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陈年往事二

军长也答应了就把他们编成连,由八爷任连长。军长想见识见八爷的功夫,这日在操场上就让八爷和自己的警卫比试,八爷也托大了,军上衣脱去,解下缠腰间的一条红布带指着四名警卫说:“你们一齐上。”

上次八爷潜进来枪指军长,就让四名警卫暗憋了一口气,听了八爷的话是巴不得都想着要狠狠的把八爷弄一身的伤,不死也脱层皮。四人呼的就朝八爷扑去。八爷舞起红布猎猎作响,四名警卫只觉眼前红光乱舞仿若要冲进狂风红墙里头去,一不留神就被八爷三拳两脚给收拾了。

八爷他就暗想你们拳脚输了恐是说我耍手段取巧,既是比试高下就得让人敬服,见军长的身旁还有一背双枪的警卫,心想这人枪法应是不凡之辈,就提出要和人家比枪法。

不料那警卫正有此意要替被羞的兄弟博回面子,藐笑了一下抬手就是一枪,一只鸟儿从头上飞过被子弹洞身而过。

八爷说:“这比枪法也不用杀生。”抬头看时恰好又一只鸟飞过,抬手两枪射出。那警卫说:“好意思说别人,一只鸟而已你却还开了两枪。”

八爷轻笑了两声过去把鸟儿拾起来放手掌上,到了军长面前摊开手掌轻轻一吹,那鸟儿先是睁开了眼再是动了动身子啾的一声叫飞空而去。原来一枪的潇杀还不足以让鸟儿惊厥过去,两枪皆是照鸟嘴儿前边激速而过,以激风惊劂鸟儿。这真的是神仙枪法。众人无不动容,再无人敢轻视于他。

军营里的生活就没有山上时那些大口酒大口肉过得舒服,八爷是知道自己的手下一时还过不得苦日子,为补军晌不足,只好时不时的带几个人去到城里的赌庄玩玩,也不要多够吃喝玩乐就行了,也是保持着天天有酒有肉不亦乐乎,有时也玩几把大的,弄来枪械把全连都换上了美式装备,很是威风八面。

外面人都叫八爷连。八爷连名声大躁。别的兵眼红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长官没有人家有本事呢?而且八爷连也不是轻易就能进的,除了山上下来的,其他的都是八爷精挑细选,到了连里也就不管是山上下来还是不是山上下来的都是帮理不帮亲一视同仁,训练时谁要是不出奶力一样的骂,该揍就揍。

军长对八爷连很是喜爱。不用花一分钱就能给自己长脸谁又不爱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阻击日军的战事来了。战事很吃紧,直到军长最后下定决心让八爷带兵出击才把战局扭转过来。

但死了几个从山上下来的兄弟让八爷很是不爽,再起战事时说什么也要冲在前锋,军长也劝不住。八爷枪法准,大刀猛,异常神勇,这样就打出了实实在在的威风再无人敢小瞧俱是敬佩。

可是最后一场战役却把连队差不多打光了。八爷也受了重伤,伤好后就只带了些金子和双枪偷跑回了兴仁镇。八爷出去二十多年此时镇里的家人都无了音信,问遍了所有人也不知道八爷的家人去了哪里,连宅子也出卖了。八爷无奈只得是住到了这庙宇来。

镇上有一户母子二人之家,是个寡妇带着个儿子。家里守着些财产。这日寡妇就给儿子娶了媳妇正满心高兴时就来了一帮土匪给糟了,把寡妇的儿子打成重伤,刚进门的儿媳被扛了去。

八爷回到镇上经历几次事儿,渐渐也成了一个人物,往往惹上了事也不去找官家,都要寻他来评理,八爷说出一二来也都听他的。

寡妇来寻八他哭诉,八爷随着土匪的身尾到了巢洞。土匪们听说八爷来啦仗着人多都说不怕八爷,八爷也就不客气,大开杀戒就把十多个土匪都收拾了去,把寡妇的儿媳妇弄了辆马车给搭了回来。

常言自古红颜多薄命。那寡妇才嫁了好人家过不了几天好日子所爱之人就撒手而去,心里藏着无限的委屈。八爷的勇猛深获她心,这之后就时不时的买了鸡买了酒过来和八爷对酌,给八爷打扫房舍洗衣做饭,做饭的时候寡妇会叫八爷生火,她炒着菜有时就会哼起小曲,还问:“我唱的可好听?”八爷就嘿嘿笑说:“不咋的,和人家那正腔唱的差了远儿去了。”

寡妇的脸就敛起来了,甩了炒勺假意说:“好啊,你找那唱好听的去。”转身离去。八爷就丢了烧火棍将寡妇一把抱着了说:“不过,论起来天底下我就喜听你唱来着,别个再唱得咋好我还是喜听你来着。”

寡妇就轻拍了八爷的脸说:”不要脸瞎七瞎八的说糊话糊弄人。“八爷双手一紧和寡妇一起滚在了松蓬的茅草堆上,任由锅里的水咕咕的冒着热腾腾的气弥漫开来。庙门外养的一条土黄狗吠声骤起个不停。

寡妇是越发的往庙宇来得勤了,也不怕四起的风言蛮语。眼尖的小媳妇儿小老太就看出了她的身子不同样了,就窃窃私语抿嘴而笑指指点点。

回到家里儿媳妇也狂起来了,拿了扫帚赶老母鸡呱呱跳飞,嘴里说:“这老了老了怎么还不认家了呢见天的往那骚窝子跑引那老公鸡哦哦叫唤有臊是没臊?让个小鸡仔都不敢出门儿。”

这一日,大家伙再来庙宇时时就见不着八爷了,里外寻唤了一遍也不见应声,兴仁镇也没了寡妇的踪影,一时兴仁镇就兴起了八爷和寡妇私奔的话头儿。

日子一日日的地过去,过了有大半年就有镇上人去了省城回来的人说在省城见着了八爷,还一起上馆子去喝了酒来着,那寡妇人是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人是越发的嫩了许多和个小媳妇一样儿,怀里抱着胖嘟嘟的精神小人儿。

说是住在一所青砖带院的大宅里,整日里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儿,去戏院子一听就是一整儿天,季季换新衣,吃喝有仆人侍候,仆人们都老爷夫人的叫着,过得甚是让人钦羡的神仙日子。

最后又都说这世上的人缘儿真真说不定数,谁个又想着这离了二十多年的八爷会回来娶个寡妇,而寡妇不知是辞了多少大富人的求鸾最后却嫁了匪气的八爷。

寡妇的儿子儿媳,好吃懒作,那点儿家底吃了不到两年就已经见空。只得寻思着买家产度日。到了后面,家产也吃完了,即使如此,也不寻思去找营生,还是整日呆在家里。终于有一日打起了上省城寻找八爷和寡妇的主意。后面寻不寻得到八爷,就无从知起了。

又说起喜儿的家事。乡下人为了田头地角常会起争执,喜儿爹就是为了这蝇头小利与人结怨双方互斗舍了命,她娘眼见这家是散了就撇下了不到四岁还带着病的喜儿出走.。

公社的官员来找喜婆让她带着喜儿行不行?公家对喜儿每月都有些补助。喜婆看喜儿像足了自己小时候就一把揽过了喜儿说可行可行。

问我;“山子,你知道村长为什么要把你送过来么?”我摇头。喜婆说:“你和喜儿不同。喜儿呢身上还有病,每日都要吃药,自然的也就没有人愿接着。你就不同,村人不愿留你在村里,只因是你身世里带了克字。身上带克字的人,就得住到有佛气的地方,让佛气镇着。”

喜婆说的,我自然不懂。我就觉着在这的日子,比之在家里好了许多。刚到这来时还会想想家,其它时根本就不会想起。我从来不曾体会亲人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现在我和喜婆喜儿,却朦胧的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到了十一月份,随着天气转凉,喜儿的咳嗽就越是厉害,特别是晚上有时一咳就是一整晚。后面我才知道喜儿这是得了哮喘病,是一种天气冷了就会加重的病。

每吃一段时间的药,喜婆就会带喜儿去给医生瞧瞧。瞧的是中医。每次去瞧医,都是拿回一大包的药。喜婆吃穿用度上极抠,给喜儿拿药的钱却一分也不欠老中医的。

喜儿父母也是知道喜儿病了的,却没有给她拿过一次药。到了喜婆这,吃了这一年多的药,病情竟是好了许多。我这也才明白,那次喜婆打我为什么打得那么狠。若是那时喜儿病犯,喜儿也就有了极度的危险。

因着喜婆要赶早出门,这次就让我带喜儿去公社,嘱咐我一定要给喜儿多穿衣服,路上不能贪玩不能冷着了也不能累着。到了公社,让我们在宣传栏那等她。我自是遵照喜婆的话。

路上喜儿问我:“山子哥,今天是圩日吗?”我说:“不是。今天是星期天。圩日是昨天。”喜儿说:“好可惜。要是圩日就有好多好多的人。”

走了有一半的路,喜儿就喊有些累了。我说:”我背你吧。”喜儿这次就不客气了,说:“好呀好呀。”爬到了我的背上。

但是我的劲儿还是小,走不多远只得把她放下。休息一会再背她。这么走走停停,就比平时用多了一倍不止的时间。也把我累得够呛。我们在宣传栏呆了不一会,喜婆就来了。

喜婆说:“山子,你咋累成这样?”喜儿说:“婆子,是山子哥背我来着。”喜婆说抚着我的头,用手袖给我擦额上的汉珠,说:“真是难为你了。”

趁着老中医给喜儿把脉,喜婆给了我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锅巴团子。说不让喜儿知道,喜儿吃了这东西不好。怎么不好也不说。

从老中医那出来,又是给了差不多一袋子的药。袋子是喜婆用旧布自己逢制的。来在街上,喜婆一毛钱买一碗素粉,一分为二让我和喜儿吃了。喜婆走时交待说:“吃完就赶紧回去,这怕是要变天。”

吃完粉走出饮食店,果然是天时就暗了下来。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去。毕竟好几次我上学放学也遇到过这样的情景,运气很好,都是到了庙宇或者学校才下雨。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刚到庙宇就下雨这样的运气或会再现,可我却忘了还还有一个喜儿,耽误了许多的时间。我们走到石拱桥时,就下起了雨,雨还很大,都没有什么可挡雨的东西,我们全身几乎都淋湿了。

喜儿把湿衣服换完,就说她觉得冷,又开始咳起来,还发抖。我让她躺到床上,拿被子给她盖,又去给她倒了碗热水给她喝。

我触及到了裤袋装着的锅巴团子,想也不想就拿了出来,说:“喜儿,锅巴团子,你要不要吃?”喜儿说:“要。”喜儿试着要翻身起来,试了两次才成功,看上去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

我把锅巴团子分了一大半给喜儿,喜儿才吃了几口,就倒下了唬得我大?,说:“喜儿,你咋了?”喜儿眯着眼说:“不咋。就是身子乏得很。想必睡一觉就好了。”喜儿咳嗽喷出的气都是热的。

我觉得喜儿肯定是出了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但我却不知所措,只能坐在旁边看着她。同时又盼着喜婆快点儿回来。时不时的到院门向远方看去,只盼能见着喜婆的身影。但我也知道这是徒劳的,喜婆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难熬的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天黑了下来,我顾不了天还下着小雨冲出了庙宇。我要让喜婆早点知道喜儿的事。跑出去一半路,终于看到了喜婆,我带着哭嗓说:“婆子,快,喜儿浑身热得烫人,喘不上气。”

喜婆哎哟一声说:“糟糕。”拉扯我的手快步而行。喜婆原来用一块雨胶布披在身上,这会儿也顾不了被淋湿收起了雨布。或许是焦虑的心情,这一段路若是在平时一会儿就走完了,但现在却总觉得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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