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想就这栋奇怪的别墅再思考一下,沈知屹的能力明显和那两位都不同,奈何周祁安太累了。
他泡了个澡,直接穿着浴袍上床,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这次副本趟得很快,按照上司给定的出差时间,还能多逍遥几天。
睡前没有拉窗帘,外面朝阳初升,小风吹拂,世界一片美好,除了——
咚咚咚,咚咚咚。
别墅内传来剁肉的声音。
节奏密集,听着有些惊悚。
周祁安定定望着天花板,半晌,猜测是沈知屹回来了。
他爬起来,准备道谢后离开。
才刚穿过客厅,沈知屹正好从厨房出来。
后者穿着浅色的居家服,目光从容,手中还端着干锅,里面的大虾被烤得滋滋冒油。
周祁安目不转睛盯着一锅海鲜。
挣扎了两秒后,身体先一步选择去洗漱,然后诚实地坐了下来。
告别的事还是吃完饭再说。
现实世界里,两人默契地避开提关于游戏的事情,沈知屹必然是靠激活特殊通道回来的,其他人的死活问他也没用。
周祁安默默计算着。
副本里的时间流速要比现实里快,一共十科,总共也没剩下几场考试。
存活玩家最迟明后天就能出来。
“怎么搬来市中心了?”周祁安随意问了句。
沈知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笑。
饭后,他站去窗边。巨大透亮的落地窗外,是一个曾拥有着漫长文明的世界,如今这个纪元即将宣告终结。
“一个新的时代就要来了。”
这句话指代意义很广,不算是在讨论游戏。
“祁安,”沈知屹的视线可以清楚地看到阳光折射下,每一粒挣扎的尘埃,“多看看这最后的人间烟火吧。”
一顿又一顿饭,最后留了两天。
期间周祁安主要在等汽油,等大学生把东西带回来,这样自己可以博得老母亲一笑,又能多混几天好日子。
好消息终于降临!
翌日傍晚时,周祁安接到大学生的电话,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东西带来了,周哥,你住哪,回头我给你送去。”
有些话不好在电话里说,比如斯先生直接把校车的油偷了,害得车开到一半没油,他们穿越隧道步行回来。
差点没走死!
“先去休息吧,晚点我联系你。”
以对方现在的状态,再提重物来回跑动一下,别给猝死了。
周祁安刚把手机放下,电话又响了。
“又有什么……”
“周同学。”一道平和有力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乍一听到副本里的称呼,周祁安先是一怔,紧接着眯了眯眼,朝沙发背后靠去。
“应禹先生。”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应禹活着离开副本,周祁安并不奇怪,他没出来才让人惊讶。
应禹还是保持着长话短说的风格:“需要你来个地方。”
不是请求,更像是一道指令。
周祁安沉默了一下,不疾不徐说道:“如果应先生想搞研究,我来定地方,你一个人来。”
承诺过会配合研究圣器,他自然不会毁约,但他绝对不会去对方的地盘,不确定性太大。
那边暂时没有说话。
周祁安故意调大电视声音,用这种方式暗示应禹如果不做决定,就该挂电话了。
这其中也包含着一些试探。
应禹有着官方背景,对方既然能搞来自己的电话,会不会更近一步直接找上门?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重新传来,“请不要误会,是你母亲盗墓被抓了。”
周祁安眼神倏地锐利起来。
应禹淡淡道,“有些事情通融不了,没有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祁安抓着遥控器的手死死握紧。
沈知屹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朝这边看来,唇语问:“有麻烦吗?”
有麻烦……那就去解决。
当然最好的解决渠道就是让麻烦稍纵即逝。
对沈知屹来说,“逝”是重点。
寂静的客厅里,一时无人说话。
应禹在拿家人要挟自己?
周祁安皱眉,不太像是对方的风格,还是说,他妈的诡异引起了官方注意?
既然注意到自己,顺着去摸查周围人,不是没可能。
新闻里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神秘古墓群挖掘的第三天,考古队一觉醒来惊讶地发现原本只有两个入口的古墓群,一夜之间被打出八十一个洞……”
周祁安和沈知屹同时怔了怔。
八,八十一个?
周祁安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两眼一黑。
他几乎可以笃定这是谁干得好事。
至此,周祁安总算明白应禹为什么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八十一个洞!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不见好吗?
快速通话几句后,周祁安拿起外衣一脸阴郁地往外走。
沈知屹:“去哪里?”
周祁安偏头幽幽道:“局子里接我妈。”
“……”
————
得知周祁安在市中心附近,应禹让他在百货商场附近稍等。
十来分钟不到,一辆黑色改装车停靠在路边。
车门自动打开,内部十分宽敞,就是座椅有点硬,周祁安没留意,一屁股坐在上面硌得生疼。
沈知屹上车的时候,司机下意识要开口阻止。
但他张口的同时,惊讶地发现舌头好像被冻僵了,甚至感受不到舌头的存在。日常训练有素的司机惊恐地在嘴里找舌头,直到沈知屹坐下,嘴巴才重新有了知觉。
司机心有余悸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全是汗液。
除了司机,车内只有应禹一个人。
和大学生连说话都没力气不同,应禹穿着十分合身的衣服,镜片后是一双冷冷的眼睛,看着依旧十分精神。
他冲着两人微微颔首。
周祁安:“我妈……”
“考古人员没事,现场疏散人员没事,人民群众没事。”应禹平静说。
“……”
周祁安其实是想问他妈没事吧,但听到应禹的回答,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完的话咽进嘴里。
“严格意义上讲,那里也不是古墓群,不算盗墓。”
周祁安按了按太阳穴,是不是盗墓另说,但绝对是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应禹没有在车上展开说明问题,之后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
远离喧闹的市区后,车子一路开进了雾里,司机也不知道是如何保持视野,没有减速地继续朝前开。
到这时,周祁安才问:“白蝉衣还活着吗?”
应禹:“出来的人很少,她是其中之一。”
哐哐。
车子先是一个颠簸,打断两人对话,然后就像是开在铁路上,轮胎和金属摩擦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周祁安上车后专门将车窗开了条缝隙,明显感觉到这会儿风向变了,连声音都不对劲。
车子像是驶入了某个甬道。
待这哐当当的声音结束,改装车停下,应禹递来一个护目镜。
其实没有这个也行,不过戴上看得更清楚。
空气中的雾气泛着丝丝腥味,周祁安突然想起红斗篷说过,藏屋实验基地建立的前提条件,便是通过截留雾气做研究。
他最先下车,毫无预兆地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微微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