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老臭的情事

上茂村发生的事,军哥凭一人之力挽救上茂村二百多号人的生命,让社长对军哥这个年轻人不禁另眼相看,赞许有加,还很快的把军哥在上茂村的表现汇报给了县里。县里对这个事也很重视,报纸和电台对军哥的事都做了报导。军哥在县里成了名人。

肖部长病了好些日子了,而且短期内似乎也好不了。社长找军哥商量后,让军哥顶替了肖部长的革委会副主任之职。阿泉调侃军哥说:“哎呀,某人当了英雄又升了官,进步这么大会不会就看不起乡下人了?”军哥笑说:“再怎么英雄当再大的官,我骨子里还是乡下人。没有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

……

喜婆去年割柴草的地方被人翻犁种上了庄稼。砍柴割草能卖上几十元钱,实是不能割舍的一块收入,只能向河边向山上去。

割草的季节是在八月中旬才好,那时草头垂掉,草身厚实,耐烧,砍柴则是选二年以上的,当年生的太嫩,燃烧不持久,会让人嫌弃。

河边和山上的大多是杂草杂柴,砍割起来会额外的使出更多的力气,地势不平,最费力的是搬运,再者杂草杂柴不容易干,会延误挑去卖的时间,即便如此,喜婆仍是不畏艰难。

喜婆人瘦小,却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她会背上两把弯刀,一把砍柴用一把割草用,随身带着磨刀石,出门的时间是天没亮就起床了。

喜婆下到河边地势陡峭的地方一般都是砍柴,星期天的时候叫我和喜儿一起传递,搬到地势平坦的地方。署假时喜婆则是让我和喜儿下午在地方等着她,继续搬运柴草的一幕。有时候我们回到庙宇天完全黑了。

喜婆说砍柴好,可以得多一些钱。想要砍到好的柴火,就得要到更远的地方,人少到的地方。这一年割草砍柴持续的时间久,出了更多的力气,所得却没有比去年多,反而还降了一些。

一个偶然的机会,喜婆才知道老臭是有正经工作的。原来是给公社看水库抽水站的。之所以到庙宇来住,是祖传的家屋坏了,他不想修。虽然是在一处地方住着,但想见到老臭一面不容易。很多时候我们睡下了他才回来,而早上我们出去时他还在呼呼大睡。一个星期里,我们还是能吃到两次酸笋黄豆炖鱼,吃上鱼的当天,我们的心情会好很多。我甚至觉得老臭就是特地做鱼给我们吃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在别人眼里,老臭是可憎可恨的,但在我们眼里,却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的家伙。

我们吃老臭的东西,却很少和他沟通。或者是他不宵于我们沟通。说也奇怪,喜儿吃了这酸笋黄豆炖鱼后,病情缓了许多,晚上很少再听到她喘粗气的时候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让喜婆很是欣慰,开学后也不那么担心喜儿的身体出问题了。

开学有一个礼拜了。喜婆也在一次晚餐后透露说,卖的柴火钱要给我和喜儿过年的时候添置新衣新鞋,后来又改说新鞋可以早点买,天冷的时候就买,新衣就一定要在新年才能买了。

我和喜儿穿的还是别人家穿旧了拿给喜婆,喜婆再用剪刀针线修改,所以我和喜儿穿的衣服都是松松胯胯的。新鞋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很冷的天气穿上暴露脚丫的布鞋,基本都是赤脚,就连去割草砍柴也是赤着脚。

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分座位时把我分在最后面,也是一人。这样正好,遂了我的心。学校阅览室守门大爷说很久都没有进过新书了。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从我到阅读室来,就没见过新书。而适合我这个年纪读的书实在是有限。实在没什么读的了,守门大爷给我推荐了《钢铁是怎样炼炼成的》。

这次守门大爷高看了我。读这本书对我这个三年级的新生来说,阅读没问题,但是理解上就很吃力。可是看惯书了,一天不看都不行。

老师们还是老样子,每上完一个单元的新课,就会来一次测验。测验也好,考试也罢,最多不到十五分钟,我就可以交卷了。这次也没例外。随后,我拿出了《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感觉身边有异样。

班主任秦老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向我伸出了手,我把书交到班主任的手里,班主任又让我跟着出教室。班主任说:“山子,这本书你看多久了?”我蠕嚅的说:“开学的时候借的,看了有一个星期了。”班主任说:“怎么会看这本书,看得懂吗?”

我说:“阅这个不是看得很懂,但我想看书,虽然看不太懂,我还是可以读下去。”这里说的可以,是带着强迫的意思。

班主任说:“字都认得吗?”我说:“不认识的字我可以查字典。”班主任说:“你会用字典了?自己学的?”我说是守门大叔教的。班主任点点头说:“进教室吧。”

进到教室班主任把书给我放回了里,什么也没说。这次测验,秦老师只给半小时的时间,除了少数同学,大多能在规定的时间内交卷。但答题对与否就是另一回事了。

秦老师说:“山子,你到讲台上来。”我嘟着嘴到了班主任的身边,小声说:“老师,我错了。”秦老师面容和蔼的说:“你错了?”我说:“我不应该在课堂上看课外书。”班主任说:“谁说你错了?”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魑魅魍魍。

班主任问道:“同学们,你们当中有谁认识这四个字吗?”下面坐着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出声,包括范琳琳。秦老师又问我:“山子这四字你认识吗?”

我点了点头。四十多天的署期里,除了和喜婆去砍柴的一些时间,没有什么书可看我就翻字典,已经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我会把生字写下来,并且熟悉它们。我也不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老师说:“那好,你把这四个字的拼音标注上去。”这个要求对我而言没难度。又应老师的要求把这四个字的意思说了。

班主任说:“山子同学读的字音,写的拼音,说出来的意思都很对。那是谁教他的呢?”举了举手中的新华字典,说:“就是这个无声的老师,新华字典。我昨天交待过的,同学们都带有新华字典来吗?带来了,就请同学们摆到桌面上……现在我想请山子同学分享一下他是怎么用字典的。”

我没想到,同学们更不会想到,他们用字典的第一课是我教的。我一边讲方法一边偷眼瞧范琳琳。为什么要瞧范琳琳,我也不知道。

每次放学,喜儿出教室很快,然后到我的教室等我。是圩日的时候,我们会上街去,不是圩日我们就到阅览室。今天是圩日,天气晴好人很多。

以前在村子时,五子会时不时的跟他爸来赶圩,让我很是羡慕。我爸就不会带我赶圩,他甚至不屑于与我说话,但他很有耐心的照顾着他的牛。

我们一路走着,我们最羡慕的就是和我们一样大小的,让他们的父母或拉着或坐在自行车上,吃着炸馍穿着刚买的新衣。我和喜儿上街一定是要经过炸馍摊的,这里也是我们咽口水最多的地方,脚都有些难移动,喜儿被我拉着走会时不时的回头望。

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我们身边走过,穿着一身的军装,我满心欢喜的叫了两声:“军哥军哥。”让我失落的是,军哥没有回过身来,也许是街上的嘈杂他并没有听到我的叫声。军哥是奔镇政府去的。我拉着喜儿来到镇政府大门外向里面望,没看见军哥,然后让我们吃惊的是看到了老臭被反绑双手跪在一棵树下。

老臭也看到了我们。他的后面插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流氓。老臭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中秋的太阳仍是火辣辣的,太阳光照到了老臭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汉。

我站在原地没动,喜儿走近老臭,说:“叔,你怎么啦?”老臭说:“我后背上木板写的字你认不识?”喜儿摇了摇头。老臭说:“那你滚远点。”喜儿一脸茫然的回到我身边,问我:“山子哥,叔这是怎么啦?”

我知道被人写流氓插在背后是什么意思。都说人不可貌相,但老臭的模样就是会让你老是往觉得他不是好人这方面想。很多人来来往往,但都只是对老臭匆匆一瞥而过,就好像老臭这样的结果是注定的一样,并不让人吃惊。晚上吃饭时,喜儿说:“婆子,叔被绑在那里面。”喜婆叹说:“我知道的。”

镇上有一个哑巴,长得身高马大,取的老婆是后山村的。一开始哑巴对他老婆还行,但老婆生了孩子后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邪,时不时的会把他婆揍得哇哇大叫,有时候半夜也揍,他老婆受不了跑上街喊救命。

哑巴对老臭也是不对眼,每次相遇都是对着老臭竖起小拇指。有一日正是圩日,哑巴喝了些酒,借着酒劲就揍他老婆,他老婆拼命逃出门来,却一跤跌倒在刚好经过的老臭面前。

哑巴追出门来,一巴掌甩给了老臭,老臭猝不及防侧翻在地。起身时顺手操起地上的一块半截砖头砸在哑巴的头上,哑巴头上流出血来嚯嚯叫着猛扑老臭,揪住老臭就是一顿猛打。

老臭使出吃奶的劲挣脱哑巴的撑控,也不知脑袋是不是被打懵了,东西南北是任他逃而他哪一方也不逃,竟逃进了哑巴家。好了,这一下不是让人翁中捉鳖了么?

平日里大家都悚哑巴三分,现在他喝了酒,知道的相遇了都是绕头就走,谁知道他是不是随时发酒疯,让他白揍一顿检得一身痛,就跟活该似的。现在也不知道老臭接下来遭啥罪了。竟忘了老臭平日里给他们添的愁绪,担忧起老臭来。

却不一会儿,哑巴啊啊的叫着夺门而出,老臭让哑巴揍了额头上破了血口,鲜血泊泊的流出把脸都染红了,他两手各持一把刀,一把是厚厚的砍柴刀,一把是切菜刀,发了疯似的追着哑巴。

哑巴牛高马大,跑起来比老臭强快多了,等老臭追出街外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形。老臭气不过回去把哑巴家砸了个稀烂,他那个鬼样也没人敢拦,谁又知道现在的老臭会不会发神经给你来一刀?老臭要放火烧房子时,众人把他拉住了。不拉不行,单是烧了哑巴家还好,这不是不能保证只烧哑巴家吗,隔壁人家的房子也是见火就着。真烧了你找老臭,老臭能赔给你什么东东?

过后,老臭还别着刀候哑巴的路,终于是把哑巴降服软,给他跪下了。往后就老实了许多。这倒是让镇上人一喜。

本来这事过也就过了,可是老天爷后面又衍生出件事来。哑吧的老婆是后山村的,离镇上有七、八里地,来去都会经过水库,这天娘家有事要她回去商量,走到山岭时,草丛中蹿出一条花色班驳的蛇来往哑巴老婆的大腿上就来了一口,一时惊叫起来。

老臭正偷了人家的一只鸡在岭上烤呢,听到叫声,寻声而来,从腰间解下一把牛角刀,这刀是和哑巴冲突后才带身上的。

老臭先是把人家的裤管用刀裂开,又用刀子给蛇咬的地方割出血来,附下身挤吸蛇毒。哑巴老婆已然被蛇咬得吓晕了过去,也好在是吓晕了过去,要不然老臭割她伤口还真的是不容易。

幸运的是,当时哑巴老婆穿的一条挺厚的裤子,蛇毒侵进身体就减去了很多,再加上老臭来得快,操作得当,也就没什么大碍。哑巴的老婆一个月总会是回娘家两趟。每次回去都会去寻老臭说说话,一来二去俩人成就了好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前两天,俩人的好事就被人撞破了。抓他们的人也是恨老臭平日里偷偷摸摸的惹出了他们心底火,又奈何他不了,这次算是老天开眼,因为泵房时常会有人经过打扰,俩人就去了一个山坳,以为可以在这天为幔地当床的地方为所欲为了,却不料就让找走失牛的人看到了,如何不一抓泄愤?但就放过了哑巴的老婆。

今天早上,老臭被写了牌子挺在背上游街。喜婆也是看到了的。从此后,我们就再也吃不上酸笋黄豆炖鱼了。出了事后,哑巴的老婆也是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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