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夜深人静,但池疏和崇凌在对抗纸人时喊话很少,又有墙壁过滤了一定的音量,其他房间睡得正熟的人只怕都没在意。即便警觉的,侧耳听听没有其他动静,也不会贸然出来查看。
崇凌开门出去,就见四下黑沉安静。
民宿是个回字形,二楼也是四面连通的回字形走廊。大概是为给自家留些空间,走廊右侧被按了木门,上了锁,连同二楼右侧以及二楼对面的屋子都是主家自己住,因着儿女没回来,平时都是空着。
临街这边有三间房,比较阔朗,设施最全,方位又最好,价格稍贵。池疏他们一共六人,两人一间,正好住满了这三间屋子。池疏崇凌的房间挨着走廊,顾明娇孟初语住中间,再过去才是魏步凡和罗亿臣。
崇凌敲了敲隔壁房门,里面传出顾明娇警惕的声音:“谁?”
没想到顾明娇醒着,倒也不算意外。
顾明娇那身手不简单,要么是家学渊源从小就练,要么是从事相关职业。先前闲聊,顾明娇说过她的职业,居然是空姐,那么唯有家学渊源才能解释。
学武的人耳聪目明,比常人警惕性高,加上两间客房挨着,刚才他们房中的动静,顾明娇必然听见了。
“是我。”崇凌说道:“我们房里出了点事,你们这边怎么样?”
顾明娇打开了房门,身上已经穿戴整齐:“出了什么事?我们房里没什么事。”
恰在这时,另一扇房门也打开了,魏步凡和罗亿臣一起裹着衣服出来。
崇凌正好一起说了:“刚才有个纸人撬开了我们房间的窗户,试图钻进来。你们都警惕一点儿。”
“纸人?!”顾明娇脸色难看:“真是纸人吗?”
这并非是质疑崇凌,而是确认是否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崇凌点头:“就是纸扎铺子里那种,用来给死人陪葬的纸人。”
哪怕没有亲眼目睹,也觉得寒意沁骨,睡意全无。
尤其是罗亿臣,他毕竟是新人,今晚能这么警惕,就是因为过于担心睡不踏实,因此听到崇凌和顾明娇说话声就爬了起来。谁没看过几个恐怖片呢,遑论罗亿臣还亲自出演过,一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手心儿都沁出冷汗。
魏步凡虽说是个科技男,但他脑补的功夫也不弱,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睡觉。
“那东西,不会再回来吧?”魏步凡拒绝去细想纸人的模样,更不愿去想纸人是怎么活动的。
“应该不会。”这时池疏从屋里出来,见人都站在走廊上,借着各自房中的灯光驱散夜晚的黑暗:“那纸人虽然诡异,但也有限制,最起码它本质还是纸做的,怕火,且力气不大,钻窗户用了很多功夫,不然也没那么多时间给我反应。我倒觉得,今晚的纸人只是来侦查情况的,不是杀人。”
即便如此,也很骇人了。
池疏是亲身经历的,对纸人那双会动的眼睛印象深刻。
“侦查?难道有人操控?”顾明娇难掩惊诧。
池疏摇头:“不清楚,只是个猜测。”
崇凌看看时间,说道:“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这会儿才凌晨1点多,离天亮还早。
不管其他人是不是睡得着,反正池疏回房跟崇凌交谈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崇凌将灯开着,倚在床头看对面的池疏,觉得他格外的心大。不过,论对环境的变化以及对危险的敏锐度,也远超常人。若非池疏格外警醒敏锐,今夜那纸人只怕已钻进房中,届时会发生什么,熟难预料。
崇凌觉得,池疏身上有很多谜团,其一便是身世。
之前替池疏寻池家,基本可以断定池疏就是池家儿子,五年前旅游出事。最后警方报告称幸存者唯有孟初语,池疏的名字在死亡名单之中,可池疏分明活着,但……他是活在另一方世界。
这个世界是玩家做任务的地方,那池疏、真的还活着吗?
可惜时隔五年,有些事难查。只知道池疏舅舅的确领回了池家四口的尸体,并给一家在墓园下葬,想要细查尸体有无问题也不成了。但有问题的可能很小,当初旅游大巴出事,起了大火,游客们的尸体都遭遇焚烧,有轻有重,若外官难辨认,少不得以技术手段验查DNA核准身份。
不过,这些对池疏的猜测,暂且并不影响他们完成任务。
崇凌睡着之前,想到池疏看池家照片时的表情,有些唏嘘,也有些怜惜。
第二天天刚放亮,玩家收拾妥当下楼吃早饭。
出门时,看到外面有几个人在说话,议论的就是路面上被烧的只剩残破竹篾骨架的纸人。尽管那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样,但都是镇上人,夜里又没大风,灰烬还残留在原地,就有人猜到那是纸扎铺子里的东西。
“昨夜里没听见什么动静啊,谁这么缺德,在这儿烧这东西。”
“可不是,多晦气!”
纸人是陪葬品,烧给死人的。无缘无故有人在自家门口烧这东西,岂不是咒人嘛,一大早就看到这东西,谁心情能好?
池疏几个相视一眼,都没吭声。
早饭不在民宿吃,他们去外面找了一家早餐摊儿,卖胡辣汤和油条的。冬天寒冷的早上,一碗胡辣汤下肚别提多舒服,焦脆的油条配着胡辣汤,也是绝美的搭配。
要说唯一的不足,就是小地方小摊子,卫生不是那么好,门口大盆子里扔满了用过的碗筷,一旁的潲水桶装了大半,店中地面上也被随手扔了不少用过的糙纸。
这附近多是早饭摊子,又通菜市,一大早人多的很,也显得镇子格外热闹。
吃过饭,回到民宿,几人就坐在一楼堂屋里说话。
关于昨夜遭遇纸人的事,哪怕没有讨论,各自却都思虑了一晚上。
“昨晚的事虽然惊险,但也给了我们一个方向。”崇凌最先说话:“我们都看到外面烧毁的骨架,纸人不是凭空出现,而是货真价实的。既然是人做出的东西,肯定有痕迹。”
“那一定跟那两家铺子有关!”顾明娇立刻想到。
“对啊,这也是个手艺,一般人也不会做。”魏步凡附和。
“若说跟那铺子有关,也不无道理。”
昨天在镇上探查,顾明娇负责探查铺子所在的街道,尽管没有过于详尽,但粗略的信息是打听了的。比如,那两家铺子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姓马,如今接管的两个老板是堂兄弟,但两家的情况并不一样。
一家的老板叫马有山,年近六十,三儿两女,跟着大儿生活,铺子也是由大儿继承。他们家虽也种茶,但铺子依旧是主要收入来源。
另一家老板叫马有粮,五十五六的年纪,用当地人的说法,没福气,绝了户,因为他只有一个独女。本来都以为马有粮会过继个侄儿顶门立户,然而并没有,反倒招了个上门女婿。
提起马家这个上门女婿,都夸马有粮有眼光。当年外人都不看好这种亲事,毕竟上门女婿没地位,名声也不好听,但凡有点儿能耐的男人都不愿意。谁知这个上门女婿倒令人刮目相看,到了马家,并没赖着岳家吃闲饭,反而自己能干,挣了一份家业。
之前他们去的那家网吧,以及网吧下面的超市,都是马家的。
那边的房子是后来推倒重建的,马家上门女婿买的旧房改建而成。马家的老房子就是纸扎铺子,女儿女婿都没接他的手艺,马有粮又舍不得丢,况且他身体挺好,就自己一个人弄。
“网吧的老板?”这个身份,此刻说起来就让人敏感了。
之前还不觉得,但此刻细想想,值得花功夫去查查马家的相关之人。
崇凌也道:“分头查吧。但凡在镇上,会这门手艺的,都值得查。”
“还有胡家。”池疏补充道:“昨夜那个纸人是个女童,为防万一,还是再查一遍胡家。”
陪葬风俗里有习惯用童男童女的,也不一定就跟胡家小女孩儿有关,但龙赫记录中提及委托人姓“胡”,后又见纸人童女,自然惹人疑心。
“胡家还是你去查吧。”崇凌知道池疏的本事,做这种事分外便利,况且之前胡家那边就是他去的。
“行。”池疏没什么可推辞的。
其他人也各分了任务,不再耽搁时间,当即就忙碌去了。
池疏依旧是带着孟初语。
说起来他们一共六个人,孟初语和罗亿臣是最安静的,商讨的时候基本不说话。
这次询问,池疏依旧是去了那家小卖部。
昨夜了解的粗泛,今天要问的细一些,这些老年老邻居必然知道。
小卖部里有人在,看上去都是熟人,聊的也热闹。池疏没急着进去,闲逛了一会儿,见人走了,这才拐进去。
依旧是那个老者,不止说了胡家不少旧事,甚至还有一些早年的流言。
胡家能盖两栋房子,建那么大的院子,着实富裕。这样富裕的人家,外人不管是眼红嫉妒,还是羡慕,免不了留心注意,胡家但凡有点儿动静,都瞒不过外人。
若说关于胡家长久不衰的流言,乃是关于胡家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