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轿车到达易北河岸边。“停!”李德举起右手。他看到易北河与运河的交织处立着一块纪念碑,旁边是京特尔?普林的铜像和铁铸的u47潜艇模型。铜像下面的铜牌上刻着他的生卒与业绩。
李德下车走向那里,海军副官见状,一溜小跑奔向小镇的花店,只几分钟时间,便手捧着几束鲜花赶來。元首把鲜花放在铜像下面,在风中伫立着,向英雄表达哀思。一大帮领导人也默默双手垂立低头哀悼……
1939年10月13日,这是一个沒有月光的夜晚,海军少校普林率领u47号潜艇來到英国北部的斯卡珀湾周围的海面上。这里是大军港,是英国近海舰队的重要基地。通往港口的多条水路不是重兵把守就是由沉船或钢丝网阻挡。
德国潜艇司令邓尼茨几天前仔细研究、分析过港口的空中摄影图,发现挡在东面越过羔羊岛入口的两艘沉船之间有一道缝隙,正好够一艘潜水艇通过,如果有一位技术超强的艇长驾驶潜艇的话,说不定可以乘隙而入呢。
京特尔?普林是他最器重的潜艇艇长,他胆大心细,技术高强,当邓尼茨向他征求意见时,他沒有丝毫犹豫,决定给以“海上霸王”自居的英国皇家海军一点颜色。
潜艇慢慢上浮,当普林从舱口爬到指挥塔上时,本指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可沒想到天空被北极光照亮了。但他沒有退却,继续向前走。当潜水艇到达废船之间的缺口时,遇到一股强烈的汐流,汐流涌着潜水艇向前冲去。
普林突然有一种不祥之兆。一根粗壮的钢绳横在两艘废船之间。潜艇靠近时又发现几根细点的钢丝绳。他清楚地看见打在钢丝绳上的水漩涡不停地滚动着。普林想知难而退,但是水流太湍急了,潜艇根本无法掉转船头后退。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硬着头皮拼命一搏了。普林把潜艇驶向裂口的正中间,那里的钢丝最底,他打算从上面蹭过去。当潜水艇的龙骨碰到钢丝并开始从上面滑过时,钢铁碰擦发出刺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声。
回音通过船体传到50名船员的耳朵里,把他们吓出一身冷汗。这种声音太熟悉了,大家以为是撞到了水雷,顷刻之间就要被炸成碎片。一些水兵已经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还有的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喃喃自语。
沒有爆炸,潜艇安全地从钢丝绳上面滑过去了,令人心颤的声音也停止了。然而更大的麻烦还有后面呢。摩擦使得潜艇偏向右边,潜艇震动了一下,被死死地卡住了。
普林开足马力并配合方向舵想让潜水艇移动,试了几次,潜艇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如果到天亮的话,潜水艇和50名船员就要成为案板上的肉,被迫改换门庭了。普林下命令把所有水柜里的水全部排空,当第四号水柜、也就是最后一节水柜里的水也排空时,潜艇动弹了一下,此时正好一个浪头打过來,把潜艇拍离了那个凹地。
感谢救命的浪头!普林指挥潜艇左挪右腾,在激流里奋勇向前,终于把船稳定下來了,经过一番了不起的搏斗后,潜艇终于隐入斯卡珀湾的茫茫夜色中。
普林用夜间双筒望远镜在水面上四处搜寻,让他心悸的是港内空空如也。把脑袋别在腰上费了那么大的劲,空手回去多沒面子呀。他下令往西巡航了几海里,还是一无所获。他接着往东,仍然不见船的影子。他们犯了个天大的错误:英国的近海舰队已经转移,根本沒在斯卡珀湾。
普林绝望了,头上的汗顺着脊背流到屁股沟里。尽管是中秋之夜,他的身上感到冷冰冰的。他一步三回头地按原路返回,但又不愿意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命令潜艇折向北,去探查港口的东北角,那是他唯一沒搜寻过的小角落,因为平时那里只停泊着一、两艘靶船,或者是行将报废的船在回炉之前暂时扔在那里。
奇迹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在水面上出现了,普林瞪大眼睛,当他离得更近时,英国战列舰皇家栎木号的上层建筑清晰地摆在他眼前。在它周围隐隐约约还有一艘军舰,普林以为是另一艘战列舰,实际上是飞马号护卫舰。
午夜刚过,普林动手了。3枚鱼雷呈扇形冲向目标,每发射出一枚鱼雷,潜水艇都要跳跃一下。一枚射向远处的那艘,另外两枚扑向近处的皇家栎木号。
船沒有发出警报,普林估计鱼雷扑空了,调转潜艇把屁股对准军舰,把艇尾的鱼雷发射出去了,这一蛰也偏离了目标,潜艇向南撤退,艇员们火速往5个发射管装填鱼雷。
实际上,普林的鱼雷大都击中了目标,只是德国的鱼雷太过于精密,约有百分之三十的鱼雷是哑弹。德国早期这种不过关的鱼雷产生的后果很严重:有一个脾气暴躁的潜艇艇长发射了三枚鱼雷,鱼雷击中了英国战舰而沒有爆炸,气得他骂娘,邓尼茨不得不命令他在家休息半年,心情好了以后再出海。
还有更雷人的:曾有一枚鱼雷击中了一艘英国邮轮,鱼雷沒有爆炸,如果爆炸的话,二战历史将会重写,因为这艘邮船上坐着当时的英国海军大臣、不久后的英国主战派首相丘吉尔。所幸后來这艘潜艇沉沒了。如果艇长知道详细情况的话,相信也会被气得操爹日娘的。
18分钟后,潜艇再次射击。这一次弹无虚发,击中了三个关健位置,其中一枚引燃了皇家栎木号的弹药库,巨大的爆炸撕裂了军舰,各种各样的碎铁片像雪花一样在港内乱飞,军舰立即向右侧倾斜,然后慢慢翻倒。困在船舱里的1200名船员狼奔豕突,二十分钟后,军舰带着833名船员沉入海底。飞马号侥幸逃走了。
普林和他的战友们听到了爆炸声,对他们來说,这恐怕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得想办法脱身了。由于退潮很快,普林选择了船舶封锁区南边岸的一个又深又窄的通道。幸运的是这里的出口处沒有钢丝绳。潜艇被强烈的水流挟带着,大模大样地从一个小岛和沉船之间的狭窄水道里逃之夭夭。
普林和他的船员们受到英雄般的夹道欢迎。回到威廉港后,海军总司令雷德尔和潜艇司令邓尼茨亲自迎接。元首的秃鹰号专机把他们接到柏林颁发勋章和游街,卡车拉着他们走在大街小巷上,平时胡子拉茬的水兵们穿着整洁的制服坐在车上。军乐队奏乐,成群结队欢呼的人群,一束束鲜花,还有姑娘们的媚眼。
希特勒亲自为普林佩戴上骑士十字勋章,并称赞这次奇袭斯卡帕湾作战行动的成功是“德国海军潜艇部队作战历史上最为引以自豪的战绩”。当晚,全体船员与元首一起用餐。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普林來到这个位于易北河与运河交汇处的小镇。他肯定想不到,经过一年半后,他的铜像会耸立在这里。他更不会想到在仲夏的一个上午,元首与其他首长们在这个地方纪念他。
深秋清晨的阳光穿透了浓雾,小镇里唯一的教堂顶端的十字架开始接受第一屡晨曦的注视。他披着晨露踏进了此时还空无一人的教堂,厚重的军靴踩在教堂陈旧的木地板上,两者之间因接触而发出的钝响盘旋着上升到彩绘玻璃的尖顶,在这个似乎是依然沉睡着的,被遗忘的角落里回响着。
普林慢慢伸出手,再缓缓地摘下军官帽,从彩绘玻璃尖顶投射下來的光线照亮了他的脸,原本隐藏在浓雾中的脸部的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了起來,因为海风的残蚀而变得粗糙的皮肤,雕刻着身为一名军人所特有的坚毅与刚强,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仿佛能望到你内心的深处。
“你在为谁祈祷呢?”神甫带着慈父一般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为英国皇家栎木号战列舰上的官兵祈祷。”普林低语,一边不停地在胸前划十字。
神甫目送着少校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的阳光里,透过塔尖而洒落的阳光披散在他身后,看上去竟有一种神圣的光洁。
“愿主保佑你,我的孩子。”神甫对他的背景说道。风飘來普林的声音:“上帝不会保佑刽子手的。”
果然,一年半后,上帝沒有再眷顾他。不过,不少战友们也都为国献身了。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普林和战友们休息二十天后,又将踏上征程,忍受度日如年的潜艇生活。
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官兵艇上生活是非常枯燥的。因为潜艇出航作战要持续三个月,潜艇要携带约14吨的各类给养品、燃料和鱼雷武器弹药。艇上的每一个闲置的角落都被尽可能的利用來存放新鲜食品,如:鸡蛋、土豆、水果、蔬菜、面包和肉类等等。还有咖啡、茶、牛奶、果汁和可可饮料和罐头。
严格地说,二战潜艇只能算是会下潜的舰艇,潜艇多半时间在水面航行,一方面是为蓄电池充电,一方面也为获得足够的航速。但水面的海况较水下差,在这种情况下艇上的火炉无法使用。也就是说,这种情况下艇上是沒有热食供应的。
艇内的厨房空间十分狭小,仅能容下两台电炉和一个清洗餐具的水池,这里还保存着剩余的和废弃的食物原料,要负责艇上所有50人的饮食。三个月的时间里,通常在头一个月有热食,其余时间内只在挪用剩饭,最后只有天天吃罐头了。
当然也有发横财的时候。德国潜艇击沉的商船上可能携带了一些禽类和畜类,1940年5月,u-47号潜艇击沉了一艘印度货轮,普林命令潜艇上浮,高兴地发现几只猪在水面上扑腾。它成为最受德国潜艇官兵欢迎的客人。
德国潜艇内部的生活环境是非常封闭潮湿的。当潜艇在海况恶劣的水面航行时,海水会从未关闭的舱门大量涌进舱内;元首乘坐潜艇前往克里特途中,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他与冉妮亚刚來到甲板上,一个浪头差点把他打下海里。
而当潜艇在热带海域水下航行时,由于通风装置工作吃力、艇上的动力和机械设备运转产生的高温将在潜艇内部积聚至50摄氏度。这样的高温夹杂着高湿度,使得艇员们的衣物很难晾干,新鲜食品也很容易腐烂发霉
艇上的空间是非常宝贵的。拿典型的vii和ix型潜艇來说,潜艇本身排水量虽然较大,但那只是外部艇壳给人造成的印象。而内部的耐压壳最大直径只有5米,艇首和艇尾的空间更小。绝大部分艇内空间用于安置柴油机和电动机、蓄电池和其他必要的机械设备,用來供艇员生活和休息的空间所剩无几,甚至连睡觉的位置都很有限,一些特定的隔间仅能容纳一个铺位的宽度。
在潜水艇里,艇长属于高干,享受的待遇也最好。他的起居室较大,门口安装了布帘以保证较为私密的空间。艇长室位于潜艇内部的中心位置,便于艇员们向艇长汇报工作。实际上艇长也很难安静下來休息。
军官的舱室空间也较大,里面安装有固定的小桌而非其他地方的折叠桌。中级军官有固定的铺位,下级军官则只有吊床。艇上部分岗位的艇员由两个人共用一个铺位,这是因为二人轮岗的缘故。还有部分艇员只能在艇首和艇尾的鱼雷舱里休息,那里终日被噪音困扰,几乎永无宁日。
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官兵高度的信念和斗志是维系其高水平的自律和相互信任关系的基础,在这种情况下,军事纪律本身往往就沒那么重要了。一些以纪律严格著称的德国艇长也对艇上纪律的执行有着较为宽松的尺度。
德国海军潜艇部队艇员的作战着装原本是传统的海军蓝色制服,但在潜艇这样狭小的空间内穿着并不舒适。所以,在多数德国艇长看來,只要艇员能有效执行作战使命和高度称职,那么可以由其任意选择自己的穿着。
众所周知,潜艇上的淡水储备是极其有限的,所以洗澡和沐浴都是件奢侈的事,所以绝大多数潜艇官兵返航后都是一副穿着破旧的制服蓬头垢面满脸胡须的样子。不过上岸后他们会很快收整干净,然后冲向水兵俱乐部释放积累的雄性物质。
一艘德国潜艇上通常有两个厕所。在战斗巡逻过程中的前半段时期,其中一个将被用來存放新鲜食品,另一个较小的则为艇上的50人服务。可以想象,这对于潜艇内部本來就污浊不堪的气味而言又是个不小的负担,而冲洗马桶的工作更是困难和有一定危险性的,处置不当的话可能会引起海水倒灌的严重后果。
在较为平静的海面上航行时,艇员还可使用外部的马桶,冉妮亚宁愿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露天厕所、而不愿意走进艇内马桶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德国潜艇而言,最恶劣的工作环境就是主柴油机舱。德国潜艇普遍装有两台长达6米的柴油机引擎,柴油机工作时的噪音往往令人无法忍受。很多长期在引擎室工作的艇员都患有严重的听力损伤、失眠和厌食症。
人们可以想象,一艘经历了数星期的海上航行的潜艇,其内部的气味会有多难闻:柴油机产生的烟气、腐烂变质的食物产生的气味、厕所里的臭味和艇员身上的汗臭……这就不难理解古龙香水为什么在德国潜艇上为什么大受欢迎的原因了。
艇上的休闲和娱乐活动也值得一提。由于战斗巡逻期间潜艇官兵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用在搜寻盟军护航船队和发动攻击这种高度紧张和枯燥的工作上。而在其余时间,艇员的最大敌人就是单调和枯燥。除了打牌和看书,几乎沒有其他的事可做。
当潜艇处于水下航行状态时,为了节省电源,舱内的照明灯光被尽可能的关闭,所以连这些活动都无法进行。所以许多艇员都会在出发前挑选一些唱片带到艇上,通过潜艇内部的广播系统为大家播放。
战争期间人命如朝露,从事高危险工作的潜艇人员也享有一项特权----收听敌台。战时收听敌国的广播是被禁止的,但潜艇官兵被特许可以收听美国和英国的广播电台的音乐和新闻节目。
在战斗间歇,为了打发时间,艇长还会安排一些比赛,并给予获胜者一定的奖品,最高奖励是艇长代替获胜者值班,在气候恶劣的北大西洋,这实在是无上的奖励。只要有可能,许多艇长都会在海面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允许船员们到甲板上活动,呼吸新鲜空气、享受日光浴或下海游泳。
随着战争越來越激烈,船员们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越來越少了。自从一个船员的睾丸被小鲨鱼咬破以后,普林也不再允许水兵们下海游泳。
潜艇穿越赤道线时,艇员们都会在甲板上举行一个传统仪式。发起者装扮成海神,在第一次穿越赤道的新人身上做些恶作剧,如逼迫他们喝海水或剃光头发等等。但新人们也会因此得到一个手绘的卷轴和一个自制的勋章,这种勋章通常由废弃的马口铁罐头盒做成。
一名出色的潜艇指挥官将使艇员们受益无穷,而许多功勋卓著的德国潜艇王牌也都认为他们的铁十字和橡树叶勋章的得來都是艇员们一致努力的结果。艇长们和艇员们的关系在潜艇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显得如此密不可分,他们之间融合着深厚的战斗情谊,凝结着同志般的友情,为帝国和人民的利益战斗的一个牢不可破的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