一直折腾到晚上八点,跳完篝火舞之后,大部队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回对岸去了。于是三十多辆车又在边防哨所面前排起了长队,等着验证过关。
只见一个小武警战士熟门熟路地把每辆车上的临时通关证都统一收了起来,盖完出关印戳之后就放在关口,验完护照之后,再逐一发还给每个人。而一辆辆车在验完正身之后都慢慢离开关口,开往各自目的地。
屠垚坐在米老头的车子里,忐忑不安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边防站。而米老头显然已经喝大了,在车里摇摇晃晃的,甚至还打起了微鼾。前面那辆车验完之后就要轮到他们了,可这时候米老头居然还能睡得着,屠垚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
突然之间,前面那辆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和边防战士吵了起来,司机更是打开车门,用拳头照着武警战士的钢盔上就砸了过去。武警战士毕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头一扭便躲了过去。司机还不罢休,又朝着武警战士扑了过去,妄图夺枪了。这下武警战士开始示警了,一边吹响了口哨,一边开始朝天鸣枪,警告司机不要再有妄动。边上三名战友也纷纷聚拢过来,三把已经打开保险栓的03式自动步枪对准了那位发了疯一般的司机。
本身已经紧张到极点的屠垚,被这枪声吓得差点就要拉开车门,跳车跑路了。关键时刻,还好被醒过来的米老头一把给抓了回来,否则就麻烦。米老头示意屠垚不要乱动,还是要按他之前说的要求来,坐稳了,只看不说,其他的都交给他搞定。
等武警战士把那位闹事的司机控制住了,再把堵路的那辆车挪到边上之后,就又开始验证放行了。轮到屠垚那辆车的时候,只见米老头跟小武警熟悉地打了个招呼,问道:“小五子,刚才什么情况呀?”
那个刚才被袭击的小武警还是气呼呼的,说道:“发酒疯呢。问他要证件,居然跟我说他是克邦军政长官,我没有权利看他的证件。还说回去以后要把我按军法处置。这都什么人呀。我说米老头,你说的这门亲事靠不靠谱呀,新娘家里全都是这样的人,到时候可别害了强子哥。人家找个媳妇不容易。”
米老头笑眯眯地说道:“我老米头你还不了解吗。你放心,等我给你小五子说媳妇的时候,一定把新娘家的三代九族都给你查清楚咯,保证你娶到手媳妇是清清白白的。”
“你就吹吧。”小武警白了米老头一眼,看了看车内,然后随便翻了一下护照,挥挥手就放行。
车子开出老远之后,屠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预设的各种惊险场景,到最后都是自己在吓自己。米老头看着神情虽然已经放松了,背后短衫却被冷汗浸透的屠垚,偷笑不已。
马律师已经带人在西达村等候多时了,等到屠垚和米老头的车一到,就立刻换车,连夜赶往克邦首府密那里。
临走前,屠垚给了米老头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才短短二天的交往,但屠垚记忆中已经深深刻下了米老头那张沧桑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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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内比市飞往马尼城的航班,头等舱。
马律师看着精神状态完全焕然一新的屠垚,笑道:“屠总,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单总为了一个人花这么多心思啊。你这都让我嫉妒啦。”
屠垚也是自嘲,“我这不是才想明白很多事吗。如果早点明白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罪了,最后还要连累单总。但不管怎么说,我这次也总算是重生了,终于能勇敢地和过去说再见了。”
“那必须要庆祝一下。哎,美女,帮我们开瓶香槟吧。对,拿二个杯子。”
屠垚本来还想习惯性地拒绝,但又一想,既然都要跟过去说再见了,那干嘛不彻底一点,也跟过去那些臭毛病也说再见呢。
“好啊,今天我们就在飞机上不醉不休。哈哈。”
(重生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