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颤抖的红麝拜谢过苏家公子,噗通一声,跪倒在血人儿般的小王爷面前。
“奴婢没用,愿以死谢罪!”
说着她便抬起右掌,狠狠朝自己脑顶拍去。
后面一众拂水房死士瞧见这一幕,只是转过头不忍再看,竟没一个人上前阻止。
一日王府人,一生王府鬼。
人屠徐晓一手建立起的拂水房,之所以能与离阳皇室的赵勾组织和北莽蛛网抗衡,就是凭着赏罚分明四字。
只是这“罚”字,绝非人们普通意义上理解的那样。
任务失败,只有一个结果。
自我了断,或者假手于人!
红麝负责追查潜入北凉的蛛网刺客,非但寸功未建,还令小世子陷入险境,差点儿丧命。
就算大柱国网开一面,那一百枉死的龙象军,又如何交代?
留给这位美艳绝伦的梧桐苑大丫鬟唯一出路,就是体面的了断自己。
即便徐风年求情,也救不了她……
死意已决的红麝手掌刚落下,突然腕间一麻,右臂无力的垂下。
继而周身穴道被封,再使不出半分力。
“苏公子,你救不了奴婢~”
神色凄然的红麝苦笑一声,紧紧闭上眼睛。
这时,有人上前抱拳道:“她说的对,小王爷的命比天大,拂水房护驾不力,这回别说麝姑娘神仙难救,我等也要自断一臂,被逐出王府。”
“这,便是我们的命!”
苏相如听罢,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瞅了眼地上的徐龙像和红麝,又瞧着那群崔头丧气的死士,无奈一叹。
劝他们远走高飞背叛北凉,估计不太可能。
“你们回去和徐晓说,红麝姑娘从今往后,再不是什么王府丫鬟和死士。”
“另外,离开王府后拿着自己断臂,去善仁堂找苏大夫,或可断肢重生。”
苏相如说完,俯身将瘫软无力的红麝扶起。
紧接着,又以真气卷起一具蛛网刺客的尸体,飘身而去。
半空中,被人揽着纤细腰肢的红麝失魂落魄,眼眶含泪。
“公子仁心可敬,但这么做,岂非让奴婢落下背主忘义之名。”
“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王妃!”
青鸟和她从小被王妃吴素抚育长大,对二女的疼爱,丝毫不差徐家人。
这份恩情,红麝愿意拿一生去偿还!
苏相如微微道:“那你如此轻贱性命,就对得起王妃吗?”
“再说,你这么聪明的女子,不知道蝼蚁尚且偷生这句话?”
红麝凄然一笑:“谁不想活久一些,可像我们这样的人,蝼蚁都不如。”
“能活到三十岁,便已经是奴婢此生最大的心愿。”
苏相如叹了一口气,跟着笑了笑。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跌谷底也要开花,沉海底仍旧望月……”
“与其抱怨黑暗,不如提灯前行!”
红麝听罢后,不禁破涕为笑,撇头望向那张俊逸面庞。
“公子说的真好,抱怨人生有何用,多活一天,便是赚了~”
有人心生花木,向阳而生。
有人心底死灰,万念皆休。
而明艳无俦的红衣女子,属于前种。
王府的恩情她会还,但有很多方式。
愚忠效死,是最蠢的一种……
终于重新绽放明媚笑容的红麝,痴痴盯着身旁男子,忽然娇嗔一声。
“公子,你的手,能换个地方吗?”
感觉到不对劲的苏相如,不好意思点点头,将右手挪开女子柔软处。
同时左袖一挥,解开她的穴道。
一颗心怦怦乱跳的红麝羞涩一笑,回头看了眼身后被气机牵引当空飞掠的尸体。
“公子带回一具尸身干嘛?”
苏相如脸沉如水道:“北莽蛛网为了嫁祸王府,砍断了我家苏伯的双臂……”
听完他一席话,红麝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帮畜生真是可恶!”
“不过蛛网千算万算,终究徒劳一场,还搭进去那么多高手的命,活该!”
苏相如摇摇头:“可惜没死干净,少了口渴儿铁骑儿两个魔头,还有蛛网十几个扑蝶娘。”
红麝皱眉思索了一阵,恍然道:“不好,他们去截杀二郡主了~”
“徐渭熊?”
“小姐来信,说是这月十三就能赶回陵州,就是今日,那封家信,恐怕已被刺客截获!”
“护送她的只有十几骑,根本挡不住两个金刚境魔头。”
苏相如撇嘴道:“要救你去救,我没工夫。”
红麝心里一笑,看来之前对二郡主一往情深,还真是装的!
“那奴婢先行告辞!”
苏相如也无所谓,拖着那具尸体一路回了刺史府。
急匆匆来至苏伯房间后,他扯下尸体上两条胳膊。
以神乎其神的医术,替老管家重新缝合了一双新臂。
又用真气将骨骼血脉勉强接好……
彻底恢复是不可能,除了不能拎重物,吃饭写字倒是勉强可以。
一场无妄之灾,害的苏伯终生残疾。
越想越自责的苏相如,眉心紧紧皱成一团。
修为再高,也避免不了有心人的算计而累及旁人!
闻讯赶来的苏宣一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肚里。
“幸好有我儿这位神医,不然苏家如何对得起他?”
苏相如长叹一声:“有什么用,可怜苏伯今后只能提笔拿筷,稍重一些的物件都动不了。”
苏宣微微道:“这样已经很好了,为父会找人专门伺候他,你放心。”
“对了,此事到底何人所为?”
“北莽蛛网刺客!”
听完前因后果,苏大人袍袖一甩,怒气满面。
被慕容女帝视作心头患的北凉徐家,刺杀行动和家常便饭一样。
只可惜了那三位大人,也跟着遭了殃。
若非有个修为高深的儿子,恐怕他这个陵州刺史,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父子二人迈出管家房间后,苏相如四处扫了一眼。
“如意呢?”
苏宣轻咳一声,又是一脸严父的黑脸模样。
“还没过门呢~今后称呼如意姑娘。”
“哦~”
“如今蛛网刺客被你一个人打发干净,她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
北凉境内一处官道,十几匹矫健骏马疾驰如风。
其中一位女子骑手一马当先,腰悬古剑,风姿飒爽。
身后骑术精湛的渭熊军,瞧着那道纤细背影,不由得面露钦佩。
“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咱们军营中,怕是再挑不出一人比肩郡主的骑术。”
“只可惜是女儿身,不然世子的位置,哪轮得上那个纨绔废物?”
“王爷这么着急让郡主回家,也不知道为啥?”
“俺听说是给她找了个如意郎君。”
“陈之豹,陈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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